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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道四周是茫茫的雪色,天空上飘着不知谁家姑娘放的孔明灯,漫天的雪花随风飘舞,涟漪穿着大红色的斗篷,怀中抱着的梅花花瓣上带着点点积雪,天地茫茫间,程君临只觉得万物都定格在了这一瞬,这冬日里的琉璃世界,他朝思暮想的女孩与他遥遥相望,有再多的词儿也形容不上这女孩儿,要多少精华灵秀,才生的出这样的可人儿。
一颗心砰砰跳个不住,四目相对,又纷纷跳转了方向。
程玉怡笑嘻嘻的拉着哥哥上前,和宝珠涟漪两个打招呼。
王妃日日在她耳边说涟漪的好话,因此,对于这位预备嫂嫂,程玉怡有着万分的好感。
程玉怡掂起脚,她如今十三岁,比涟漪矮了半个头,凑到涟漪耳边悄声声说道:“哥哥想见你呢……”
涟漪面上一红,结了冰的河面上放起了烟火,铁树银花,飞溅起的点点星光正在涟漪身后撒开,不知妹妹说了什么,程君临只看到,这漫天的烟火下,他心心念念的女孩儿,脸色一点一点,由淡淡的粉色变成血红……
心里扑通扑通跳动,想问她一句:“你可愿意。”却无论如何都开不了口。只目光灼灼的盯着她看。
涟漪心里一颤,转了身,用手中的梅花挡了半张脸,耳朵上挂着的白玉耳坠左右摇摆,映出的盈盈幽光,程君临只觉得心口一热,似乎连落到颈间的雪花都在一瞬间化作一团雾气。
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三年……你可愿意?”
涟漪听得这句话,只觉得“轰——”的一声,如遭雷电。
心中存了千言万语,听他受伤后的担惊受怕,如今见了他时的满心喜悦,只是却半个字都说不出,心扑通扑通跳的像是打鼓,怔怔的望着他,不知该如何开口。
两个人怔怔地互望了半天,末了,涟漪轻轻点头。
程君临眼睛一热,百感交集。问出口的一瞬,心中是怎样的精心动魄,如今,终于得了想要的答案,漂浮的一颗心终于落地的感觉。
随着人潮的涌动,涟漪与程君临的距离越来越近,这样表明了心意,心跳越加的快,程君临看着已经出落成少女摸样的涟漪,整颗心都被塞的满满的,忍不住,悄悄伸手,在宽大的袖子的掩饰下,趁着又一个火树银花的绽放,一把捉住了涟漪冰凉的指尖。
涟漪像是被烫到一样缩回手,却不曾想他的力气这样的大,涟漪扯了扯,没拽回来自己的手,却被他顺着摸上了掌心,涟漪的手很凉,他的手却很热,常年生活在军营虎口部位长了厚厚的茧子,带着粗糙的感觉,刮蹭着涟漪细软的手指,像是一下一下蹭在心上。
面上好不容易散下去的红云,又飘了回来。
涟漪低着头看着裙摆上绣着的繁复的花朵,一下一下的数着牡丹的花瓣,一片也没数明白。
涟漪面上带了羞恼之意,偏生惹恼了她的人却是一脸无辜的冲她眨眼睛,面上的笑容在这寒冬腊月里都叫人如沐春风,只是一只使坏的大手——却仍然不肯放开。
气恼的皱了眉头。
程君临挑了秀气的眉,似笑非笑,伸手,想要抚上她的脸……
人群却突然然开始拥挤,远处不停的传来“走水啦——”“走水啦——”的尖锐喊声。
不少人被推搡倒在地上,涟漪在人潮的推搡下重心不稳,眼看着就要倒在地上,程君临一把护住她,转到了一个摊位的旁边。
第45章 少年初识情滋味()
涟漪只觉一股大力将自己扯向一边,转了个圈,在程君临与摊位间隔出的空地站定,没站稳,扑到他身上,干净清冽的茶香气混着酒香,令人心醉的味道。
许是常年练武的原因,他的胸膛浑厚而坚实,温柔带着戏谑的嗓音在耳边炸开:“怕吗?”
“轰——”的一下,涟漪的脸在一瞬间变成血红,狂跳不已的心脏,从未有过的陌生情愫,深呼一口气,抬头,大起胆子,回了一句:“……没事。”
四目相对,眼波流转间,程君临好看的眼眸中溢满了柔情,秀气的眉微挑,唇角挂着张扬的笑意,有力的手掌握住她纤细的腰肢,呼吸间,柔软的少女的气息萦绕在他的鼻尖。
涟漪呆呆的望着他,眼中存了一抹情。
却不想她此刻无辜的表情,让搂住她的男子愈加情动。
迷离间,天地旋转,涟漪还没反映过来的功夫,整个人已经被程君临抱着在地上滚了一圈。一柄长剑从两人耳侧挥过。
“别怕,有歹人。”他开口,不复柔情,干脆果决的样子。
刚刚那一瞬,程君临明显觉得身旁气息不对,常年征战的敏锐洞察力让他几乎是瞬间就带着涟漪躲开。果然,他才一躲,挥剑过来的人便扑了个空。
程君临眸间闪过寒光,身形一动,带着涟漪,堪堪又躲过一击。
此时人群已经完全慌乱,在刚才拥挤的人潮中侯府的下人已不知处在何方。拔出腰间的佩剑,顷刻间,身后的人被一件毙命。
程君临用没拿剑的手捂住涟漪的眼睛“乖,别看。”
有人见此处死了人,人群愈加骚动。
程君临心知这些人是冲自己来的,却无法放心的将涟漪留在这满是人潮的大街上,带着涟漪又堪堪躲过两次袭击。
阿生一剑毙命了两人,却听一声口哨,越来越多心怀不轨的人在人流的掩藏下潜了过来。又是一眨眼的工夫,阿生已经连杀数人,肩膀却也被人砍了一剑,鲜红的血液慢慢渗出。
“主子快跑!”阿生用尽力气怒吼,拦住要追过来的三个刺客,吹了一声口哨,一匹枣红色的大马出现在前面人流较少的拐角处。
程君临拉着涟漪迅速向前冲了二三十仗,涟漪却没有他那样的速度,程君临将涟漪拦腰抱起,整个人飞奔向前面的马匹,电光火石一枚箭矢朝向马匹射了过来,程君临带着涟漪翻身上马,随着马匹的嘶鸣声,已经奔向数尺之外。
此时京中主道都是看灯的百姓,人群摩肩接踵一波接着一波,况又不知人群中还有多少乔装的刺客,此时后有追兵,一刻都停不下来,程君临咬牙,沿着一条人少的小路,纵马向城外飞驰。
涟漪此刻惊魂未定,只见街景和树景在急速倒退,耳边是风声呼呼作响,完全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程君临急忙安抚围绕在胸前的少女,尽量平静的开口:“放心,是冲着我来的,我一定会保护好你,别怕。”
不料话音才落,远处竟然出现了马蹄的声音。
情知不妙,程君临夹紧马腹,纵着马,朝林子跑去。
马蹄声越来越近,程君临心知身下的马儿已经渐渐力竭,况且又载着两个人,如此跑下去的后果只会是束手就擒,眼看着就要拐过一个高坡,程君临狠心在枣红马身上用尽力气抽了一鞭子,在马匹竭力的嘶鸣声中,程君临在涟漪耳边说:“抱紧我。”两个人人顺着斜坡滚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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涟漪睁开眼睛的时候,四周一片漆黑,动一动手臂却觉得胸口疼的厉害,好在冬日里头穿的多,有了棉衣的缓冲,两人都没受什么皮外伤。
透过幽深的月光,涟漪发现自己此刻躺在一个大大的斜坡下,身下的触感诡异的柔软,涟漪定睛一看,才发现自己正被程君临护在怀里。
涟漪的动作同样惊醒了躺在下面的程君临,他动了动脖颈,将涟漪从身上放下来,程君临一脸的疲惫,干涩的唇,脸上带着擦伤,额上红肿了一块,却先检查涟漪是否无恙,轻声开口:“有没有受伤?”
他的声音很轻柔,蓦地在耳边响起,带给人安定的感觉。
听着他的声音,涟漪鼻子一酸,额上却疼的冒汗:“肋骨……肋骨有些疼……”
程君临的手抚上她的脸,涟漪才发觉,不知何时,自己已是泪流满面。
四周寂静的没有一点儿声音,如同被死亡笼罩,月亮都变成了惨白的颜色,没有一点星光。
程君临比了一个“嘘”的表情,随即,就听见山坡那头传来了搜寻的脚步声,不知是敌是友。好在他们选择的坠马地点极为巧妙,马儿受惊又不知向前跑了多远,想找到这下头来,绝非易事。
只是这天寒地冻的,绝非久待之地。待那脚步声逐渐消失,程君临扶起忍痛坐起身的涟漪,问:“能走吗?”
涟漪却站不起来,胸口疼的直喘粗气,只能哈着腰,程君临一把将她抱起,看着眼前面色苍白的少女,满心都是害怕。
若不是自己,她……恐怕一辈子都不会吃今日这样的苦。
走了不知有多久,天空已是快要变亮,可以听见麻雀的叽喳声,半宿的逃亡,精心动魄,此时安详的宁静,更显珍贵,涟漪的头枕在程君临的胸膛,只觉得脑子越来越沉,程君临将她晃醒:“乖,别睡。”
终于找到一个山洞,洞口还算隐秘,程君临在外头找了一些干枯的树枝,点了随身带的火折子,在洞内生起火来。
终于温暖起来,难得的宁静,没了刚刚逃窜的紧张,肋骨上的伤痛越发的清晰,豆大的汗珠从额上滑落。
“你……的伤”程君临尴尬开口“我应该可以看。”
他在军中时常手上,许多接骨脱臼的伤都可以自己看好。
“不……不用”涟漪的脸涨红的像是煮熟的虾子,伤在胸口,哪里能被人看?嘶嘶抽着气,忍着疼拒绝:“应该……没事,好像只是跌伤。”
篝火的映衬下两人的脸色都十分的红,程君临将随身携带的小药瓶儿放在涟漪手上:“军中活血化瘀的神药……你……自己擦,应该很快就可以止疼。”话是这么说,程君临却凝神盯着涟漪看,她怕涟漪跌的脏腑出了毛病还死撑。
涟漪拿了药瓶儿,却还不见程君临走开,不由得开口撵人,总不能隔着衣服上药,他蹲坐在这里,叫自己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