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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儿在一旁怒道:“强子哥,你轻些,三毛哥身上伤没好呢!”
花子凌嘿嘿乐道:“可怪了,平素你俩还少闹腾么?如今可真是不一样了啊,偏袒偏的可够歪心的!”
宝儿白他一眼,拉过李桂娘的手,认认真真道:“桂娘啊,你可要想清楚看仔细了,有些人这皮子就是滑溜的要死,你可得给时时绷紧些,没得让人说轻骨头瞧不起!”
一句话说的李桂娘涨红了脸,又不善言辞,只是低着头不敢应,倒是一旁沈思妍道:“桂娘你害什么羞,大家伙都那么熟悉了,宝儿也是为你好,你回头要不再想清楚些,这样的滑头佬儿你跟了他可有得辛苦,不若此时还来得及,这家伙从来不缺倒贴的,小日子过得滋润呢,你也别太亏了自己,好歹也滑头些,我这有些人选,你好歹挑一挑,别尽着看一个箩筐里的鸡蛋,外头鸭蛋大着呢!”
花子凌瞪着沈思妍道:“我说思妍,我哪里惹了你了,成日在桂娘面前编排我的不是,桂娘,过来,别听她妇道人家嚼舌头,回头我给你洗洗耳朵去,都是些胡言乱语!”
李桂娘老老实实挪往花子凌身边靠,沈思妍一脸朽木不可雕的痛心:“宝儿,你看,桂娘这娃就是死心眼啊死心眼,哪晓得这为了一棵树而放弃一片林的悲哀啊!”
花子凌冷笑:“沈思妍,你好意思说,再背后调唆,小心我把你的那点见不得光的抖搂出去,下回别找我弄什么字画,你大大咧咧一个,那啥文绉绉的玩意哄得了人家一时哄不了一世的!”
这下子沈思妍立马闭嘴,寻常厚脸皮腾一下子红了。
宝儿看的噗嗤一乐,拉拉桂娘低声问:“思妍怎么了?”
李桂娘看看沈思妍,后者给了个威胁的眼神,可是一旁花子凌可不看她眼色,眯着眼贼兮兮道:“我和你说啊,宝儿,你这位小姐妹别看大大咧咧,还就对个咱哥这样的文弱书生动了心了,你没见她这些日子不来么,就是因为要充淑女呢,在家绣什么水鸭子,上回还往我这和鸿逸兄那儿讨了字画,拿去讨人家欢心了!”
话未说完,沈思妍已经一巴掌拍过来:“花子凌你给我闭嘴,大男人那么嘴碎,也不嫌寒碜!”
花子凌两手一摊躲开了沈思妍的雷霆一掌:“瞧,本性如此,不知道那位哪一日露了馅可会吓死不!”
几个人闹腾就像回到了儿时,这一刹那,似乎前些日子的冷凄消弭无形,楚原白在一旁看了会,凑近了阮天昊道:“你家那个叫史芸儿的可知在哪儿么?”
宝儿闻言歪过头来问:“她怎么了?”
不是问在哪儿,而是问如何,显然也是明白怎么回事的。
楚原白咧了下嘴角,“前些日子收拾了不小的包袱来投靠我家那个做小的,她倒是和我说和这位打小认识想着日子过不下去便来投靠,让我许了留下来,我同意了,没过几日听说后院里闹腾了件事,蓝蓉屋子里丢了娘家带来的玉镯子,闹腾到老太太那儿去了,祖母不喜,让把手脚不干净的赶出去,听说大概就是她吧。”
宝儿一时默然,倒是阮天昊支着下巴冷淡的应道:“当初种的因便知道得什么果,赶回去也好,这样见异思迁的,留着也是祸害,宝儿,我在武家后院就看她不是很稳妥,如今这法子驱散了这些不定心做事的,咱日后也省得费心思!”
宝儿一叹道:“我明白,只是有些遗憾,她其实也是可怜人一个!”可怜人必有可悲处,史芸儿平素倒是不坏,只是心中被花花绿绿的世界沾染了贪婪,路,便走歪了。日后这日子,怕是好过不得。
阮天昊倒是问道:“你家那后院,还是那么热闹么?”
楚原白笑了下,笑意里有些凉意,却也没什么大情绪,只道:“还不是如此,蓝蓉有些手段,那个如今消停了不少,嫁过来尹家也没上过门,如今她出不去只能屋子里待着,若是能老实些,日后衣食无忧也是能得!”
花子凌在一旁冷笑道:“那女人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的,怕是老实不了!”
三个人一时默然,楚原白不愿再提这些无聊的事,转了话题道:“维隅这一出苦肉计算是彻底解脱了,日后回去可就要逍遥闲适,为兄这里祝福二位,若是得空,记得要捎个信来,可别忘情山水忘了这里的友人!”
阮天昊咧了下嘴,轻轻捶了一下楚原白:“自然不会,得了空鸿逸也可以来庄子坐坐,没事散散心也是好的!对了,回头记得帮我和楚姨说一声抱歉,辜负她一片心意。”
楚原白闻言点了下头,“小姑姑明白的!”说完伸出洁白修长的手在半空,阮天昊一巴掌拍过去握住,花子凌见状也赶紧伸出手,三只手就那么握住了紧紧不放。
宝儿看着这情形,有些高兴,有些遗憾,有些酸涩,突然站起身道:“我去后头给几位烧些小菜,今日咱们不醉不归如何?”
“好!”大家伙齐声道。
宝儿挽起衣袖,径直走进灶房,虽然这些日子没什么人了,只是因为要给阮天昊调理,到底他身上伤不轻,那不是完全作假的,所以伙房里头没少准备材料,宝儿驾轻就熟的忙活开来,一把刀切了个上下翻飞,一边哼着小调,小小的身影就看到在屋里头上上下下的如同一只飞进来忙碌的蜜蜂。
楚原白在后头立着看了会,伸手拿了根葱递给忙碌不已的宝儿:“宝儿的忙乎劲看着就让人开怀,什么时候你都那般开心!”
宝儿一愣,一看是楚原白,有些不安,嘿嘿道:“楚哥哥,你怎么来了?”
楚原白笑道:“就是想看看你,后日你便要走了,明日我要去赣州,怕是送不得你,想着有时间便多看看吧,日后也不知道何时见面呢!”
宝儿张张嘴想说什么,却被哽住了说不出话,离别在即,虽然这些日子有些难过,却也难敌就要见到分离好久的亲人的欢乐,可是此刻,她却又万分舍不得,岁月过的太快了,她嫁了人,他也娶了妻,人生便要彻底背离,有些懵懂没能够说清楚的遗憾会永远尘封在记忆里。
楚原白斜眼看了看身边那些锅碗瓢盆,摸了摸手边的韭黄,这灶房里头本来是杂乱的,可是又是热闹的,只是这份热闹,最终要离他而去。
“宝儿多保重,楚哥哥不在身边,记得常写信!”楚原白想了想还是只有这一句可以叮咛,“我来是想先取一些酒的,你告诉我在哪里我自己取便是!”
宝儿指了指酒坛,楚原白抱起了一个便要走,宝儿看了看楚原白的背影,突然放下手里的菜,走过去从背后抱住了他,感受到他一震,僵住了,宝儿轻声道:“楚哥哥,宝儿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是希望,你日后能够幸福,能够快乐,你答应宝儿,不论遇到什么事,都要好好活下去,多为自己想一想可好?”
楚原白静静站了会,紧紧闭了下眼,将头仰起来,对着头顶高大的房梁许久道出一个字:“好!”
两天后清晨,宝儿和阮天昊雇了一辆小车,简单的几箱行李,俩个老家人,踏上归途。
前方朝日升腾,云蒸霞蔚,出了城门,也是从水路走了十余日,便到达目的地。
那一日,风光正好,绚烂的日头在碧洗般的蓝天上,一望无际的平原山峦层叠,有水在侧,秋日的山岭如同油画一般层林尽染,吸着空气里头,带着枯草的芳香,远处犬吠声声,由远及近迎着他们的马车走过来一群人。
宝儿眼尖,早看到带头的不正是她念了许久的姆妈英娘,她和阮平一左一右扶着阮姥姥,四周还围着几个长得壮实了许多的小伙子,四毛五毛身旁还多了俩个长相讨喜的姑娘,均是妇人打扮,正是当日宝儿认得的萧家俩姐妹欢欢喜喜。
“阿嬢,姆妈!”宝儿搀着阮天昊,疾步赶上去,一下子扑进英娘和姥姥的怀里头撒娇着喊。
英娘和姥姥抹着泪,一个劲的叨叨:“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英娘搀住还有些走路不稳的阮天昊心疼着道:“可是受了苦了,身子骨可好些了!”
阮天昊笑道:“姆妈不必担心,早利索了,姆妈,爹,阿嬢,你们身子骨还好么?”
“好,都好!”阮姥姥道:“如今这一家子团聚,在这样好风水的地方养着,真是活神仙的日子啦,果然还是这乡下地方好啊,管他什么劳甚子的城里头,到底没这地方自在,走走走,回家去,宝儿啊,你娘家人可也都在屋里头等着呢,大家伙今日好好聚一聚!”
大家伙齐声应了,簇拥着宝儿和阮天昊齐齐往前走,身后,是一片斜阳,余辉如锦,每一个人脸上都是一层明亮的神采,斜阳下,悠长的牧笛,正从远方传来。
荷塘里,一片蛙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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