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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他一躬身,将声音压的极低,“秦伯侯只怕早有反心,属下在福建的时候,无意中发现福州跟泉州有异样,许多衙门口跟前都有外邦人出入的痕迹,虽不能肯定是不是扶余人,但有几次属下与他们打过照面,他们隐藏起来的气息十分的诡异,并不是我们中原的传统武学。”
婵衣心中一抖,秦伯侯一家如今还在大理寺的牢狱之中,罪名已经定下来了,原本听楚少渊说是秋后问斩,可现如今都已经入了冬,眼看着腊八都要到了,却还迟迟没有将人处决了。
她心里忽然涌出一个想法,让她险些惊了一跳。
难不成皇上是想要来一个瓮中捉鳖,将秦伯侯一家当做诱饵,来看看后头会不会有其他人出现。
她想到这里连忙唤了锦瑟来,“你快去工部衙门,让王爷回家一趟,就说家中有事。”
锦瑟见婵衣十分焦急,连忙点头应是,快步出了府。
楚少渊在工部衙门正跟赵光耀和几个郎中管事商议事务,见锦瑟过来说家中有事,心中觉得奇怪,所幸事情也商议的差不多了,随便吩咐了下属几句,便焦急的回了府。
597。 走意()
楚少渊眉心皱起,这种事情既然发现了端倪,那便说明有人在背地里已经开始行动了。
只是这些事情当真是跟秦伯侯有关的么?他忍不住怀疑起来。
“彻二哥那边的事情可忙完了?有没有说他到底什么时候能回来?”
沈朔风忙道:“二爷手上的事情并不多,如今河工上头的事儿也到了收尾的阶段,张家大爷已经先二爷一步从福建回来了,二爷要将事情都安排妥当才会回来,左右不过是几日的功夫。”
楚少渊点点头,又问道:“那大舅那边可有没有什么要紧事?”
沈朔风有些为难起来,看了楚少渊一眼,道:“谢大人常年在衙门,属下并不常见,所以谢大人的情况属下并不知道多少。”
看来还是要等夏明彻回来才能知道福建的事情了。
楚少渊道:“福建的事儿还是得盯着,你让陈晓风亲自过去,将这些衙门摸一摸底,看看里头究竟有没有什么暗箱操作的事情,你暂时待在云浮城,随时可能会有什么事要吩咐你。”
沈朔风点头,见楚少渊没有别的事要吩咐,便回了鸣燕楼。
他熬了三天四夜才快马从福建赶回来,虽比张瑞卿走的晚,到底是要快张瑞卿一步。。
现下一回到鸣燕楼中,他整个人都支撑不住了,身子像是散架一般倒在暖炕上,也不管屋子里是不是烧了地龙放了火盆,就这么沉沉的睡了过去。
等睁开眼,彻底醒来之后,已经月上梢头了。
他身上还穿着回来时的衣裳,并不曾脱去,此刻睡醒便觉得身上十分不自在,连忙爬起来要将衣裳脱了继续入睡,就听房中低低的响起一声轻笑。
他立即警觉的往声音处看过去,随即松了一口气。
“秋风,你大半夜不睡觉,来我这里做什么?”
玉秋风等他醒,已经等了两三个时辰了,听见他毫不客气的话,当下便冷了脸:“你真当自个儿是安亲王的奴才了?这么拼命的帮他办事儿,师傅留下来的话你全都忘了不成?”
原本她不想这么针尖对麦芒的,可见他这副平淡的样子,就有些生气。
沈朔风清楚她为何会这么说,但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鸣燕楼都已经被楚少渊整个掌握在手中了,难不成还叛出去?看朝中如今的氛围,只怕将来登位的可能会是这位安亲王,他们鸣燕楼现在投诚总好过之后被清算,何况既然已经被安亲王知道了鸣燕楼的存在,那么这天下之大,哪里会有他们鸣燕楼的容身之处?
可玉秋风这个师姐却向来感情用事,并不体谅他的苦心。
想到这里,他语气就有些疲惫:“你若是为了这件事儿而来,那就先回去吧,等我睡醒了再与你好好说,我这几日太累了。”
玉秋风哪里肯让他去睡,一把就将他的被子掀了起来,“你还有心思睡,你可知道出了什么事儿!”
她的语气十分焦急,哪里还有一点点二楼主的威风:“前几日我在梁家探听消息的时候被发现了!”
沈朔风此时便是有十足的睡意,也被她的这句话吓醒了,连忙看向她,“你被发现了?你可曾有透露你的身份出去?”
玉秋风迟疑一下,微微点头,语气中有着难言的晦涩,“我就说帮这些皇子们做事儿是吃力不讨好,你看眼下这不是就证明了么!”
沈朔风看着玉秋风,眼中的冷意越来越盛,他不说话,不搭腔,只这么盯着玉秋风看,将玉秋风看的浑身发毛,因从小一同被师傅抚养长大,她知道沈朔风这样的眼神便是代表了他已经起了杀机,可她从来没有见过沈朔风用这样的眼神看过她。
她眸子不由得发厉起来:“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我被发现了,难道还要死守着楼中之事,为了楼里殉葬不成?”
“你先前说什么师傅的遗命,那我问你,你可知道将楼中之事泄露出去,会给鸣燕楼带来怎样的灾祸?你说我有负师傅的嘱托,那你就对得起师傅了?”沈朔风面对同门的师姐,到底不像对待旁人那般狠戾,可心中到底也是意难平。
玉秋风瞪大了眼睛,连声反驳道:“你说什么鬼话!我怎么会将楼中的事务泄露出去?那梁夫人原本惊了一跳,是要将我私下处决的,后来我编了个理由才将这件事儿给圆过去,只说是有人买了她的性命,说我不过是个刺客,梁夫人这才放了我回来。”
沈朔风却一点儿都不信她说的话,一般大户人家的夫人,遇见了这样的刺客,或者扭送去官府,或者将人直接打死,怎么可能因为玉秋风的这几句话便心软的放她一条生路呢。
玉秋风明显要瞒着他些什么事情,他现在拆穿她,只怕是要让她恼羞成怒,不一定会让她做出什么事情来。
于是沈朔风语气放柔和,脸上的厉色也都收了回来:“既然如此,你说要如何?”
玉秋风没有想到沈朔风会在听闻此事之后,怒火不动半分,还来问她的意思。
她敛眉道:“鸣燕楼到底是师父的心血,我看不如我们将鸣燕楼搬到别处去吧,我们不是在宁州有分部的么?不如将楼中事务整个都搬去宁州算了,也好离得朝堂远一些,我们原本就是江湖中人,行的也是江湖上的事情,跟这些权贵们打交道总不是长久之计。”
沈朔风吸了一口气,将心底的那点烦闷压制住。
“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可如今我们鸣燕楼已经跟着安亲王入了局,除非安亲王愿意放过我们,否则我们连云浮城都出不来,你说的这些都是痴人说梦。”
玉秋风的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冷冷的看着沈朔风:“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鸣燕楼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毁到你的手里么?我不管,反正我不愿意待在云浮城了,你不走我自己走!”
沈朔风算是明白了玉秋风的意思,她这根本就不是要鸣燕楼退出来,而是她有了离开的念头。
598。 平息()
沈朔风只觉得可笑,她成日的念叨师傅的遗命,可她反倒要头一个离开。
他冷声道:“难道你要学常逸风叛出鸣燕楼?”
玉秋风柳眉倒立,想也未曾想便破口大骂:“沈朔风你!竟然拿我跟那个叛徒相比较,我哪里做的不合你的心意了,你要安这样一个罪名到我头上,你要带着鸣燕楼自取灭亡,难道还要我跟着一道儿陪葬不成?我便说鸣燕楼在你手上早晚要出事,现下可不是出了事了么!”
她的话颠三倒四的没个重点,情绪也要比较往常更不可捉摸,沈朔风眉头皱起,玉秋风一定隐瞒了什么事,否则她不会这样的与他闹腾个没完。
“你今天到底是怎么了?”
沈朔风厉声问道,一向死寂的眸子里此时略略的带了些担忧。
玉秋风原本还在动怒,一瞬间便被他的这句话问住了,抿了抿嘴,神色看上去十分沉重,低声道:“我我与你们到底不同,你们或者是生来就被父母所弃,或者是与家人走失,早没了家里人的记忆,可我却始终记得我娘,记得我爹”
沈朔风愣住,这些事她从来不曾对自己说过,即便是师父,恐怕也不会知道她心里的想法。
他冷笑一声道:“即便记得又如何,既然已经落入江湖,两手沾满了鲜血,难不成你以为你还能全身而退?”说到这里,他忽的顿住,不可置信的看着玉秋风,“难不成,你见到了你的亲生父母?”
也只有这个理由能够解释为何玉秋风今日这样反常了。
玉秋风闭了闭眼,面上露出些许痛色,缓了好久,才微微点头:“你以为凭我的身手是如何被梁家的那些女眷发现的,若不是因为我见到了我娘,我又怎么会败露?”
沈朔风虽然知道干他们这一行,向来是有去无回的,即便玉秋风当真是官家小姐,只怕这十几年过去,也早早被人遗忘了,若是那户人家规矩大一些,只怕连门儿都不会让玉秋风进去,更何况是认下她这个失散了多年的女儿。
他摇头叹息:“你这又是何苦,既然已经陷进来了,难道你以为你还有退路?便是遇见了又如何,还不是一样要走下去。”
玉秋风笑了一声:“你自然是没有退路了,可我与你却不同,你知道我娘是谁么?她可是梁行庸的小姨子,我先前就问过我娘了,若是我在外头胡作非为,她待我何?她说这些年都是她的过错,是她没有将我看好,才让我过得这般辛苦,若我肯认她这个娘亲,往后无论遇见什么风雨,她都会帮我遮挡住,不让那些东西害到我头上来。”
沈朔风心里明白起来,她这是铁了心的要走,可多年同门之谊让他不得不开口追问了一句:“你怎么知道她不是在骗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