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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老将军?”景元帝微微怔愣,片刻后才道,“可是薛老将军早几年便解甲归田,不再参与朝政之事,且老人家年事已高,如今怕是也打不动仗了。”
刘太尉忽然哈哈大声笑将起来,那放荡的笑声在宣政殿内来回飘荡,乍一听着,着实有些阴森可怖。
“陛下有所不知,前些日子老臣找薛老将军续旧,老将军尚且还有凌云之志。所以,老臣以为,此番就算朝廷出兵助援,也该是派薛老将军上阵杀敌靠谱得多。”他腰杆立得笔直,说完这些便稍稍顿了顿,继而又道,“要说亲人团聚便能够鼓舞军中士气,薛家二子二孙如今都驻守西北境地,此番又有老将军坐镇,怕是更能够鼓舞军中士气。”
“其他爱卿以为如何?”景元帝实在不想采纳刘氏一党人意见,但见刘太尉说得合理,倒是一时反驳不来,只能将球抛给旁人。
这时候,前不久刚任中书令一职的陆锋起身奏道:“臣有本启奏。”
见是陆锋,景元帝黑眸立即亮了起来,连忙抬手道:“陆大人,请说。”
陆锋颔首,这才道:“既然刘太尉认为薛老将军骑射武功要比公子邕的好,不若陛下即刻派人前去薛将军府上,将老将军请来,让薛老将军与公子邕当场比试。若是老将军赢了,公子邕继续留在宫内孝敬庄淑太妃,陛下下旨派老将军领兵杀敌。可若是公子邕赢了,陛下也合该兑现承诺,让公子邕带着庄淑太妃回仪州,并且下旨仪王任命公子邕为先锋,上战场抵御外敌,保家卫国。”
刘横辩驳道:“一个乳臭未干的黄口小儿,怎能跟戎马一生的老将军相比?陆大人,这里可是朝堂,勿要说这些贻笑大方的笑话。”
陆锋道:“太尉大人也称薛将军为老将军,想必心中也是承认薛老将军年事已高。正所谓,江山备有才人出,江山保不保,还是得看这些年轻有为的后生。太尉大人若是不信的话,不若便好生瞧着,且看看是老将军厉害,还是这乳臭未干的黄口小儿更胜一筹。”
“你……”刘太尉气得吹鼻子瞪眼,狠狠一甩袖袍,当即道,“那便好生瞧着,老夫就不信了,连战场都没上过的小子,也能跟戎马一生的老将军比。”
景元帝见状,便下旨命人去薛将军府,将薛老将军请来。
一老一少两人,从骑射,到马上功夫,再到领兵布阵,全都一一比试了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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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琬心中装了事情,不能再安心呆在仁心堂做事,便索性来了外祖薛家,与外祖母周老太君一道等宫中消息。
薛瑛是陪着闺女一道来的,至于林琬对周老太君所说的那个梦,薛瑛并不知晓。
见女儿不好好安安分分坐在一处,只焦躁地于堂内走来走去,秀眉轻蹙起来,待她经过自己身边的时候,直接拉了她手道:“多大的事情,你安分一些,难不成还怕你外祖父伤了公子邕不成?你呀你,便是一颗心向着旁人,也不该这样流露在脸上。”
薛瑛瞪了女儿一眼,却不是指责她,倒是有几分宠溺的意味。
林琬才不是担心这个呢,她是怕外祖父老人家一不小心就打赢了,到时候,所有苦心都白费。她外祖父薛老将军最为好胜,劝他输了比赛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外祖母已经苦口婆心跟他说了不要再上战场,可他老人家偏不听,非要说他宝刀未老,还能再战五十年。
被外祖母劝得急了,他老人家还撂下狠话来,说非得打得那赵邕屁股开花不可。
母亲是以为自己担心赵邕,其实此刻她真正担心的人是外祖父,外祖父脾气拧起来,真是谁的话都听不进去。
“娘。”林琬实在没了主意,整个身子都缩在薛瑛怀中,娇声道,“我希望你们都好好的,永远都好好的。”
“傻孩子,可不是好好的么。”薛瑛用手拨拉着闺女黏在两颊的发丝,见她方才跑来跑去的,脸上都起了层细密的汗,便又抽出帕子来给她擦汗道,“你也别急,你外祖父虽则撂下了狠话,但公子邕毕竟是他未来外孙女婿,他下手不会太重。”
林琬只用手捂着脸,急得直跺脚,轻轻哼了起来。
薛瑛狐疑地望着坐在上位的老太君,半笑半嗔道:“这孩子真是,今儿怎么了?以前也不见你这样啊。”见她一个劲只往自己怀中钻,薛瑛拉她起来道,“好了,让画堂给你打盆水来,将脸洗了,瞧你劳心劳神的,出了一身汗。”
林琬不管不顾,就只依在母亲怀中,懒得动弹。
薛瑛见女儿如小时候一般赖着她不肯起,倒也罢了,只轻声叹息道:“闺女大了,一眨眼功夫,都是别人家的人了。也不晓得仪王府里的人怎样,是不是个好相处的,万一欺负了我们琬琬可怎么办。”
扯到那个话头上去,薛瑛只觉得鼻子泛酸,再说不下去。
林琬这才安静下来,只安慰道:“娘,您放心,女儿往后会回来的。”
“你便说这些来哄娘。”薛瑛吸了吸鼻子,只将女儿抱住,轻言细语道,“女儿大了,终归是人家的,只要你过得好,娘就不担心。不过,虽则你去了仪州,可每月都得给娘写信,让让娘时时刻刻知道你在做什么,过得好不好,知道吗?”
林琬认真点头:“一定一月一封,娘您放心。”
“傻孩子……”薛瑛笑了起来。
外头忽然有小厮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跪下道:“老太爷回来了,不过,老太爷前脚才将下马,后脚就挥刀将之前的爱骑砍了一条腿。还说什么……说什么他竟然会输给一个黄口小儿,这脸简直丢大了,往后要是再提抢拎刀跨马,就……就自剁双手。又骂那谁谁……说连他都敢赢,还想娶他外孙女,痴人说梦。老太爷一直在门外骂骂捏捏的,惹来好多人,三爷拉他进府来,他脱了铁靴就追着三爷打。老太君,您快去瞧瞧吧,这可真是……”
可真是脸丢大了,老将军怎生会变成这样!
林琬却明显很开心,立即跳了起来,撩着裙子就往门外跑去。
薛瑛愣了愣神,但见自己母亲没走,她也就没有追着出去,只是疑惑道:“娘,怎么可能,爹他……”
周太君端端坐在上位,眯眼笑道:“你爹早过了半百之年,他还以为他是三十年前呢。哼,老东西,胆敢瞒我,看回来我不收拾他。”
老头子忽然演这一出,怕是也信了她的话,这才心中担心起来。
又装疯卖傻,又砍马腿的,怕就是做给宫中那位看的。
朝中有人要陷害薛家,如今亏得老天有眼,让他薛家满门逃过此劫。不但如此,还能够让庄淑太妃跟公子邕一道回仪州去,真是双喜临门的好事情。
只是老太妃身上的毒……周太君内心沉沉一叹。
老太妃也老了,原就走五步喘三口,如今身子竟然还受得这番折腾,还能好好活下来,怕完全就靠毅力撑着了。可平时只安静呆着还好,此去仪州舟车颠簸,怕是老太妃承受不住。别人还没到仪州境内,人就没了。
关于庄淑太妃的毒,林琬心中已经有了算计,当晚赵邕来找她的时候,两人已经商量出了对策来。此番,只等着八月十五那日中秋宴了,成败与否,在此一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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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七章
每年中秋宴会,宫中都会盛行举办,各外命妇中但凡有品阶的,都会携带家中小辈进宫向各宫娘娘请安。宫中中秋家宴,每年都由中宫皇后主办,便是没有皇后,也该是由位份较高的妃嫔举办。
如今朝中,刘皇后与文昭仪皆是待罪之身,若说论得上品阶的,怕也就是皇长子的生母黄婕妤了。可上次流清宫宫宴上,庄淑老太妃无端叫人给害了,虽则凶手并非黄婕妤,可人毕竟是在她举办的宫宴上出的事情,她难辞其咎。
黄婕妤虽则育有皇长子,但出身卑微,原本能够主办流清宫宫宴就已经为众朝臣所诟病,更肖说无端却出了那样的错误。此次中秋宴,自当早早便有人准备好了理由,只待陛下开口,立即就有人再提当初刘皇后的事情。
皇后到底是皇后,身后又有刘家为倚仗,便是太皇太后已经开始有了弃她而重新再择刘家女进宫为后的意思,可事情也不可能就那般顺利。不说陛下不可能再择一位刘家女为后不说,便是刘家人,也不可能眼睁睁瞧着自家一个闺女永远呆在冷宫中,而明知是龙潭虎穴,却又再送一个闺女进宫来。
而若论起罪责来,刘皇后陷害林琬的罪责比起文昭仪在后宫中兴巫蛊之术罪责要轻得多,再说刘皇后本来就是六宫之主,此番就算两位娘娘一同重新复位,这中秋家宴也该是由皇后娘娘举办。
当初宣婉仪害人不成被陛下责罚,又拉刘皇后下水的时候,太皇太后不但没有替刘皇后说情,反倒是有了弃刘后的意思。对此,便是旁人不说,想来刘皇后自己心中也极为清楚明白的,怕当时心中就已经对太皇太后起了恨意。
此番林琬既走寻常路寻不得解药,便想走非寻常路,而这条非常之路,就是利用太皇太后与刘皇后之间产生的这份嫌隙、这份疏远,从而寻得解药。
剑走偏锋,自当是要冒很大的危险的,赵邕行事素来稳妥,每走一步棋都会思前虑后,若是没有十足把握的话,绝对不会出招。此番听得林琬打的是这样的主意,想都没想,直接黑着脸拒绝,简直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若真要冒险才能救得祖母的话,便是他冒险,也不能叫她冒险。
深宫内院,人心复杂,一个不小心,可能就会要掉脑袋的,他又怎能让她在中秋宴上设局寻解药呢?
林琬也知道此事行起来危险,但谁叫她医术不高,解不了老太妃身上的毒呢?
依老太妃如今的身子,哪里能够经受得住那样一番颠簸劳累,怕是太皇太后就是拿捏准了老太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