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唐大先生胃口不小,也亏得他财力雄厚。”小花儿边说边转念一想,想深了一层,就觉得那唐窦果然警醒,心思细密,把接外活儿的船坞和造船之地隔得如此之远,
“……老大……他莫不是想……想……造战舰……”小花儿凝神望着花老大。
花袭人眸色深幽,望着了望楼下,灯火通明中的那艘大船,“……他就是原本不想,现在也想了……”
平移造船铁轨上的那艘大船船身高大如楼,底尖面阔,首尾高昂,首尖尾方,船底有粗大的龙骨,船舱设有水密隔舱,多层船板结构,并以桐油灰捻缝。一望而知,这种坚固的结构和精湛的制造工艺,将使它冲波逐浪均无所畏惧。
“花儿呀,这就是你‘略知一二’的之二吧?”花袭人的声音里带了一丝凉意,仿佛看到了一百年前桡壁水战时的惊涛骇浪。
“对,但这只是一条普通的远洋商船,我……”他的声音渐渐低沉,心里清如明镜,这种尖底多风帆大船,吃水深,干舷高,艏艉翘起,竖有多桅帆,只要稍作改装就能变商船为战船,它以风帆为主要动力,并辅以桨橹,与目前大夏以及南楚的桨帆战船相比,风帆战船的排水量、航海性能、远洋作战能力均更胜一筹,如果再备有前装滑膛炮,那——那真是能称霸当世江海。
“——花儿,你怎么想起要造这船呢?”花袭人看着小花儿明眸中变幻莫测的神色,知道他已明白自己所指,暗叹口气,“你不必多虑,我们富岛强兵也没什么错,就是远洋商船也需要护航呀?”
花袭人的话令小花儿绷着的心弦松动了一些,——在这个战火纷乱的年代,就是一个小小岛主也有保家护岛的职责,所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我当时想着用他们以前所造楼船不能下南洋,就重新画了一张图纸——”
小花儿说着思绪又回到两个月前,当时船排已在加紧建造,他见时交立秋,如要赶在冬季趁东北季风下南洋,那现在就要赶造新船,不能再耽搁了。
他把杜二叫到工棚,拿出图纸,说道:“杜师傅,你们以前所造楼船虽高大巍峨,但不适合深海远洋,北方海域水浅,风浪不大,平底船是最适宜的船型。而我们冬天将下南洋,南海水深浪大,楼船底平航速慢,不能破大浪,我们须变平底为尖底。”
小花儿说得有点迟疑,他心里也没底,不知他们能否在短时间内掌握尖底船的建造技术,通过他这些天的观察,发现他们所造船只不过是各种楼船,舟,艇,舫,即使是平底楼船也不是盛行于宋明的防沙平底船,更没有这种尖底远洋海船。
杜二盯着小花儿手里的图纸,眼睛眨也不眨,心里只余惊叹,大华岛离内海颇近,不论是本岛还是往来船只多航行于夏江以北,以及夏江内河,内海流域,所用船只都是大小楼船,舫船,或是小艇,小舟。哪里见过这种两侧翘起,尖底的海船?
一些船工围了上来,看着杜二手中的图纸,均感稀奇,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一个满面风霜的老汉忽然插口:“水根小时候住在极南边的彭风岛,后来才搬到岳州的,我曾听他提起过小时候在彭风岛见过一种尖底船,不过船身可没有这般大,只是用来出海打鱼,南边水深浪急,常有风暴。”
小花儿眼睛一亮,——那一定是福船的原始雏形了,
“水根,快过来,少主有事要问你!”老汉脖子一扬冲船排方向喊了一嗓子。
只见一个身量儿矮小,憨憨实实的年轻人跑了过来,一边擦着脑门儿上的汗,一边腼腆地看着小花儿。
从开始建造船排直到现在,小花儿就没有离开过船坞,吃住都和大家在一起,也就是从那时开始,华湾船坞里的每一个船工都对这位吃苦耐劳,平易近人的少年敬若神明了,
“少主何事?”水根憨笑着问。
“水根,你来看看,可曾见过这种海船?”小花儿把图纸递给他。
水根拿过来一看就耸眉立目地呆了,嘴里呐呐地说:“……这……这么大的……彭风船……还是头回见……要是彭风岛上的林霸天林老爷看到这个图样……怕是要乐疯了……”
“——彭风船?林霸天?”众船工和小花儿异口同声地问。
水根从没被大家如此关注过,脸立刻涨得通红,说话更是磕磕巴巴地不连贯:“……这……这彭风船……就是南海彭风一带出海……打鱼用的船……都由……林霸天老爷的船场造……不过……少主图样上的这种船多桅多帆……却……却比那彭风渔船大了几十倍不止呢……咱做梦也想不出还有这种尖底大海船……”水根的眼睛都快粘在图纸上了,那如醉如痴的表情让小花儿心里一动,
“水根,你造过彭风船吗?”小花儿小心地问,眼睛盯牢那个憨实的后生。
果不出所料,水根自豪地笑了,撩起小褂儿擦了把汗,“我爹,我叔伯和我大哥都是林老爷船场里的船工,我小时候也常常跟了他们去看热闹,去年,我自己还做了个小彭风给儿子玩呢。”
“——太好了!水根,请你爹和叔伯们来咱船坞一起造这大船吧,咱就叫它福船,如何?”小花儿的眼眸宝光流转,望着身周越聚越多的船工。
“——福船?好名字!是取福泽永祚,吉祥如意之意吧?”唐窦的声音忽然从人群后响起,大家扭头看过去,只见他手摇折扇,满脸含笑,一步三晃地穿过人群走了过来,
“……呃……也可以如此解释……但其实是……此船诞生于福建这一地区,并不断发扬光大的。”
“——福建?在哪里?”大家疑惑地互相询问着。
“……在……在海的那一边……我也正想去找呢。”小花儿的声音变得低不可闻,双眼穿越人群望向碧蓝的海天,几只海鸟追逐着浪花,在天际翱翔,——福建,不在海的那一边,而是在心的彼岸。
“建造此船需用何种木材?”杜老二不愧为专业人士,一下子就问到点子上了。
小花儿脸上带着药膜,看似木无表情,但双眼已笑得弯弯,长睫扑闪,他回首伸臂一指,众人齐齐望向沙滩后茂密的林坡,
“就用咱大华盛产的杉,松,樟木,它们都是最佳的耐海水木料。”
唐窦笑了,髯须飘飘,“花儿呀,你要用啥木料尽管开口,别的咱也帮不上忙,但这木料却是管够哈。”
“我就知道唐大先生志向远大,绝不会吝惜眼下这几根木料。”小花儿向唐窦睱暇眼,海外天地广阔,唐门一直致力于内陆,早已窥伺庞大的海外商机,所谓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现在终于有了这种不畏风暴的南海远洋海船,就真可以一尝夙愿了,唐窦心底长叹,——那也是他的亡妻敏琪郡主生前的梦想,
“……阿唐,你什么时候带我下南洋呢,听爹说天上王庭中的仙女将七星手钏失落于南海,化做岛屿,那里的海底有五彩萤石,连鱼儿也是晶莹剔透,斑斓缤纷……”耳边似有响起亡妻的轻言细语,唐窦晒然一笑,摇摇折扇,“你才是志向远大,我们都全力以赴支持你开疆扩土!”
小花儿心里巨震,凝眸望着唐窦,却见他笑嘻嘻的,一脸的风清云淡,似乎根本就没留意自己刚才说了怎样大逆不道的话。原本以为他只是希求开拓海上商路,却没想到他有更远大的抱负。
“散了吧,散了吧,把手上的活儿忙完,好好休息,明天开工!”杜老二一锤定音,众船工煊煊嚷嚷地四下散去。
工棚里只剩下小花儿和唐窦,海风烈烈,淘气地牵动浪花轻卷急涌;涛声阵阵,呜咽地掀动人心黯然销魂,他们俩谁都没有说话,无语问海天,海天静默,无言以对,只有海鸟刷啦啦群飞而去,似一片云朵,飘摇在海面之上,
半晌,小花儿转眸看着唐窦,眼中精光一闪,“大先生,我志不在疆土。”
唐窦却不看他,双眼仍紧盯着远方的海天,热切而痴恋,听了小花儿的话,他淡淡一笑,“你虽志不在疆土,可疆土志在于你。”说完他转身就走,胖大的身躯异常灵活,小花儿静默无言,真是说什么都是错,此时无声胜有声,唐窦沉着地稳步急行,
——从来都是命运选择了我们,哪里容我们选择命运?如果不想被动承受,那就只能奋身而起,直面命运的挑战。
唐窦浩叹,他已从小花儿深邃的眼眸中看到了这个答案。
“……唉……”花袭人一声轻叹将小花儿拉回现在,
“……老唐所言……所言……”花袭人踌躇着,却终于咽下了已到嘴边的话,小花儿如今还是个少年,又何必令他担忧呢,命运之事说又能说得清,——也许——也许那坤忘奇谭不过是一纸妄言。他伸手从小花儿的领口里扯出一根丝绳,丝绳上系着那枚墨玉龙指环,细细端详,又给他放回领口,花袭人的指尖凉滑,轻触在脖颈肌肤上,令小花儿心里微颤,想起逃亡的日子里和阿鸾肌肤相贴互相取暖,当时不觉得,如今再想起,只觉心衿摇荡,一点点痒,一点点麻,更多的却是疼!
“……时光都在思念中蹉跎过去了……又是何必……”花袭人的叹息浅而悠长,似有无限心事,拼却一醉,但终于还是辜负了潮汐与月色。
小花儿手抚青瓷酒坛,沁凉的触感,一点点从指尖游进心里,一波波地漾开,“……他……如今是太子……以后是楚王……就是再心无芥蒂……心无旁鹫……那广厦三千的后宫……也终不是我呆的地方……”——上一世是求而不得,这一世更加凄惨,是根本就求不得!那神仙司长还说会为他安排良缘,却原来是‘凉’缘,不过就是为了骗他下界。
花袭人闻听此言倏地怔住,——在遥远遥远的过去,长堤旁,桂树下,他曾对真颜说:“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