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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没有吗?没有当初你会不要那个孩子?没有怀孕后不舒服你都不告诉我?没有我朋友请我们出去玩你会不赏脸?……”
一连好几个没有,声声逼问到她脸上,带着浓浓的想要借题发挥的意味,宋沐阳撇开脸,心想自己还真是挑了个不合适的时候,于是也不介意他先前的话,息事宁人道:“算了,你喝醉了,先不谈这些事,早点休息吧。”
李博延却甩开她:“我偏要谈,宋沐阳,我偏要说,你以为我不明白么?你从来就看不起我吧,我都知道了,你一直就念着你那个读了研的男朋友呢,你一直就想着去北京找他去了,你嫌自己和我没共同话题,我不看你喜欢看的书,也不听你喜欢听的歌,你没法跟我心有灵犀,也不懂你话里有话的意思……”
宋沐阳倏地抬头,身体微微发抖,连带着声音都颤了颤:“李博延,你看我日记?”
“我就看了。”他冷笑,“我为什么不能看,我要是不看,我还蒙在鼓里头呢,我以为你爱的是我,我以为一心一意对你好就可以让你爱上我,但其实呢,宋沐阳,你到底有多冷酷,冷酷到为了别人可以连孩子都不要?”
“李博延!”
“我说对了,是吗?你当初不要那个孩子,不是因为怕我养不活他,根本就是你怕自己跟他再没有机会了,是不是?是不是?!!”说完,他转过头捂着脸,不去看她,声音悲切而凄凉,“宋沐阳,你到底是怀着什么心思跟我结的婚,为什么我就一直感动不了你呢?我爱你,我爱你呀!”
宋沐阳瘫坐在沙发上,望着他,心里即凉又苦,他这么激动,根本听不进去她半点解释,事实上,她又该如何解释?告诉他,那时候她的确没有像爱施南一样的爱着他?
可是,不,她坐过去抱住他,试图解释:“我也是爱你的,相信我,那日记是很久以前写的呀。”
“是你从很久以前就在欺骗自己吧,因为我让你怀孕了,所以你不得不让自己来爱我,爱不上我,所以就不得不骗自己已经爱上了我。我曾经也相信你的,真的,我差点就要相信了。”
他倏地起身,推开桌上的酒瓶和菜碟,没有再看她一眼,头也不回地出门去了。
李博延走了好久,宋沐阳还闹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她睁开眼睛又闭上,总觉得一切就像做了场梦似的。
她没有写那些日记,李博延也没看到,他们之间更没有争吵。
施南,有多久没有想起这个名字了?
她起身回到卧室,日记本还丢在床上,定格在最后一页上,这是她写的最后一本日记,最后写的日期是她第一次怀孕的时候,那一天她心里很乱,字也很潦草,她看着上面的字迹,仿佛又重新经历了一遍初次怀孕时的惊慌,无奈,还有恐惧。
是的,什么情绪都有,就是没有喜悦,因为那时候,她还没有一点要为人母的自觉。
所以她才会放弃得那么决绝,一点回头的余地都没有给自己。
但,那不是因为她还爱着施南,她看着上面的两句话:“如果他知道我怀孕了会怎么想?我终于要放弃他了吧?”
她不明白为什么会写这两句话上去,真的,她已经不明白了,就像她不明白自己是什么时候彻底忘记的施南,然后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爱上了李博延。
趴在床上,昏昏噩噩做了很长很长一段梦,梦里面李博延来看她,她不在家,他等了又等她还没回来,于是他就先走了。他一离开她就到了,想把他追回来,她不停奔跑不停奔跑,却不明白自己根本就追错了方向,于是她只得清醒地看着另一个自己,和他愈走愈远。
她心里急得要命,拼命想告诉自己走错了方向,但是她张不了口却唤不出声,她急得跳脚,一个劲地掉眼泪,绝望得都要透不过气来。
最后,像是溺水后最后的自救,一个挣扎,她终于醒了,还是昨天入睡前那个姿势,她趴在床上靠着枕头,泪水把枕巾都湿透了。
客厅里传来乒乒乓乓的动静,是酒瓶子碰撞发出的声响。她一个激棱爬起来,赤脚跑出去,是李博延,他在收拾那一团混乱。
看见她,只是张了张嘴,复又低下头去收捡。
宋沐阳的眼泪一下就落了下来,冰凉的地板冷得她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但她不在乎,站在那里,痴痴地望着他。
最后还是李博延没忍住,皱眉望着她说:“去穿鞋子,冷。”
她不动,仍是看着他。
叹一口气,李博延终是屈服,走过来想把她赶回床上去。宋沐阳没有依他,反而是抓着他的手,一个晚上而已,他胡子拉茬的显得狼狈而疲惫。
李博延微微下蹲,将她打横抱在怀里,送回到床上,宋沐阳顺势搂过他的脖子,将他带倒在自己身上。
他撑开身体间的距离,强自挣扎:“客厅还没收拾好。”
“谁管呢?”
手上加劲,他终是屈服,栽倒在她怀里。她灵活地缠上来,她的人,她的舌头,就像她心里不舒服时候一样,她亲在他的脖子上,然后狠狠咬下,留下一个深深的齿印。
李博延呼痛,直觉地伸手去捂,抬头却看到宋沐阳正看着她,神色憔悴,眼皮浮肿,一双眼睛却依旧清亮有神,隐隐透着倔强与恼怒。
他叹气,他认输,事实上,在他推开门看到她不安的样子的时候,不,应该是当他弃她出走的时候就已经认输了,因为他知道,他根本就舍不得她,他也不会真的想放开她。
只能接受,接受她对他的残忍,对他的冷酷,就像接受她小小的倔强与天真。
谁叫他爱她?
就像他很久很久以前对她说的那样:“让我来爱你就好了。”
但又怎么能没有期望?
他不由自主地低头,吻她,肉体的欢愉总能冲淡一部分心头的不甘,最后让他变得甘于沉溺,然后进入自我催眠。
好在宋沐阳并没有像他以为的那么无情,欢爱之后,她抱着他,跟他解释:“那日记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了,你看看日期,都04年的了,我心里早已不纠结了。”
“所以?”他挑眉,等她的结语。
“我都要忘记他了。”
“然后。”不满意。
“我爱你。”
你看,这就是最好的良药,哪怕是假的。她静下心来能够跟他如此解释而不是跳脚怪他偷看她的隐私就已经说明她实在是很看重他了,听见这句话,他心里又更平衡了些,微微一笑,说:“我知道了。”
“然后?”她也不满意。
“我会把这些都忘记的。”
“所以。”她要一个结果。
李博延叹气,她还真是不服输,回身搂住她,无奈在她腰上捏了捏,说:“我爱你。”
宋沐阳闻言在他身上蹭了蹭,笑着表示她终于满意:“好困啊,先好好睡一觉吧。”
他回说:“好。”
然后闭上眼睛,脑子里倦到发疼,这一场风波总算就这么过去。
他们都不由得暗暗舒了一口长气,就这样也好,暴风骤雨般的开头,润物细无声似的结尾,生活不就是这样么?在时光的冲刷下,放下该放下的,忘记该忘记的。
不能太较真。
☆、69…69
平静下来的李博延平心静气地和宋沐阳讨论了施念仁提出的方案,尽管对施念仁没什么好感,但他也不能否认,这是他给他们的一个大好机会。
不,确切地说,是给宋沐阳的。
他阻止不了她,自然就只能给予全力的支持。在一起这么多年,他很清楚宋沐阳是一个多么坚定的人,她决定的她想做的事,还没有谁可以拦得了的。
李博延尽心尽力地帮她出谋划策:“装修这一块你不用担心,我能设计还有熟识的装修队,所以花不了多少钱,那些货架其实都不错,重新上漆还跟新的一样所以用不着更换了,你手上有五万,我这里厂子里旧货当卖后还有二万多,我爸爸支持你三万,大概也就差不多了。”
他们的定位是小型生活超市,最终名字就定为“1997”,里面的装修果然按照以前宋沐阳设想的那样,主打的是怀旧牌,色调简练,效果图一出来,连彭爽都说好。
春节是赚钱的好时机,所以原来的店主说要做到新年之后,这也正好给了宋沐阳充足的时间来筹备,否则,年底这么繁忙的时候,她能不能辞职都成了问题。
等到“1997”正式开业,时间已经是四月底了,这还是李博延跟宋沐阳没日没夜熬出来的结果,因为没开业看不到事后的情形如何,所以店里统共只请了四个员工,六个人紧赶慢赶总算赶在五一前夕开了门。
生意还算不错,意料之中的数据,彭爽关照,开业那几天还偷偷安排了几个兴旺达的员工过来帮忙,假公济私得让宋沐阳都不好意思。
本来她离开的时候兴旺达老板就不是特别同意,拖了好一阵子才放人,现在又趁机挖他墙角,她不脸红也会觉得很抱歉的。
所以又拿了一笔钱出来请客吃饭包红包,生意场上必要的应酬,李博延比她更熟,好在这些都由他打点,省了她不少心。
施念仁其间过来看过两次,因为避嫌,后来就一直没再出现了。小店红火的生意一直维持到六月底,广东的六七月热得出火,加上当初装修为了省钱没装空调,饶是宋沐阳再会经营,七月整月的生意都还是清淡了下来。
这是商业周期,无可避免,所以心里再急宋沐阳也没怎么表现出来,好在前期已经回拢了一部分资金,倒不至于让她跳脚到无力施为,只尽力准备中秋之后的活动与商品。
李博延就是在这时候提出要去深圳发展。
原来他又看上了价格牌,正好深圳一家相熟的厂里需要业务员,李博延说:“你看,店里每月也就一万多的毛利,现在你又请了四个人,我们两个都耗在这里实在是不划算,我出去闯闯总好过两人都在一棵树上吊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