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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这家伙,躲过无情的死亡,他的末日,回头重返——我曾
把他卖到神圣的莱姆诺斯,但灰蓝色的大海,翻卷的海浪,
却挡不住他的归还,虽然它能挡住整个舰队,不甘屈服的
水手。干吧,这一回,我要让他尝尝枪尖的滋味。
这样,我们就能确信无疑地知道,
他是否能从那个地方归来——生养万物的泥土是否
能把他压住——土筑的坟堆可以埋葬世间最强健的兵汉!”
阿基琉斯一番思谋,站等不动,而鲁卡昂则快步跑来,
惊恐万状,发疯似地抱住他的膝腿,希望躲过
可怕的死亡和乌黑的命运。然而,卓越的
阿基琉斯举起粗长的枪矛,运足力气,
试图把他结果,但对方躬身避过投枪,跑去
抱住他的膝腿,弯着腰,枪矛从脊背上飞过,
插在泥地里,带着撕咬人肉的欲望。
鲁卡昂一手抱住他的膝盖,恳求饶命,
一手抓住犀利的枪矛,毫不松手,
开口求告,吐出长了翅膀的话语:“我已抱住
你的双膝,阿基琉斯,尊重我的祈求,放我一条生路!
我在向你恳求,了不起的壮士,你要尊恕一个恳求的人!
你是第一位阿开亚人,和我分食黛墨忒耳的礼物,
在你把我抓住的那一天,从篱墙坚固的果园,
把我带离父王和亲友,卖到神圣的
莱姆诺斯,为你换得一百头牛回来;
而为获释放,我支付了三倍于此的赎礼。
我历经磨难,回到伊利昂地面,眼下只是
第十二个早上。现在,该诅咒的命运又把我
送到你的手里。我想,我一定受到父亲宙斯的痛恨,
让我重做你的俘虏。唉,我的母亲,你生下我来,
只有如此短暂的一生,劳索娥,阿尔忒斯的女儿,
阿尔忒斯,莱勒格斯的主宰,嗜战如命,
雄踞陡峭的裴达索斯,占地萨特尼俄埃斯河的滩沿。
普里阿摩斯娶了他的女儿,作为许多妻床中的一员。
劳索娥生得二子,而你,你会割断我们兄弟
二人的脖圈。一个已被你杀死,在前排步战的勇士中,
神一样的波鲁多伊斯,经不住枪矛的投冲,锋快的青铜。
现在,此时此地,可恶的死亡又在向我招手——我想,
我逃不出你的手掌,因为神明驱我和你照面。
虽说如此,我另有一事相告,求你记在心间:
不要杀我,我和赫克托耳并非同出一个娘胎,
是他杀了你的伴友,你的强壮、温善的朋伴!”
就这样,普里阿摩斯光荣的儿子恳求
饶命,但听到的却是一番无情的回言:
“你这个笨蛋,还在谈论什么赎释;还不给我闭上你的臭嘴!
不错,在帕特罗克洛斯尚未履践命运的约束,战死疆场
之前,我还更愿略施温存,遣放过一些
特洛伊军汉;我生俘过大群的兵勇,把他们卖到海外。
但现在,谁也甭想死里逃生,倘若神祗把他送到
我的手里,在这伊利昂城前——特洛伊人中
谁也甭想,尤其是普里阿摩斯的儿男!所以,
我的朋友,你也必死无疑。既如此,你又何必这般疾首痛心?
帕特多克洛斯已经死去,一位远比你杰出的战勇;
还有我——没看见吗?长得何等高大、英武,
有一位显赫的父亲,而生我的母亲更是一位不死的女神。
然而,就连我也逃不脱死和强有力的命运的迫胁,
将在某一天拂晓、黄昏或中午,
被某一个人放倒,在战斗中,
用投枪,或是离弦的箭镞。”
听罢这番话,鲁卡昂双腿酥软,
心力消散。他放开枪矛,瘫坐在地,双臂
伸展。阿基琉斯抽出利剑,挥手击杀,
砍在颈边的锁骨上,双刃的铜剑
长驱直入。他猝然倒地,头脸朝下,
四肢伸摊,黑血横流,泥尘尽染。
阿基琉斯抓起他的腿脚,把他甩进大河,
任其随波逐流,喊出长了翅膀的话语,高声炫耀:
“躺在那儿吧,和鱼群为伍;它们会舔去你伤口
上的淤血,权作葬你的礼仪!你的母亲已不能
把你放上尸床,为你举哀;斯卡曼得罗斯的水流
会把你卷扫,冲入大海舒展的怀抱。
鱼群会扑上水浪,荡开黑色的涟漪。
冲刺在水下,啄食鲁卡昂鲜亮的油膘。统统死
去吧,特洛伊人!我们要把你们追杀到神圣的伊利昂城前,
我在后边追杀,你等在前面逃窜,就连你们的长河,
银色的漩涡和湍急的水流,也难以
出力帮忙,虽然你们曾献祭过许多肥牛,
把捷蹄的快马活生生地丢进它的水涡。
尽管如此,你们将全部惨死在枪剑下,偿付
血的债仇——在我离战的时候,你们夺走了帕特罗克洛斯
的生命,在迅捷的海船边,残杀了众多的阿开亚兵勇!”
阿基琉斯如此一番说道,河流听了怒火中烧,
心中盘划谋算,思图阻止卓越的阿基琉斯,
中止他的冲杀,为特洛伊人挡开临头的灾亡。
其时,阿基琉斯手提投影森长的枪矛,
凶狂扑击,试图杀死阿斯忒罗派俄斯,
裴勒工之子,而裴勒工又是水面开阔的阿克西俄斯
的儿郎,由裴里波娅所生,阿开萨墨诺斯的
长女,曾经欢情水涡深卷的河流。其时,
阿基琉斯向他冲去,而后者跨出河床,
趋身迎战,手提两枝枪矛,凭靠珊索斯
注送的勇力——河神愤恨阿基琼斯的作为,
恨其宰杀年轻的壮勇,沿着他的水流,不带一丝怜悯。
他俩迎面相扑,咄咄逼近;
捷足的战勇、卓越的阿基琉斯首先发话,嚷道:
“你是何人?来自何方?竟敢和我交手——
不幸的父亲,你们的儿子要和我对阵拼打!”
听罢这番话,裴勒工光荣的儿子答道:
“裴琉斯心胸豪壮的儿子,为何询问我的家世?
我从老远的地方过来,从土地肥沃的派俄尼亚,
率领派俄尼亚兵勇,全都扛着长杆的枪矛,
来到伊利昂地面,今日是第十一个白天。
你问我的家世?那得从水流宽阔的阿克西俄斯说起,
阿克西俄斯,奔腾在大地上,淌着清湛的水流。
他的儿子是著名的枪手裴勒工,而人们都说,我是裴勒工
的儿郎。现在,光荣的阿基琉斯,让我们动手战斗!”
听罢此番恫吓,卓越的阿基琉斯举起
裴利昂的(木岑)木杆枪矛,但阿斯忒罗派俄斯,
善使双枪的勇士,同时投出两枝飞镖,
一枝打在盾牌上,只是无力彻底
穿透盾面,黄金的铺面,神赐的礼物,挡住了它的冲扫。
但是,另一枝枪矛击中阿基琉斯右臂的前端,
擦破皮肉,黑血涌注;投枪飞驰
而过,深扎在泥地里,带着撕咬人肉的欲望。
紧接着,阿基琉斯,挟着杀敌的狂烈,对着
阿斯忒罗派俄斯,投出直飞的(木岑)木杆枪矛,
但投枪偏离目标,扎在隆起的岸沿,深插进
泥层,钻进去半截子(木岑)木的杆条。
裴琉斯之子从胯边抽出锋快的铜剑,
猛扑上去,卷着狂烈,而对方则伸出粗壮的大手,
奋力拽拔河岸上阿基琉斯的样本枪杆,不得如愿。
他一连拔了三次,使出浑身的解数,而一连三次
都以不达目的告终。第四次,他又竭尽全力,
拼命扳拧,试图折断埃阿科斯后代的(木岑)木杆枪矛,
无奈枪杆不曾崩断,阿基琉斯却已冲到跟前,一剑结果了他的
性命,捅开肚子,脐眼的旁边,肛肠和盘滑出,
满地涂泻,浓黑的迷雾蒙住了他的双眼——
他大口喘着粗气,呼吐出体内的魂息。阿基琉斯踩住他的心口,
剥掉他的胸甲,得意洋洋地嚷道:
“躺着吧!瞧,和克罗诺斯不可战胜的
儿子拼斗,决非易事一件——就连神河的后代也不例外!
你声称是水流宽阔的长河的子孙,
而我,告诉你,我是大神宙斯的后代!
家父统治着众多的慕耳弥冬子民,
裴琉斯,埃阿科斯的后代,而埃阿科斯是宙斯的骨肉。
正如宙斯比泻人大海的河流强健,
宙斯的后裔也比河流的后代骠悍。
眼前便有一条宽阔的大河,他能帮你
什么忙呢?谁也不能敌战宙斯,克罗诺斯的儿男。
强有力的阿开洛伊俄斯不能和宙斯对抗,力大
无比的俄开阿诺斯,以它深急的水势,亦无力和宙斯拼搏,
俄开阿诺斯,水的源头,所有江河、大洋,
所有溪泉和深挖的水井,无不取自它的波澜。
然而,就连它也惧怕宙斯的闪电,
那可怕的雷鸣,当空炸响的霹雳!”
言罢,他把铜枪拔出河岸,丢下
对手的尸体,聊无生气的僵躯,
伸散着四肢,瘫躺在沙地上,浸没在昏暗的河水里。
鳗鲡及河鱼忙着享食他的
躯身,吞啄肾脏边的花油。其时,
阿基琉斯冲向头戴马鬃盔冠的派俄尼亚人,
后者仍在四散奔逃,沿着水涡漩转的长河——
他们都已看到,本队中最好的战勇已经
死在袭琉斯之子手下,倒在激战中。
他一气杀了塞耳西洛科斯、慕冬和阿斯图普洛斯。
慕奈索斯、塞拉西俄斯、埃尼俄斯和俄裴勒斯忒斯,
而且还将斩杀更多的派俄尼亚人——这位捷足的战勇——
偌不是打着漩涡的河流,以凡人的形貌,
动怒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