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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生像本就威严,这一动怒,威严全失,换为凶狠万分的样子,令人一见之下,胆小的就会双腿发软。武才扬又羞又愧,连忙跪下来惶恐地道:“杜老前辈,小羊年幼无知,您老人家大人不计小人过,别和小羊一般见识。”偷眼打量一下杜恶神色,见他面色有了缓和余地,又道:“小羊孤苦伶仃,无依无靠。您一直关照小羊,又救了小羊一命,小羊感激不尽,只愿跟着您老,替您老讨饭烧火,做点小事……”说到动情处,忍不住便哽咽起来。
杜恶本是声色俱厉,凶狠万分,一见武才扬又是磕头又是哽咽,登时慌了神,连连说道:“娃娃别哭,娃娃别哭,我老人家生平最见不得人哭……”话音未落,武才扬已哭将出来,呜咽几声,随即放声大哭,杜恶急的又是搓手又是跺脚,不知该如何是好,眼见武才扬俯地不起,越哭越是伤心,禁不住厌烦起来,斥道:“别哭啦!”
武才扬吃了一惊,想道:“再哭下去,恩人会讨厌的。”忙止住了哭泣。可是人在伤心时,又非有意做作,那里能说不哭就不哭?杜恶长叹一声,一顿足,身子一晃,便窜出庙去。武才扬急忙叫道:“前辈!前辈!”追了出去。但庙外一揽无余,哪里还有杜恶的行踪。
他边哭边四处寻找,怎么也找不到,眼泪本已不再流出,想及恩人竟被自己“哭”走,自此之后又是孤苦无依,不禁恨极了自己,呆立片刻,一扁嘴,惊天动地地哭了出来。
“喂喂喂!臭小子!你再哭我可当真要走啦!”
忽然杜恶的声音响起,忙顺声而望,但见杜恶自庙外那唯一的柳树上翩然而落。那柳树并不大,柳叶也并不密,按说决计是藏不住人的,但杜恶不知用的什么方法,居然使人看不出来。
武才扬破泣为笑,欢叫声中,扑到了杜恶怀里,搂住杜恶的腰叫道:“前辈别走!小羊再也不哭啦!”
“喂喂喂臭小子,你要把我这身老骨头拆零散不成?快松开快松开!”
武才扬急忙放开杜恶,诚惶诚恐。杜恶哈哈一笑,拍拍武才扬肩头,“臭小子,我老人家要这么随便就被人拆了骨头,早不在江湖上混了。别做哭丧样了。走,进庙里去。”
两人到了庙里在草铺上坐下,杜恶问道:“小子,你不是和钱三钱二十六那个老家伙在一起吗?你师傅呢?”一提到师傅的名字,武才扬未语眼先红。杜恶连忙叫道:“小子,我可告诉你,从今儿起天大的伤心也别在我面前流眼泪。听到了没有?!”这最后的一问,已是声色俱历,显然他是真的最厌烦哭泣。武才扬点了点头,道:“我不哭就是了。”杜恶道:“你也是个小男子汉了。不要动不动的就哭,不但不要哭,累泪也不许流!”
武才扬怔了怔,道:“是!”只觉杜恶那句“你也是个小男子汉了”的话,犹如晨钟暮鼓,直敲心头。心想自己的确已经不小了。哭是软弱的表现,自己一定要做个刚强的男子汉,绝不再哭。这么一想,已到眶边的眼泪,果然生生忍下。
杜恶道:“好了。你说吧。你师傅呢?可是和他失散了?”
武才扬强忍眼泪,黯然道:“……死了。”
“死了?”杜恶大惊,“怎么死的?”武才扬又是一阵伤感,道:“……被,阿大和阿二他们杀了。”杜恶莫名其妙,“阿大阿二是谁?”武才扬道:“是天龙庄白院庄主的三仆。”当下把在天龙庄所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等说到师傅死去,他坠下崖时,已经过去了半个时辰。杜恶仰首望天,说道,“已经到中午啦。咱们得出去讨些饭吃。”从背上的一只麻袋里取出了两只小麻袋,命武才扬背在背后,又交给武才扬一只碗和一只小葫芦。
两人行出庙,杜恶道:“咱们先下山去讨点饭吃。回来后再细细详谈。”武才扬点了点头。杜恶道:“我心中疑问甚多,回来后再细细问你。”武才扬道:“前辈问吧。小羊一定回答就是。”杜恶道:“路上什么都不说。下山之后,如若有什么事情发生,你尽量快回到庙里等我。”武才扬问:“有事?”杜恶道:“现在什么也别问。”
~第五章结伴而行~
两人慢步下山,待到离开破庙两里之后,杜恶越行越快,武才扬须得快步紧追,才能勉强赶上。走了片刻,才知道虽然称之为“山”,实则只是一个大土坡而已。走过了五里地后,回首望去,才能看出山势。那所破庙,在“山”或“坡”的最高处。再往前看,道路已经颇为平坦。绿草丛丛,野花簇簇,风景极为优美,惟独树木稀少,人迹罕无。
杜恶停了下来,指着两丈外的一片野花,说道,“过了这里,就离开了破庙范围,咱们须得加快路程。来,让我考一考你的轻功如何。”
武才扬奇道:“前辈,这里还有讲究?”
杜恶嘻嘻一笑,“咱们睡觉的那个庙,破是破了些,却是个武林禁地。传说里面居住了一名武林怪人,寻常人物,绝不敢轻易涉足。咱们也只是借用而已。这些日子,我探得那人离开此地,另觅清修场所去了。就来他一个麻雀占了老鹰巢,吓吓那些惹人讨厌的贼子。只不过,一旦离开了这片势力范围,那些贼子说不得就会出现。咱们还是小心些好。”说话之间,忽然身子一伏,向前冲去。
武才扬吃了一惊,一眼就看出杜恶使的轻功乃是“草上飞”,但“草上飞”轻功在江湖中大多会使,比起“踏雪无痕”来差上一个档次。身身份的人便不屑习练。杜恶乃是堂堂一名丐帮七袋长老,身份可与各派掌门相提并论,竟然使出“草上飞”来,就不免使人大吃一惊了。但武才扬吃惊的却并非止此,“草上飞”练到炉火纯青时,也不过是一掠两丈远,杜恶的那一掠,竟然达到了三丈有余,简直比利箭还要快些。
他只一迟疑,杜恶已经冲出了十余丈,回头一望,叫道:“臭小子,快跟上来哪!”说话声中,忽然反掌一拍,击向左侧丈远的草丛。一声闷哼发出,杜恶接冲一步,从草丛中一把揪出名青衣汉子。武才扬忙飞步掠出。杜恶喝道:“你是谁?”扯下那汉子的蒙面巾,露出一张惊骇万分的脸。“小人……小人是猎户……”那汉子骇得面无人色,颤声回答。杜恶眼一瞪,“猎户?你身上的弓箭呢?没有弓箭,反而有一柄单刀,双眼精光内蕴,只怕不下十年火候。放到江湖上,也是一号人物啦!猎什么猎?!再说谎我老人家毖了你这条狗命!”
武才扬赶到杜恶身后,停了下来。
杜恶扬起手掌,做势欲击,那汉子惊叫起来,“杜长老饶命!杜长老饶命!”杜恶“哦?”了一声,松开那汉子,“你认识我?”那汉子一呆,连连摇头,“不认识!不认识!”杜恶嘿嘿一笑,“……你还真聪明呀!”一掌拍在那汉子的头顶,那汉子登时昏迷。“——好个狗东西,居然敢睁着眼睛说瞎话!”
武才扬怔了怔,问:“您杀了他?”他跟随钱三的一年多里,虽然多次见到钱三与人交战,却从未见钱三杀过人,如今首次跟着杜恶出来,便见杜恶杀人,心里有所不忍,故此问了一句。
杜恶哼了一声,摇头道:“杀这种狗贼,还怕污了我老人家的手。”看看武才扬道:“臭小子轻功不错,来!你先走十丈,看我何时能跟上你。”武才扬好胜心起,道:“行!”向前掠去。
他跟随钱三时,习练的是“踏雪无痕”轻功。“草上飞”讲究的是一个“冲”字,“踏雪无痕”讲究的是一个“浮”字,但与“水上飘”讲究的“掠”字相比,两者均是以快为主,相较而言,“踏雪无痕”的“轻身”要长于“草上飞”,但若远程而论,“草上飞”由于相对消耗内力要少,比“踏雪无痕”要快捷及耐久一些。他掠出几步,扭头一看,杜恶已赞道:“好个臭小子,快赶得上你师傅了!”头一低,便冲了过来。武才扬这才知道,原来自己这几步居然已行出了十丈。
他听到杜恶提起师傅,心中不免又是一阵伤感。但见杜恶已经追来,无暇多想,忙展开轻功,向前行去。十余步后扭头见杜恶仍未赶来,好胜心大起,速度募然加快,耳中只听得杜恶不断叫道:“好小子,只差两步了!”“哟!又差了三步!”“嘿!追上来了!”“乖乖!又差了一步!”“嘿!差半步!”“好家伙!差三步了!”忽然间“呼”一声,杜恶已从身畔冲过,超出了武才扬五尺。
武才扬心里大急,提运真力,“嗖!”一声,和杜恶并肩而行。但杜恶嘿嘿一笑,又冲出了三丈,登时将武才扬拉出一丈有余。武才扬发力急追,眼见就要赶上,怎知杜恶连冲两次,又将他拉出三丈多远。到得此时,武才扬便再也休想追上,眼见两人像距已有二十余丈,杜恶扭过头来,停下等他。武才扬追上杜恶,也停了下来,只觉气喘吁吁,真气难以为继,心里甚为羞愧,想到这样快就被追上,自己也太差了。杜恶却连连点头,赞许的说道:“不错!不错!果然是练武的奇才!”语句真诚,显然绝非随口夸赞。
两人放慢速度,向前行去。杜恶说道:“臭小子,你也别以为自己轻功差劲。你才十几岁,练武只一年多,便有了如此成就,不出五年,定可挤身于六袋之列。成为丐帮最年轻的长老。不用多考,目前你的武二百三十七的身份,就能成为武一。甚至可与三袋弟子比试,也可居于前百名内。”
武才扬难以置信,连连问道:“真的?真的?”杜恶呵呵大笑,说道,“你什么时间听人说过我老人家说假话?”武才扬忍不住欢呼一声,跳了起来,原地转了个圈,一见杜恶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