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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你是替他当说客来了。”李林甫冷笑道。
“不敢,我也是为了相爷着想,再说他说有关乎案情的重要事情禀报,我也不能隐瞒不说,万一确实是紧要的消息呢?”王鉷静静道。
“听他故弄玄虚。”李林甫瘦削的脸上一副不屑的表情,但却又道:“罢了,让他进来吧,若非是你来说话,光是他自己前来的话,我相国府的门槛他都休想进来。”
王鉷面露喜色,当下仆役去前宅大门前传话,将等待在府门外的杨钊请进府中来。杨钊小跑着上前来口称相爷恭敬行礼,像个乖巧的小学生一般。
“不必多礼了,该是老夫给杨度支郎行礼才是,杨度支郎如今是大红人,来见老夫是给老夫面子呢,老夫荣幸的很呢。”李林甫冷声嘲讽。
杨钊忙道:“折煞我了,杨某自知无颜见相国,相国大人大量不要于我一般见识了吧。”
李林甫哼了一声,对杨钊这番谦逊的态度倒也受用,淡淡道:“杨度支郎是大忙人,今日怎有余暇来见老夫?”
杨钊忙道:“相国容禀,本来我无脸来见相国,但此事极为重要,故而才厚颜请王中丞帮忙求见,王中丞见我说的郑重,本来不愿,但还是……”
李林甫皱眉道:“不要在我面前演戏,王鉷和你关系交好,你二人不是经常把酒言欢么?你央求他的事情他怎会不愿?”
王鉷面色尴尬沉默不语,杨钊干笑两声道:“相国切莫误会……”
李林甫摆手道:“罢了,说正事吧,你说你有要事要说,那便说吧。”
杨钊答应一声,凑上前去低声道:“相国,非我多嘴,杨慎矜捅了大篓子了,相国要赶紧制止他才成。”
李林甫微微一愣,淡淡道:“哦?此话怎讲?”
杨钊低声道:“相国有所不知,今早陛下召我进宫说话,我在栖凤阁边候见的时候,听见宫里的两个小内侍在聊天,说的事情吓了我一跳。”
李林甫支棱起耳朵,打起精神来。在宫里听到的消息永远是李林甫最感兴趣的话题。
“两名小内侍在说高内监的事情,说一大早有人求见高内监,哭的一塌糊涂,高内监听了之后摔了茶碗,大发雷霆。说什么有人拿了高内监的亲眷拷打,逼着他招供高内监的一些什么事情……”
李林甫腾地坐起身来,皱眉喝道:“真有此事?”
杨钊面露得色,斜睨了王鉷一样,王鉷嘴角抽动,轻轻骂了句娘。
“相国,我当时也是吓的不轻,有心问个明白,但又怕坏了宫中的规矩,内侍们的闲话也不能作数。但左思右想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联想到杨尚书正在办李适之裴宽的案子,听说昨晚抓了几十人去刑部大堂拷打,心里很是不安。于是借着公务繁忙出了宫,暗中命人查了查昨夜被杨尚书拿走的官员名单,顿时吓了我一个机灵。”
“怎么?”李林甫满是皱纹的脸上一阵抽搐,表情甚是吓人。
“有个叫莫广坤的官员,是礼部的一名主事,他正是那名高爷在宫外的一名亲眷。”
“莫广坤?他和高内监是什么关系?”
“您有所不知,这莫广坤是高爷的侄儿的外甥媳妇的姐夫,人老实巴交的,这官职还是高爷托人给他安排的闲职,你说杨尚书怎么把他给拿了。高内监对家人的看顾你也不是不知道,你当面骂他都成,但要是动他的家眷,高内监可是要拼命的。我听到这个消息赶忙找到王中丞,要将此事禀报给相爷,相爷赶紧让那杨慎矜适可而止,我担心高内监会将此事向陛下说出来,到那时可就不好办了。”
李林甫神色凝重,他可绝不想惹高力士,自己和高力士的关系还算不错,但若是真的动了高力士的亲戚,无异于自找麻烦。高力士若是跟陛下一哭诉,陛下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却绝不会无视高力士的话,若是派人真的去查此事,杨慎矜抓的这些人可大部分没什么真正的罪行,到那时就真难办了。
“相爷,早作决断啊,我出宫的时候,陛下正好要陪贵妃去百花园的温泉沐浴,暂时高内监还没法见到陛下,若是待会午膳之后高内监见到了陛下,很可能会说上一嘴,那可就迟了。”杨钊絮絮叨叨的嘀咕道。
“相国,这件事可非同小可,决不能掉以轻心。你说杨慎矜怎么不长脑子,怎么也不查清楚底细便胡乱拿人,这不是给相爷找麻烦么?哎,这个人呐。”王鉷也帮腔道。
李林甫沉吟半晌,缓缓起身道:“慎矜行事确实有欠考虑,老夫这便命人去让杨慎矜放了这个莫广坤。”
杨钊忙道:“相爷,何不到此为止?众官都在议论。杨尚书严刑逼供官员攀咬他人,这事儿迟早传到陛下耳中,若是再抓错一个什么人,岂不是又是一番麻烦?京中官员大多你连着我,我连着你,很少有不沾亲带故的。人一旦被抓进去都是相互帮托着托关系往上找人问话,谁知道会问到谁的头上?若是真的有什么大罪倒也罢了,可都是些鸡毛蒜皮的事情,这么闹下去不好吧。”
李林甫冷声道:“你怎知是鸡毛蒜皮之事?无罪怎会被抓?”
杨钊轻声道:“有罪无罪相爷心里明白,下官只是个提醒。下官巴巴的赶来报信,就是不希望相爷被人在背后说闲话。相爷听也罢不听也罢,下官可不敢替相爷做主。”
李林甫皱眉不语,王鉷轻轻将李林甫拉到一旁低声道:“相国,差不多就成了,我瞧着事儿再闹下去怕是要出事。这杨钊其实下官也是信不过的,但这一会他的话倒是有理,可别真让陛下说话,到时候立威不成反倒适得其反了。”
李林甫终于缓缓点头道:“罢了,你说的也有道理,准备纸笔,我写份便笺给杨慎矜送去,让他收手罢了。”
王鉷点头答应,回身来朝杨钊挤了挤眼,杨钊会意微笑。
第二四九章 战论()
秦国夫人府后园新开辟了一大片沙池,这是王源去北海郡之前要求柳钧搭建的,其目的是用来在学习兵法时垒成沙盘进行演练。
王源对行军打仗的事情本来并不精通,但起初答应柳钧教习他兵法知识之后,王源在翰林院中的大部分时间都用来临时抱佛脚的研习古书架上的兵书。往往上午钻研下午便要教柳钧。
柳钧对学习兵法的兴趣很大,而且似乎很有些天赋,问出的问题超出了他这个年龄的孩童该问的问题。王源起初认为只需要简单的解答一番便可,但后来发现,必须要真正的解释明白这些问题才能让柳钧释怀,而自己也需要更加深入的钻研兵法,草草敷衍是行不通的。
于是,在秦国夫人府的后园中,这样一座沙池便被开辟出来,周围还开凿了几处池塘。这样,便可模拟每一种兵法所言的战法中的地形。何处高山溪谷,何处水泊纵横,何处沙漠荒野等等。地形模拟推演是后世的军队都会采用的办法,直观而有效。教柳钧的时候固然是轻松了许多,王源自己也在推演之中悟出了许多读书时悟不出的道理。
阳光下,王源和柳钧两人头戴草笠,赤着脚并排站在沙池边。两人手中各握着一把小旗正对着面前丈许大的地形沙土指指点点,不时的弯腰插上一面小旗。
不远处,秦国夫人带着紫云儿和青云儿坐在树荫下闲聊,三双美目不时瞟向在阳光下忙碌的汗流浃背的师徒二人,眼中都带着笑意。
这一次模拟的是楚汉相争时的彭城之战,柳钧最佩服的人便是楚霸王项羽,这次大战的模拟推演王源也是投其所好,特意选取了楚霸王的经典作战战例来分析。
将手中所有的红蓝旗帜尽数插在地面上之后,王源微笑道:“柳钧,你来瞧瞧楚汉两军的军力对比,有何感想?”
柳钧目瞪口呆的看着遍地密密麻麻的红旗和寥寥无几的蓝旗挠头道:“老师,这实力也太悬殊了吧,汉军兵力超过楚军怕是有好几倍……不……好几十倍才是,这可怎么打?”
王源微笑道:“是,史载,刘邦联合其他诸侯兵马,总兵力高达五十六万,而项羽迎战之兵力只有区区三万,这是一场实力悬殊巨大的大战。而且当时,项羽的兵马正在伐齐,被刘邦联军从腹背突袭入楚地,在一般人看来,这是一场必败之战了。但事实却并非如此,项羽抽调伐齐的三万兵马迎战,不仅打赢了这场战斗,而且几乎全歼了这五十六万汉军。若不是这是事实,你肯定以为我是在说笑。”
柳钧面目呆滞,喃喃道:“居然赢了,还全歼敌手,这真的难以置信。项羽是如何做到的?”
王源手持长竹竿开始在沙盘地形上指点,在他的指点之下,柳钧不是俯身插拔旗帜,小半个时辰之后,沙盘上的红色汉军旗帜已经只剩下一只,而且远离战场之外。那已经是刘邦孤身逃窜的标志。
柳钧兴奋的小脸通红,听着王源叙述的一场又一场神出鬼没的作战,一场又一场不可思议的胜利,小小的身躯里也是热血沸腾。
“老师,我不明白为何项羽会连战连捷,我知道他是大英雄,但毕竟实力悬殊,俗话说一拳难敌四手,好汉也架不住人多啊。”
王源抹着他的头道:“这便是我要说的重点了,事出必有因,这些原因我们在之前教习兵法的书上也都学过。其一,兵并非越多越好,而是越精越好。所谓兵贵精不贵多;精则有所专注;多则散乱无纪,难以约束。若是领兵之人无能,再多的兵马也是乌合之众。”
柳钧微微点头道:“那本《兵法金匮》上是这么说的。”
王源点头道:“放在此战之中,我们可以发现,项羽的三万楚军乃跟随他征战多年的精兵强将,彼此之间已经心意相通,军纪严明,作战经验丰富,这便是实实在在的精兵。而刘邦的联军,虽有五十六万之众,但是五大诸侯的联合兵马。在开战之初,五大诸侯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