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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离开君离央。”
婉之一怔,难怪听雪这样费尽心思的要拆散他们,又想到宁太妃的话,“只要不招惹君氏王朝的人,你可以活下去。”原来,如此。
看婉之失神,皇帝更笑,回头在婉之耳畔低语,“听说王府上添了小世子,朕的赏赐已经送过去了,真是喜庆啊。”
婉之点点头,不再说话。
皇帝忽然抬起婉之的脸,“别这样一副我见犹怜的样子,朕还真有些不习惯。”
婉之皱眉,“皇上最好离我远些,一个弃妃又被皇上这样点来点去的,一会要是痛哭流涕,拿皇上的袖子擦了鼻涕,我岂不是又要少活好几天。”
皇帝开怀大笑,“你呀你,朕有时候都不知道是恨你多一点,还是对你的兴趣多一点儿,有时候朕想着快些知道你毒发的消息,有时候想到你真的死了,人生少了这样的对手,真是无趣。”
☆、别太过分
俯首在婉之耳边柔声道,“还记得半年前的金銮殿吧。”他的气息暖暖的吹在冰凉的颈子上,“你心里肯定是恨朕的,告诉朕,有多恨?”
婉之轻轻推开皇帝,仰首满脸担忧的审视着皇帝,“皇上,你像是动了凡心,这个兆头不太好。”
皇帝眼底一颤,立见犀利,她总能拿捏住他的七寸,软语笑言间踩中他的柔软之处。
这眼底深邃正无处可发,却见婉之调皮的眨眼,仿若冰雪乍融,满眼的清光无暇向远处跑去,皇帝的心莫名一动,终是将那气压下,半年了,他依然可以不动声色温文尔雅维持着他天朝皇帝的风姿,但是在这个熟谙自己性情的女人面前,他总也不想掩藏,不想戴面具。
无须,亦没有必要。
“我从来没有发现梅花这样好看。”婉之嗅着雪底清香,闭眼沉醉。
皇帝静静看着她,她若是伤心憔悴,他心底便莫名的舒服,看着婉之像个孩子似的,却不想打扰她,因为他也想到也许某时某刻她就闭眼,再也不会和他阴谋诡计笑里藏刀的做对。
死,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却可以让人释然很多,恩怨情仇,是非对错,会随着一个人的离去而荡然无存。
婉之吹落红梅一侧的落雪,弹指晶莹,漫不经心道,“在我知道自己快要死了的时候,我就发现原来梅花这样好看。”
皇帝眸光微深,明白了她的意思。
看着她柔和的侧颊,雪色里带着暖暖的笑意,“我快死了,便没有时间来想多恨别人,我只是会叹息有多少东西曾经我可以拥有,我却失去了。”
皇帝探手过来折了那朵梅花,“朕明白,你死以后,朕也许试着学会珍惜。”
婉之唇边泛开轻泠泠的笑意,帝王就是帝王,连疼爱一样东西都要折断它的根,占有的疼爱,那梅花因为皇帝的临幸而夭折了。
帝王,那个位子,就已经注定些什么,皇帝此举她亦明白,有些东西,他想珍惜,却是身不由己,言不由心。
婉之转头迎着冷风,“君离央负了我,我负了君离央,如今你我他都是一样孤独的人……”继而浅浅一笑,“我还好,要死了,你们两个要是还不懂得和睦相处,怕是比我死好受不到哪里去。”
皇帝看着她眼底那丝苍凉,心头莫名的一跳,却还是笑道,“我说今天脾气这么好,在这里等着朕呢,给君离央求情?”
婉之无力的笑笑,“算是吧,皇上该看的出我心力交瘁,如今是我对不起他,如你所说,人的感情是太脆弱的东西,可是人说一日夫妻百日恩,虽然骨子里也是刚傲的,之前的事留下太深的伤,可是皇上只要别太过分,他一定还是那个忠君爱国的离王。”
皇帝负手临风,良久没有说话,于是他看见那个那个比男儿还要刚傲的女子回眸真诚,近乎带着哀求的意味,“在皇家,手足情深是太奢侈的东西,不过还是请你努力。”
皇帝深邃的眼仿若夜幕降临,映着深处一丝哀怜,那轻叹落在心上,“别太过分——别太过分——请你努力——”
☆、他在里面,我要进去
暮色笼着残雪,更增几分风情,淡淡漾起晚霞映雪。
低低长叹一声,听雪将踉跄的婉之半揽怀中,“和皇帝那样的人的动心思,你觉得自己不够憔悴是不是。况且怕是不会有作用。”
婉之拂开眉心,涩涩一笑,“是啊,皇帝想要做的,怕是谁也左右不了,可是我想延长一下时间也好——我不想君离央太累。”
听雪心中叹,为了君离央,今天下午的她不像她,从皇帝回来的神色便明了三分。
“宁太妃也不是省油的灯,你这一下午还不是一样。”
是,关于碧泉草,他自然要打听个清清楚楚。
只要快些离开君离央,也不是没有可能,虽然宁太妃长叹不语,虽然希望渺茫,但是最起码可以多活一段时日。
婉之突然抬手,“不要说!”
听雪近乎感觉到她的颤栗,却还是残忍道,“不行,到了这一步,何苦自欺欺人——”听雪想到了什么,立刻洞悉了她的想法,扳过她的肩头,“不行,不能回去,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你知道你还有多长时间——”
“我不想听——”婉之淡淡道,感受到听雪向来柔和微寒的眸光此刻爆发着太多的情绪,低叹一声,“有些东西对于他那样的人来说,比生死重要,我不想他遗憾一生。他现在在挣扎,若我此时走了,那他永远都不会明白我的心——”
听雪刚欲冷言阻止,婉之却不停地咳嗽起来,手绢上映着血丝,心一下子就凉了,婉之抬头笑笑,“你看我现在这样,你应该宠着我。”
听雪用雪袖擦去她唇角血丝,“可是你回去徒增心烦,你答应过我,去草原。”
婉之笑道,“好,可是现在不行——师兄,再宠我一次。”
听雪心疼的将她拥入怀中,苍凉的闭了眼。
“每次都是他等我,这次换我等他——”
良久,听雪轻声道,“乞灵寺中的了尘大师是我的好友,佛法生念皆出旁人,是位超凡脱俗的得到高僧,我们去拜访他。”
婉之想到刚来时听雪便要带她进寺,“看来你从早上就想领我遁入空门了。”
听雪牵着她向前走去,“你要真遁入空门了,我也清静清静。”
车轮压碎残雪轱辘而来,一声婴儿啼哭落入耳中,婉之脸上笑意逝去,回头看见轿帘子里顾娉婷抱着孩子慌忙的出来。
看见听雪眼里的泪就掉了下来,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听雪上前扶住脸色惨白的顾娉婷,低头看孩子脸色发红,倒也不哭了,探手摸到孩子额头,“孩子发烧,你跑出来干什么?”
拉着顾娉婷便要走,“回去。”
顾娉婷缓过一口气来,“不行,哥哥,孩子从中午就病了,我光顾着他,一直没去看君离央——晚上我去看时,看到满屋子都是他写的字,不知道写的什么,紫灵说都是佛语,管家说他去乞灵寺了,哥哥,哥哥,他不能不要我和孩子啊——他在里面,我要进去——”
☆、但我还是不能疏忽错过
“可是——”顾娉婷又掉下泪来,脸色苍白的吓人,“他从来不听我的话,哥哥,我害怕——”
听雪抱着她,柔声道,“娉婷冷静。会没事的。”抬手拿过襁褓内带来的纸,听雪看了看,抬眼望见婉之在失神,眼底情绪难辨,伸手递给了她。
婉之轻轻接过,缓缓展开:
见或不见,都在那里,无悲无喜。
念或不念,都在那里,不去不来。
爱或不爱,都在那里,不增不减。
跟或不跟,都在那里,不舍不弃。
婉之指间一颤,却只是淡淡道,“不是佛语,听雪带你妹妹回去。”
顾娉婷想到了什么似的,上前拽婉之,“姐姐,你去,你去留他,他这些天只是不说话,他心里不舒服,你为什么不肯低低头——”
婉之心底发凉,有时候不是低头不低头那么简单,淡淡道,“回去吧,大人们的事折腾孩子做什么。”
顾娉婷摇头,“不,我要和王爷一起回去。”
“随便。”婉之转身进了寺院。
寺院很静,灯影散落,雪气微醺。
踩上去很软,孩子不哭不闹,顾娉婷近乎小心的跟着,听雪带着惯有的漠然,眼底却是无奈。
古刹宁静,熏香淡淡。
玉树琼枝,且作烟萝。
有那片刻,几个人皆是恍然如梦。
“大师,人世间为什么会有遗憾?”
“这是一个婆娑世界,婆娑即遗憾,没有遗憾,给你再多幸福也不会体会快乐,施主是性情中人,老衲看你可享尽人间悲欢。”
然后是君离央喝茶的声音,听不出悲喜意味,那种平静却让院内妻儿无端心慌。
“佛说,万法皆生,皆系缘份,偶然的相遇,暮然的回首,注定彼此的一生,只为眼光交汇的刹那。缘起即灭,缘生已空。施主还是看开些。”
顾娉婷死死指尖掐进了襁褓,连淡然的听雪都有了丝紧张,君离央的下一句话是会要人命的。
倒是婉之,看起来极是安静,因为她的心空了,若是如此,君离央,这样也好。
这尘世,我走,你远离,可是,终是欠了你红尘中的一份许诺,到了我想要好好陪伴你的时候,你却再也无法明白我的心。
然而君离央却一直没有说话。
大师梵语清心,“每一颗心生来就是孤单而残缺的,多数带着这种残缺度过一生,只因与能使它圆满的另一半相遇时,不是疏忽错过,就是已失去了拥有它的资格。”
君离央缓缓开口,“或许我已经失去了拥有它的资格,但我还是不能疏忽错过。”
婉之却因这句眼底瞬间湿润,刚才那般平静竟不觉,原来心底竟是这样的怕,佛通透,人蒙尘,明明知道那样对谁都好,少苦少悲,可是到了那时那刻,原来再苦再累,因为是你,甘之如饴。
了尘闻语一怔,继而大笑,“施主这份气魄倒有王者之气,与当今天子极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