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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国忠钱高志王昌龄三人躲在西南角的土台阶旁边,他们已经尽量不占用太多的地方,让王昌龄躲在最里边,曾国忠和钱高志缩在外边,用手中的兵刃格挡箭支。身边的兄弟被射中许多,惨叫声不绝,三人却也没什么办法。
“兄弟们,没法子,我救不了你们。各位先上路,一会儿我们便来寻你们。我们定拉几个垫背的陪着你们便是。”曾国忠叹息道。
那些中箭的士兵们自知已无生路,很多人身上扎着箭支一时未死,疼痛难忍,便自己抹脖子。还有一些索性硬撑着翻越土台边缘跳下去,想杀一两个人垫背,但跳下去的那一刻,便被乱刀分尸。
几轮箭射过之后,下方的士兵开始逼近土台西南侧的台阶,意图攻上来赶尽杀绝。曾国忠趴在沙包上看的真切,苦笑道:“钱老弟,昌龄兄,我们今日恐怕是逃不出去了,全部要交代在这里了。你们后不后悔?”
钱高志笑道:“后悔什么?我们兄弟的命其实在扬州一战中便是捡来的。若不是王大帅,我们都死在扬州了。我们多活了这大半年已然是赚了,这半年里我还纳了两个小妾,得了一个儿子呢。老子是够本了。”
曾国忠哈哈大笑道:“兄弟你确实是够本了,可惜我家里的那位是个母老虎,不让我娶妾。早知如此,我可不听她的,起码畅春园我那相好的小菊儿要娶回家的。”
钱高志闻言哈哈大笑。曾国忠看着默默无言的王昌龄道:“昌龄兄,你怕不怕?害的你你也跟着趟了这趟浑水。”
王昌龄摇摇头道:“这是什么话?这怎么叫蹚浑水?我也不怕,我虽是一介书生,但我可不怕死。可惜我手无缚鸡之力,无法和你们一样杀敌,倒成了你们的累赘了。不然我也杀几个人垫垫背。”
钱高志挑指赞道:“昌龄兄是我见过的最硬气的读书人。我虽是粗人,但也知道昌龄兄大名和昌龄兄的大作。那首‘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写的真有气势。果然诗如其人,昌龄兄好骨气,好气势。我们这些武人读了都热血沸腾。”
王昌龄摇头苦笑道:“这有什么?真正如王相国那般的人,率兵硬撼十万回纥胡骑,这才是真正的厉害呢。王相国也是文人出身,但和他相比,在下便微不足道了。哎,本想着这次能见到王相国,我还想着和他请教请教呢,可惜没机会了。”
曾国忠咂嘴道:“确实可惜了。不然你们两个见了面,定是很投缘的。话说大帅说好了要派兵来救援的,怎地没动静啊。营地里大火烧的这么热闹,大帅不会看不见吧。”
王昌龄道:“刚才我好像看到城头发了信号弹了。你们没看见么?不知道是不是来营救我们的信号。”
曾国忠和钱高志一愣,同声问道:“那是什么时候?”
“就是咱们冲到后营门那里的时候,你们忙着杀人,可能没注意。”王昌龄道。
曾国忠和钱高志对视一眼,脸上均露出喜容来。曾国忠叫道:“太好了,那应该是大帅派兵来救我们了。哈哈。也许咱们不用死在这里了。咱们也不用去拼命了,守住这里坡口,拖得一时是一时,救兵或许马上便到了。”
第一一一五章 接应()
弓箭的掩护下,数百名士兵沿着土阶逼近土台上方。下方的董元舒仰着头大声呵斥着那些慢吞吞磨磨蹭蹭的士兵,连声催促他们快些攻上去。几名士兵爬到土台边缘处时,曾国忠猛地蹦了出来,手中腰带劈中一名士兵的肩膀,抬脚猛踹其胸口。
“去你娘的吧。”
那士兵大叫着仰身滚落土阶,顺便带倒了七八名士兵骨碌碌的滚下来。与此同时,钱高志和左近的几名士兵也现身出来,举着兵刃和土阶上攻上来的敌军斗在一起。
“上,快给老子上啊。他们没几个活的了,你们还怕什么?再磨磨蹭蹭的,老子砍了你们。”董元舒在下边跳脚大骂道。
就在此时,一名斥候跌跌撞撞的分开人群冲了进来,来到董元舒面前惊慌叫道:“大将军,大将军完蛋了。”
“胡说什么?老子什么时候完蛋了。”董元舒怒骂一声,反手给那斥候一个大嘴巴。
那斥候被打的眼冒金星,忙捂着脸叫道:“小人说错了,不是大将军完蛋了,是咱们完蛋了,大事不好了。”
“有屁快放,什么大事不好了。”董元舒的心思还对着土台上的曾国忠等人。
“敌军骑兵出城了,正朝我大营杀来。好多骑兵,怕是有上万人。就在营外里许之地。”斥候快速回禀道。
“什么?”
董元舒吓得身子一抖,惊愕片刻后忙大声下令道:“快,快命弓箭手去前营工事防守,长枪兵去营前结阵。快,都他娘的愣着作甚?还不快去?等人家冲进来么?”
“哦哦哦哦。”手下的将领们一片手忙脚乱,士兵们也一片慌张混乱。一时间周围口令频响喝骂连天,士兵们东奔西走,慌乱嘈杂不堪。
“快随我去前营阵前瞧瞧。”董元舒攀着座骑便要上马。
“大将军,这里怎么办?”一名将领问道。
“什么怎么办?还不冲上去宰了他们。这里交给你负责,拿不下他们的脑袋,老子割了你的脑袋。”董元舒大骂道。
那将领忙连连点头,催促四周的士兵往上攻。董元舒翻身上马正欲带着亲卫离开。忽然间,南边的营地里一片骚动嘈杂之声传来,兵刃交击喊杀呼喝之声大作。董元舒愕然问道:“怎么回事?敌军这么快便杀进来了?”
一名将领头盔歪斜的从南边的帐篷之间奔出,后面跟着十几名同样飞奔而来的士兵。然而他们奔出数十步远,从后方的黑暗中射出一蓬箭雨,将他们尽数射杀在地上。于此同时,一大群士兵从黑暗中现身。
董元舒一眼便认出了领头的那几人,全部是自己帐下的校尉和副将。董元舒直着脖子大骂道:“张朝阳,丁磊,马化腾,你们几个要做什么?带着兵马在营地里乱闯什么?还不去营外准备迎敌。”
“迎你娘的腿,老子们是曾将军钱将军的部下,老子们反了!”一名个子高大的校尉高声喝骂着,朝着董元舒所在的方向一指,大声叫道:“姓董的在那边,宰了他。”
话音落下,黑压压不知多少人的队伍大声鸹噪着气势汹汹的杀奔而来。
董元舒大惊,一边命亲卫军前去堵截,一边赶紧往拨马便逃。他此时才意识到,这几名校尉和副将都是曾国忠钱高志等人的手下兵马。曾国忠和钱高志倒戈了,他们手下的兵马岂有不倒戈之理?
董元舒感到头皮发麻,曾国忠和钱高志手下所辖兵马一万多人,要是内部乱起来,再加上即将冲营的神策军骑兵,那可不是闹着玩的。董元舒一边往前营阵前撤离,一边下令两营兵马即刻去围剿那数千倒戈兵马。与此同时,他立刻派人向李光弼禀报敌情请求支援。即便他手中还有七万多兵马,他觉得也无法应付眼前的混乱局面了。
……
前营之外,柳钧率一万骑兵冲过大片开阔地来到敌军前营阵前。待抵近里许之外时,前营中弓箭手长枪兵正纷纷进入前营工事准备迎敌。前营前方的数百步距离之内,拒马和陷坑密布,那是一片难以逾越之地。故而,前营防守兵马并不觉得慌张,因为他们知道,对方想要冲到营中,则必要在营前这片区域遭受巨大伤亡;而且冲锋之势也将受阻。
一只没有冲锋速度的骑兵,其实并不是那么可怕。
然而,对方骑兵并没有直接冲锋而来,他们像是长了眼睛一般,整队骑兵斜斜往南冲向前营左侧翼,完美避开营前弥密布的陷坑和拒马。
赶到前营阵前的董元舒目睹了前方的情形,他即刻飞骑直奔西南角左侧翼而来。既然对方冲着侧翼而来,他当然要去侧翼瞧瞧防守兵马是否已经到位,防守力量是否足够。其实对于敌军绕过前营的作法,他并不太过惊讶。毕竟这两日是当着别人的面在营前挖陷坑摆拒马阵的,对方又不是瞎子,自然不肯从正面进攻。
但其实,不仅是营地正前方挖掘了陷坑拒马,左右侧翼也和正前方一样满是陷坑和拒马。对方也许并不知道,还以为侧翼可以轻易突破,那可是大错特错了。正因如此,董元舒心中并不慌张。前营左右侧翼和正前方其实都不是对方能够轻易突破的。
董元舒带着数百名亲兵策马飞奔到到营寨东南方向,但眼前的情形却让他心中一紧。前营东南角安排了两营兵马防守。两营兵力当有一万四千余人,防守着东南角不到里许的范围。按理说应该是人山人海拥挤在工事之后才对。然而,在他策马跑了个来回之后,发现的却是稀稀拉拉寥寥无几的四五千名正惶恐不安的士兵而已。
一名副将带着七八名校尉问询而来,战战兢兢的站在董元舒的马头前。
“怎地才这么点人?其他人手呢?怎地还不就位?”董元舒对着那名大声喝问道。
“大将军,卑职也不知道啊,全部兵马都按照军令集合于此了,其他人都不知道去哪里了。”那副将忙回禀道。
“怎么可能?此处应该有两营兵马防守,怎地才这么点人手?这是谁的防区?哪两个王八蛋领军的?本人到此,他们怎么不露面?还不去叫他们来回话。”董元舒喝道。
“回禀大将军,我们也在找领军的曾将军和钱将军呢。刚才营地起火之后,我们都被叫起来了,那时候卑职等便没见到两位将军了。刚才若不是有人来传令,我们都还不知道有敌军来袭营呢。营地找遍了也找不到两位将军,还不见了六七千兄弟,真是见鬼了。”那校尉翻着白眼道。
“曾将军和钱将军?你是说曾国忠和钱高志负责这一段的防御?”董元舒头皮开始发麻。
“是啊,昨日便调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