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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博延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下施念仁,先替宋沐阳介绍了自己这边的客户,然后让他们先进去,这才对自己的妻子温言笑道:“你也出来吃饭?”
宋沐阳说:“是的,刚彭店也在,有事先走了。”
“哦,没事,下回我专门请她。”
说着看向施念仁,宋沐阳顺着他的目光,很是乖巧地解释:“这位是施总,我们公司最大的合作商,施总,这个是我老公。”
“幸会。”两个男人微笑着握手,交换名片,礼貌十足的样子。
宋沐阳正好不想跟施念仁一起回去,等他们寒喧完就说:“要不施总您先走吧,谢谢了。”
言下之间,不无撇清之意,施念仁嘴角微扬,笑了笑。
一笑之下,意味深长。李博延待他走后,这才伸出手,抚了抚宋沐阳额角有些散乱的碎发,问:“吃饱么,要不陪我一起?”
宋沐阳敬谢不敏:“算了,我中午还想休息一下。”顿了顿又嘱咐,“少喝点酒。”
自做生意后,因为李博延负责外务,应酬多了,酒也喝了不少,他本来酒量就不好,所以好些次都醉到不省人事。
老婆对自己的关心,李博延很享受,捏了捏她的手心笑道:“我知道,你路上小心点。今天晚上没什么事,我会回去很早。”
宋沐阳有点意外:“那要不要我们自己开火做点好吃的?”
“不要。”李博延想也没想就拒绝,“好不容易有时间,去外面吃,得好好浪漫一把。”
“浪漫”两字,他咬得含混暧昧,宋沐阳自然是懂他意思的,红着脸把他推进店里去。
那日果然还没下班,宋沐阳就接到李博延的电话,他在卖场等她。
两人去吃了韩国料理,因着天气好,便一路散步回家,懒懒地聊一些各自工作上的事情。不知道李博延是运气好还是真的运筹得当,印刷厂的生意在过了刚开业的蜇伏期后一路平稳上升,只是随着生意越来越好,他们之间能在一起的时间也越来越少了,挽着李博延胳膊的时候宋沐阳在想,他们有多久没有这么温馨的时光了?鱼和熊掌永远不可兼得。
到家里洗过澡,自然是要先有好一翻温存,宋沐阳被他折腾得累极,趴在床上闭目假寐。李博延倒好体力,披了件外衣整理当天工作,不禁意看到施念仁的名片,看住上面醒目的公司和名头,说:“这施念仁倒看不出,也没多大年纪嘛,就到这位置了?”
宋沐阳说:“那有什么好奇怪的,我听说他是李碧君的小舅子。”
李博延惊呼:“李碧君?”
没错,李碧君就是他们以前公司的董事长,真真正正的皇亲国戚。
李博延想了想,大概是想通了前因后果,笑道:“这小子也够狠,为了自己的事业,连自己姐姐家的墙角也敢挖。”
宋沐阳说:“你又知道了?”
“我当然知道,听黄经理说彭店过这边是一位姓施的人牵的线,估计就是这一位了,而他能在这么个公司做到这位置想来彭店也下力不少,光在兴旺达就赚了不少钱吧?”
日化包场,独家经营,兴旺达有的是好门店,所以不赚钱才有鬼。
商场里头,利益交换,谁能脱俗?因而试探说:“你要不要我介绍你俩认识认识,他们公司一年里印刷品可不少。”
“等等吧,现在还不到时候,我打算年后添一台进口机器,现在的品质肯定达不到要求。”停了片刻,他转过头,看着宋沐阳,半真半假的说,“而且我觉得,他好像对你别有企图。”
他们才见过一面,这也能看出来了?宋沐阳骂他:“你发神经!”
看她不信,李博延也不认真去辩,只笑着安抚说:“我这是为你吃醋呢,你不高兴?所以啊,这事你不用为我操心,就算我想做他的生意,这人情肯定也不得让你欠着他。”
如此独断,却又如此自信,宋沐阳微微诧异的抬起头,李博延说完话又开始细致地整理文件资料,台灯照在他整个侧脸上,看着隐隐像踱了一层光。
她不知道该欣慰还是该遗憾,似乎是不禁意间,在她没有注意的时候,昔日那个爱脸红的单纯而倔强的男子,已长成为翩翩成熟男人了。
宋沐阳并不是个多心的人,只是柳向阳的事让她万事都多了点警觉性,不和男人单独出去就是个例子,所以李博延既然那么说了,她还是刻意保持了点和施念仁的距离。
当然,她保不保持也就那样,他一个月过来也就那么一两次,本身又忙,你想让他对你做点什么出来都不一定有机会的。
年后李博延果然大刀阔斧,一举买进了一台进口机器,还添了许多其他设备,除了必需的流动资金,他几乎是把当年所有赚的钱又转进去了,年底每人仅只意思意思地分了点红。宋沐阳觉得他有点冒进,可她到底不懂行,三下两下就被说服了,她发现自己越来越容易被说服了,或者说,不管李博延有理还是没有理,她总是说不过他了。
很多时候,她不愿意跟他吵架,相恋三年有多,他们吵得起来的次数屈指可数。
她不是一个很容易妥协的人,但也不是一个容易挑起争端的人,既然话不投机,她便选择沉默,有气都是闷在心里,李博延说这样不好,以前还会逗她,不停地逗她,逗得她实在忍不住,直到把它们说出来,但现在他也忙,于是宋沐阳只得自我消化。
但他果然还是吃到了亏,半年之后,先是印刷厂所在的位置街道改进,他们的材料货物进出大受影响,紧接着是被拖款,资金链难以衔接,李博延整天忙得焦头烂额急得肝火上升,而就在这时候,宋沐阳怀孕了。
本来李博延是相当期待这个孩子的,但它出现的时机不对,于是有宝宝的喜悦硬生生被父亲面临的困境冲淡了不少,尽管是这样,在确认的当天李博延还是尽可能早地赶了回来,夜里趟到床上还好好和宋沐阳讨论了一翻孩子的名字。
开始两人还很正经地翻字典寻典故,取到最后,宋沐阳说:“那些都写起来麻烦,要不干脆就叫李子,多么易写易记啊。”
李博延弹骇她说:“你就是懒,叫李子,还不如叫桃子呢,李桃子,这下五月里的水果就都凑齐了。”
“李宋子。”
“宋李子?”
“哈哈,以后他大了天天给你送李子吃。”
越取越离谱,最后名字没定下来,倒是笑闹了一场,多少让李博延身上心理都轻快了些。
但,当时的李博延和宋沐阳都没有想到,这是这个孩子给他们带来的唯一的也是最后的快乐。
一个月后,宋沐阳如往常般起床,洗漱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内裤上有血迹,怀孕之后这种事情偶有发生,去医院照了B超验了血都没什么问题,医生说这是怀孕初期很多人都有的现象,开了点药给她也就没什么事了,所以她也不以为意,换了条裤子照常去了公司。
那日恰好施念仁过来,和彭爽密谈了会又出来寻着她调侃生事,缠着她说她还欠他什么什么,这几乎已成了他来东莞的余兴节目,心情好的时候宋沐阳也会略作回应。
但那天她确实感觉不太好,腹部一直隐隐作痛,正纠结着是不是应该打电话叫李博延中午陪她去一趟医院,所以对他就爱理不理的。
施念仁倒也不是个厚脸皮,转了一圈回来看她在吩咐底下人做事,皱眉问:“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脸色好难看啊。”
“是吗?”宋沐阳摸摸脸,正想着去找个镜子照照看,哪知突然的一阵腹痛加剧,眼前一黑,她昏倒在了卖场。
☆、66…66
等宋沐阳醒来的时候,所有的凶险都已成为过去,她身上插满了管子和仪器,见她睁开眼,李博延眼红红地凑上来问:“感觉还好吗?”
同在病房里的还有彭爽与施念仁,他们也凑过来,面上满是同情和怜惜。
她微微侧了侧头,鼻子上的输氧管让她很不舒服:“我这是怎么了?”
李博延沉默了好一会才说:“是宫外孕,刚刚做了手术。”
彭爽叹息着说:“你也太不小心了,流血也没当回事,早发现也就不用遭这么大罪了。”
宋沐阳闭上眼睛,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耳边听见李博延说:“彭总要不你们先回去吧,也不早了,今日真是麻烦你们了。”
施念仁的声音低低的:“没事,她没事就好。”
彭爽说:“那好吧,我们先走了,有事打电话,记得好好照顾她,公司那边我会帮她请假的。”
然后又是一阵低声寒喧,彭爽他们终于走了。李博延走近来抓着她的手,轻声问:“还难受吗?”
宋沐阳没作声,也没有任何动静,很久之后才听见她问:“会有什么后遗症吗?”
她已不是当年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宫外孕这个名词她在买回来的孕期健康书上有看到过,看的时候漫不经心,匆匆一眼就掠过去了,却怎么也没想到,有一天会轮到自己头上来。
李博延捏了捏她的掌心,温言回答:“还好,你对疼痛比较敏感,所以发现得还算早,没什么大的事。”
怎么可能没有大事?事实上,宋沐阳送过来的时候情况已经非常凶险了,宫外孕休克,腹腔大量淤血,李博延接到彭爽的电话赶过来的时候,医生甚至让他在病危通知单上签了字。
最终,命是保住了,但患侧输卵管切除,由于宋沐阳之前的流产手术消毒不到位,她的另一侧也有堵塞现象,恢复后若想再孕还得继续上医院复查,并且及时进行治疗。
换句话说,宋沐阳或者此生都无法再怀孕。
他怎么能在这时候告诉她?他怎么能让她在这时候知道,因为当初她刻意的放弃,换得如今这么惨痛的后果?
只不过,宋沐阳对这个结果接受得出乎他意料的平静,她甚至还能跟李博延开玩笑:“如果我真生不了孩子,你说你家里会不会逼你另娶?”
李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