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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继祖对目前的处境还算满意,这从他一张笑得天官赐福般的胖脸上煎看得出來。他因为贪弊一案被监察御使弹劾,眼看就要致仕回家吃自己了,虽经皇弟赵光义从中翰旋,暂时未予处置,却也就那么闲置着没了下文。
以他自己估计,就算不会让他致仕回家,一个贬官流放的结局也是免不了的,因此他被派到这西北苦寒之地当知府,心中虽然不情不愿,较之先前的预期却又强了几分,再者这也未必就不是一个东山再起的机会,所以便打点行装前來赴任了。
待他到了这里,看到芦州城门那巍峨高大的城门,城内宽广平坦的大道,以及那座倚山而建气派非凡的府衙,远远不是他想像中那种破落户儿似的模样,便觉有些高兴起來。再等到芦州文武官吏,各司属员,以及士伸商贾们雪片儿似的递來请柬,邀请府台大人赴宴的时候,那种重掌权柄的感觉更让张知府心怀大畅%宴会就设在离府衙不远的芦州商会里二这商会是前任知府杨浩搞出來的新鲜玩意儿,许多并不涉及律法的问题和矛盾,统由商会來自行协调解决,这样也可以加强商贾们的交流沟通,使他们互相监督,更加自律。当然,杨浩设置这商会,一方面固然是注意到了它的积极作用,此外也未尝没有进一步架空程德玄,防止他下绊子扯后腿的意思二商贾们有钱,这商会建得比那知府衙门也差不了多少,气势同样恢宏,豪华尤有胜之。唐焰焰的舅父李玉昌就是芦州商会的第一任会长,今晚的盛宴就是李会长牵头举行的,邀请來的陪客也是五花八门,不止有各行各业的头面人物,芦州官吏大多也赶來凑趣,举目望去,不曾到会的大梭只有木,柯两位团练使,和下辖的指挥使,指挥,都头,也就是说,唯有军方旗帜鲜明,一个捧场的都没有。
张知府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文人,他看不起武将,也不觉得武将有甚么重要,而此來芦州,他也早知这团练使的兵权,是不可能落到他的手中的,肆后朝廷必然还有旨意另作安排,所以这件事并没有影响他的兴致。
宴会的酒席非常幸盛,这对张知府來说多少又是一个意外之喜,想不到新设不到一年的芦岭州竟有这般规模气象,他來之前,在京城许多官吏口口相传的印象中,这芦岭州还是一片不毛之地,许多百姓都过着茹毛饮血,原始野人一般的生活呢。
真不知前任杨浩出于什么考虑,这样卓著的政绩竟然不曾向朝廷上表禀明,如今看來,有必要重新评估一下这里的情况了。而这政绩,当然只能算在他张继祖的头上二不过目前还得等等,过个一年半载,就向朝廷上表,说明在他治理之下芦州的发展情形,请求取消免税惠民之策,提前向朝廷缴纳税赋,这样的政绩,在官家心中岂能没有一席之地?
张知府心里打荐如意算盘,再加上众人谀词如潮,马屁连天,更是听的他眉开眼笑。程德玄本想与他同进同退已示亲密,也可彰显两人之间不同寻常的关系,在芦州官吏和商贾们面前重新树立一下自己的形象,可是那些商贾官吏们就像见了一块臭肉的蛆,围着张知府嘤嘤不停,张知府似乎也颇为享受这种感觉,飘飘然的早把他抛到了九宵云外。好在林朋羽,秦江,卢雨轩,席初云等几个老家伏见风使舵的本事也不差,眼见靠山杨浩已被调去京城,张知府身旁又围满了阿谀奉承的商贾,便满脸堆笑地围到他身旁來,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亲近之意十分明显。程德玄脸上带着矜持的笑意,心中却十分清醒,这几个老鬼毫无节气,虽然其行可鄙,可是他们毕竟掌握着芦州太多的事情,若不通过他们,自己有许多事一时都无法了解明白,他们既有心攀附一个新枝儿,自己又有借助他们之处,以往的过节自然不便追究,这点胸襟气魄他还是有的。
然而这些人如果是有意惺惺作态,今时不同往日,本官还不能慢慢摆布你们么,新官上任三把火,只是这三把火不是由张继祖來烧,而是由他來掌控。不过,林朋羽等人看來却也不像是别具机心,那木老儿,柯团练一众武人便不曾赶來拍新上官的马屁。范思棋那个书呆子虽然來了,也冷着一张面孔,对张继祖毫无亲近之意。两相比较,这几个人见风转舵,也未尝没有可能。
程德玄正自思忖着,就听门口漫唱一声:“唐姑娘 到!”
司仪高声唱礼,喧嚣的场面顿时一静,就见一位姑娘如风摆杨柳,花枝袅娜地走了进來。一条桃红色的绣花比甲,系一条细细的藕色带子,打一个合欢结,更加淡染出少女腰肢的纤细,身段的婀娜,肩披一条雪白的披风,更加令人惊艳二尤其是那少女进门來,由侍婢解去披风,轻抬尖尖玉手,漫弄鬓旁玉珠,眼波盈盈一转间,娇关的容颜更是风情万种,张知府一见,顿时酥了半边身子。今天的惊喜实在是一浪高过一浪,想不到…想不到在这穷荒僻壤,竟有这样的绝代佳人。
“呵呵,府尊大人,这位是老夫的外甥女儿,听闻大人赶到芦州,特來为大人接风洗尘。焰焰,來见过张大人。”李玉昌微笑起身,向他介绍道。
“啊,啊啊 好,好好 …”张继祖又惊又喜,连忙站起身來,挺着那颤巍巍的大肚皮主动迎了上去二“焰焰?该是眼前这位姑娘的芳名吧?还真是…还真是艳如烈焰,人还來接近了去,便像雪狮子遇火,整个一人感觉都要化了。
张知府满眼惊艳地看着那凌波微步地走來的仙子,两只眼睛里突然也像燃起了两团熊熊燃烧的火苗。
“民女唐焰焰,见过张大人,相贺來迟,还树大人恕罪。”、唐焰焰嫣然一笑,轻轻福了一礼,张知府连忙伸手去扶,两只眼睛笑的连缝都看不见了:“不怪不怪,姑娘前來相贺,本官不胜之喜,來來來,快请入席。”张知府的手还未挨得实诚,唐焰焰娇躯一挺,已然盈盈站了起來,张知府的手只挨着她一片衣角,连忙故作从容地收回手,变扶为请,邀她同席,一派彬彬有礼的君子形象。
“谢大人。”唐焰焰向他抿嘴嫣然,浅浅一笑,便款摆骋婷地向席间行去,宛若一位仙子飘然而过,只留下一抹品质极高,青草味道的留香沁入张知府鼻端,望着姑娘袅娜的背影,由不得他倚念丛生,连忙快步追着“神仙姐姐”去了二他是个读书人,中国自古就是农耕社会,农耕社会的传统文化是农耕课读,诗礼传家。没有哪个读书人正花前月下吟诗赋对的,突然之间就漏*点四溢,扔下笔墨纸砚跃马提剑去浪迹天涯的或者急吼吼地搭,艘船去海外冒险的。
所以西方的男人往往幻想一骑一剑,远离城堡,斩巨龙,救公主,而在中国的传统文化氛围熏陶下的读书人却喜欢书生公子有难,突然就有一位比花花解语,比玉玉生香的千金小姐又或花妖狐精赶來相助,先赠以金钱,再赠以娇躯,无怨无悔地伴在他的身边。
一曲“天仙配”唱出了多少中国男人的梦想啊。
所以西方人有严重的公主情结,而我央央大国的秀才公子们,骨子里则永远有一种神仙姐姐情结,这种逆來顺受的小受情结可是他们乐此不疲的伟大梦想。如今五十郎当岁的张继祖大人就被年方二八的“神仙姐姐,,给迷住了。一见之下立即惊为天人,马上匍匐在她的石槽裙下。他久在中原,对西北完全谈不上了解,更不知道富可敌国的秦王折唐四大家,只从李玉昌的介绍中得知唐姑娘也是商贾人家。他是读书人,正宗的两榜进士出身,是有功名的官身,若是要讨一个商贾之女为妾,对那商贾人家來说,乃是一道攀附高门由商入宦的难得途径,万无不允之理。
这样一想,张大人不免心猿意马起來,身旁那位“粉嫩嫩娇滴滴妩媚可人柔情似水,,的唐大姑娘,在他眼中看來,也已是早晚必可纳入自家房中的一个尤物,丽人当前,秀色可餐,自然是老怀大畅。
瞧他那副色授魂消的无耻模样,程德玄不禁暗自鄙视。不过想起程羽的密信中,早对这张继祖的品性为人有所介绍,此番暗中运作,遣了这个与赵光义并与密切关系,同时庸碎无为,胆小谨慎却又好色贪财的混帐官儿來,本來就是为了方便让他掌握芦州大权打算,程德玄又不怒反喜,若是真派一个干吏來,就算敬畏赵光义权势,恐怕也不甘心大权旁落,做一个牵线木偶任他摆布吧。
佳人到來,活色生香,这饮宴似乎也更加的有滋有味了。张知府的兴致明显更高了,高谈阔论,笑声不断,还与一些官吏士子吟诗赋对起來,那杯中的美酒,只要唐大姑娘眼波如水,向他盈盈一转,也是极豪爽地杯來酒干,毫不迟疑。
煎在这时,一个狞眉厉目,头顶剩光,肩披小楼,耳坠金环的汉子大步走进厅來,司仪上前欲拦,还未问他身份,这人使劲一推,就将那司仪摔了个仰八岔,哎哟痛呼不已。那汉子四下一扫,大声咆哮道:“哪个是芦州知府?”张继祖被这声音吓了一跳,闪目望去,见这人穿着一袭羊皮袍子,腰间挂着一柄沉重的弯刀,睥睨四顾,飞扬跋扈,不由吃惊道:
“这……这蛮人是谁”李玉昌忙附耳说道:“大人,此人是党项羌人,野离氏部族的少族长。叫做小野可儿,今日本未请他,却不知他來做甚…,他还没有说完,…小野可儿已龙腾虎步地向这一桌走來,一个商贾见势不妙,放下酒杯便逃离了座位,…小野可儿把脚往那人空出的墩上一踩“啪”地一拍桌子,瞪起大眼吼道:“你!就是新任的芦州知府?”
“啊, ,正是本官,不知小, …小野少族长 ,,张继祖虽长得其貌不扬,体态痴肥,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读书人,眼见小野可儿蛮横的样子,心中不觉有些胆怯,他早听说这些西北蛮人不识教化,不知王法,一个个都是杀人不眨眼的野蛮人,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