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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步生莲(回明作者新作)中-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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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哥,我……”丁玉落走到丁承宗近前,刚一开口,丁承宗便冷笑一声:“住口,我丁家的人,岂会做出你这样的糊涂事?”
  “是!我是糊涂!”丁玉落勇敢地抬起头来,目光不再游移:“对他,妹子是心存歉疚的,不管他是不是咱们丁家的人,可是丁家从来不曾给过他什么,他为丁家,却付出了太多太多。我放走自己的兄弟,他的仇人,我对不起他。可是……,我叫丁玉落,我没有做错!”
  “你……”丁承宗气的苍白的两颊涨红起来,丁玉落却声音清晰坚定地道:“哪怕明知这样做会令他失望、伤心,可我别无选择。这么做的原因不为了别的,就因为我是丁家的人。承业做的那些事再混帐,就算证据确凿,就算送到官府究治,也罪不至死。我知道……我知道他做了对不起大哥的事情,可是按罪也只是流徙三年的罪刑,就算不讲王法,只讲人情,大哥你就忍心杀了他么?兄弟相残,爹娘九泉之下也难瞑目亦……”
  “糊涂!”丁承宗气极,一记响亮的耳光便扇在丁玉落脸上,五道指印立即凛凛出现在那清瘦苍白的脸颊上。
  “出去,你们都出去。”丁承宗双手紧紧抓住扶手,对小青、小源和四个长工斥喝道,几人慌忙退了出去,厅中只留下了丁承宗、丁玉落兄妹两人。
  丁承宗双目蕴着泪光,痛声说道:“玉落,这一遭,你真是大错特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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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湘舞低着头急急走出丁家大院,她不敢抬头,不敢去看那些下人们异样的眼光,脸上火辣辣的,直到出了丁家的大门,匆匆逃出村子,到了一处无人处,她才放声大哭。
  寒风凛冽,四野一片白雪茫茫,她不知道自己如今该往哪里去。错的已经错了,再也无法回头,在丁家大娘和几个丫环所谓的帮忙、实则是监视之下,她羞于带上哪怕一匣首饰,就揣着一纸休书,净身出户了。
  丁承宗的休书上对她不守妇道的事只字未提,只说自己已成残疾,心灰意冷,从此潜修佛道,不染尘俗,不忍耽搁妻子青春,为她保留了一丝颜面,可是……十里八乡,早已隐约风闻她与丁承业的芶且之事,如今再被丁承宗休弃,能瞒得住他人耳目么?
  她不知道该往何处去,也不知道今后的路该怎么走,就这么茫然地前行,下意识地朝着霸州府的方向行去。可是越往前行,脚步越是沉重,她的娘家,因为丁承业已与她反目成仇,早已不认她这个女儿,如今揣着一纸休书,她还如何迈进自己的家门?陆湘舞一路哭、一路走,踉踉跄跄,泪已哭干,过了李家庄,看到沃雪原野中那一条奔涌的大河,陆湘舞痴痴地看着河水,寒风吹掠着她凌乱的头发,脸色都已冻得发青。可她站在河边的岩石上却是一动不动。
  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她不知道自己是该恨丁承业,还是恨她自己,现在都已不重要了,风吹得彻骨生寒,她的心中也没了一丝暖意,眼前这各河,或许就是她最好的归宿。
  冬儿,那个被村人唾骂、被董李氏找来家人浸了猪笼的小寡妇,就是死在这条河里。这一去,若是见到了她,也不知她会不会取笑自己,那个冬儿……至少她能当众向人表白自己的爱意,她所爱的人,也值得她去爱。她死了,有个男人肯为她与李家庄满村的强壮汉子一战,有个男人肯为了她一刀两命、浪迹天涯,可是自己呢?
  陆湘舞忽然有些羡慕起罗冬儿来:她死了,总还有人惦记着她,做了这么大的官,还不忘要回来为她伸张冤屈,女人做到这个份儿上,这一辈子也该知足了。而自己呢?大概就像那水中的泡沫,一闪即灭,死就就了,不会有一个人记得我……
  陆湘舞惨然一笑,以袖掩面,纵身便跳下了河去……
  “老爷,有人跳河哎……”
  “是吗?”广原第一妒夫郑成和从车轿中探出头来,往那大河看子看,唰开一张雷老虎似的蛤蟆嘴,啧啧叹息道:“图个啥咧,这多冷啊。”说罢又缩回了头去。
  “是啊。”车把式也长吁短叹:“虽未看清她的模样,耳是瞧那身段儿,该凸的凸,该凹的凹,挺馋人眼的呐。”
  “嗖”地一下,郑成和又探出头来,瞪起一双水泡眼道:“怎么说?是女的?哎哟你这个不开眼的混帐东西,停车、停车,快点救人!”
  郑成和跳上车辕,抱着暖手袋对自己的一众随从指手划了脚地道:“快快快,全都给老爷我下去捞人,谁把人捞起来了,老爷我赏钱五贯,不!十贯……,还愣你娘个毬,快下水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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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间小小的花厅,临时改成了置放丁家祖宗牌位的地方,长明灯烛火幽幽,散发出一股淡淡的乳味清香,丁承宗一身灰衣,静静地坐在香案前的蒲团上,两眼望着那笔直的***,也不知在想些甚么。
  丁玉落悄悄地推开门走了进来,步履如猫,轻得没有一点声息,只是带得那烛火微微地摇曳起来。丁承宗若有所觉,轻轻地转过头去,只见丁玉落短袍长裤,腰缠布带,足下一双抓地虎的皂靴,腰间一柄短剑,肩上斜背一个包裹。
  她的脸颊已用姜汁染成了黄色,还粘了胡须,打扮得像个标致、清瘦的年轻男人,她头戴遮耳皮帽,一身半胡半汉的打扮,正是北方人惯常的远行打扮。
  “大哥,我已准备好了。”
  丁承宗默默地转回头:“大哥知道,这些日子来苦了你,本以为我能处理好这些事情,不想你再知道那些龌龊不堪的事情,谁知竟让他弃机可趁,花言巧语地诳骗了你。
  可这,不是你宽恕自己的理由,你做错了的事,你自己去补救。”
  丁玉落静静地道:“我知道,这一回,我不会让大哥失望的。”
  丁承宗道:“大哥不是因为一己之怨去揣度他。雁九死前说过的话,再加上我这几天的冷静分析,我绝对相信他当时得意忘形之下说的不是假话,我被他们下了毒,爹爹也是被他们害死的。丁承业……不是我们丁家的子孙!就算他是,做出弑父之事来,也是罪无容诛,你明白?”
  “我明白!”
  “好,在祖宗灵位前,跪下!”
  丁玉落走到一个蒲团前双膝跪下,丁承宗一字字道:“现在,你向爹爹,向列祖列宗发誓,一定要报这个仇!”
  丁玉落一个头重重地磕了下去,丁承宗的声音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回荡着,有些森然:“如果能带活的回来,就把他带到列祖列宗的灵位前来,如果不能,就杀了他,带他的人头回来,不然,你永远也不必回来了!”
  “是!”丁玉落又是一个头磕下去,丁承宗双眼溢出泪光,突然扭过头去。他不是这般冷酷的人,其实也不想让丁玉落一个女孩儿家去承担这样的责任,可是他双腿俱废,这个使命,只能由妹子去完成,他只能逼着自己心如铁石。
  “大哥……”丁玉落走到门前,紧紧腰带,扭头回顾一眼,问道:“丁家的宅子、田地,都已被他卖掉了,我走之后,你……打算怎么办?”
  “没有怎么办。”丁承宗盘坐在长明灯前,头也不回地道:“已经被打破了的,再粘起来,也恢复不了原来的模样了。田地卖了可以再买、宅子卖了可以再盖,但是人心丢了,想再聚起来难如登天。你走之后,我便携家人去芦岭州,你若完成了使命,就去那里见我。“
  丁玉落神色有些激动,讷讷地道:“我……我们一再伤了他的心,他……他会原谅我们么?”
  丁承宗闭上双眼,静静地道:“他原不原谅我,是他的事。我如今只求心安而已。你去吧,我明日,便赴芦岭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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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山坡上滚下去,丁承业气喘吁吁地爬起身来,一路逃来,他的衣袍全都刮得破破烂烂,原本眉清目秀、唇红齿白,单看外表,绝对是个金玉其外的佳公子,可是现在他蓬头垢面,几与叫花子无疑。
  那个杨浩真是狠呐,居然动用了霸州府的力量,海捕文书撒开了去,弄得他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万般无奈之下,他不禁想起了雁九那个老奴所说的话。
  反复想想,他实在想不出雁九在那个时候说这么一番谎话有什么作用,难道那老奴真的对我忠心若斯?他有一个在北国做将军的兄弟,还甘心留在丁府照料我?
  丁承业以己度人,实在难以相信世上会有这样愚忠的人,可是又找不出任何他坑害自己的理由,走投无路之下,只得抱着万一的希望,向北疆逃来。如果雁九说的是假话,北地汉人也不在少数,到了这里他也不必担心在南朝犯下的罪行。如果雁九说的是真话,谁会知道是他杀了那老奴?找到那位叫什么卢一生的北国将军,看在他大哥面上,他也不会薄待了我。存着这样的心思,丁承业专挑荒山僻岭往北方走,晚上便去村察中偷些吃食,饥一餐饱一顿的,总算到了边界。他本以为这种地方该不会有他的海捕文书了,谁料进村乞讨时,竟被人认了出来,这种地方的民壮更是厉害,一时锣鼓起,里正带着民壮欢天喜地的跑来捉人,吓得他落荒而逃,好不容易翻过了这座雪山,还好,这里已是契丹人地界,他总算不必再担心有人追来了。
  这里的积雪极厚,雪地上除了一些鸟兽的足迹,看不到其他的痕迹,丁承业深一脚浅一脚走得精疲力尽,回头一看,离那座山也不过走出了两里多地,丁承业不由暗自叫苦:”照这样的速度,恐怕他还不能走到有人的地方,就得活活饿死,或者被野兽活活咬死。
  穿过一片树林,他再也走不动了,抓起两捧雪来吞下肚子,刚刚抹抹嘴巴,就听一声大声:“兀那汉人,不许乱动,你是干什么的?“
  丁承业扭头一看,只见几个皮帽皮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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