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云嬷嬷叹了口气道:“殿下本来是不知道的,我一开始也没打算告诉他。虽然小姐希望他能为父报仇,可一旦卷入这场复仇,殿下将永无宁日。他的仇人那样强大,若是激怒了对方,可能会置殿下于死地。试问,哪个养父会容忍一个想杀自己的儿子呢?何况,那个人还是皇帝。即便真的报了仇,殿下为此付出的,也远远比得到的要多,只怕一辈子都要陷在这仇恨里。
我看他过的那么快乐,那样的天真无邪,怎么忍心摧毁他的生活。
我膝下没有儿女,又一手将他带大,殿下就像是我的儿子。
只要他过的快乐,我什么都可以放弃。
做仇人的儿子又如何,上一代的恩怨,不该牵扯到这一代,殿下是无辜的。”
将心比心,宋汐理解云嬷嬷的做法,真心爱惜一个人,是不会忍心苛责他做什么的,更不会去毁掉他的人生,“你做的是对的,后来他又怎会与厉昭反目?”
说到这里,云嬷嬷眼中闪过一丝恨意,“一开始,陛下真的对殿下很好,否则,他的爱子之名也不会传的到处都是。就是太好了,反倒让我有些不安。
尤其是,殿下一天天长大。
他长得,越来越像小姐了,不,他长得比小姐还要出色。
他才十岁,整个皇宫就在传,他将会是昭然最漂亮的人了。
我想到了小姐当初说过的话,担心一语成谶。
尤其是,我看殿下十来岁了,陛下还喜欢将他抱在膝上,一口一口地喂他吃东西。
而我的殿下,对此毫无防备。
如果陛下是一只狼,殿下就像是一只小绵羊,不知什么时候就要被对方拆吃入腹。
陛下那里我不敢说,便悄悄对殿下讲,‘殿下这么大的人了,不应该再腻在父亲的怀里了。’
谁知,殿下却说,‘我早就跟父皇提过,但父皇说父子无隔阂,无需守这些规矩,说我还小呢,做父亲的抱抱没什么。再说了,我可是男孩子,男人之间,是无所谓这些大防的。’
我见他如此维护陛下,想到他毕竟是个男孩儿,不可能像女孩儿一样媚惑男人,便没有多想。
哪晓得,就是这一时疏忽,酿成了大祸。
殿下十二岁那年生辰,也是小姐的忌日。
每到这一天,殿下总会抽空去小姐生前住过的寝殿独自待一会儿,巧的是,白日太傅考察功课,多留了他一会儿。于是,他便打算晚上去烧纸钱,我担心他一个人害怕,可那倔强的孩子说男子汉大丈夫,怎能怕黑。再说了,那是他母妃的寝殿,母妃自会保佑他。
我感动于他的孝顺,又觉得整个皇宫无人敢伤他,加之素心殿又是禁地,应当不会有事,便由得他去了。
谁知,他这一去就是好几个时辰。
我等困了,在榻上小憩了一会儿,一睁眼,便到了后半夜。
右眼皮突突地跳,心里也分外不安,见他还未回来,不免起了去寻的心思。
才到殿外,却见一人跌跌撞撞地从外跑来,不是我的殿下,又是谁?
他衣裳不整,发丝凌乱,脸色白的像吊死鬼。
我一看,吓坏了,忙问他‘发生了什么事?’
这孩子一句话不讲,一脸惊惧,竟是浑身直哆嗦。
我想看看他怎么样了,他却如受惊的兔子,一溜烟儿跑进了屋子,将门从里面锁起来了,任我怎么喊都不开。
我担心呀,就守在门外,一句句地劝着,说的口都干了,也不敢歇下来。
我心里还想,他莫不是在素心殿里被不干净的玩意儿吓着了?
约摸过了一个时辰,他把门打开了,露出一个脑袋,面无表情地说要沐浴。
我只得命人准备热水,期间,他抱着膝盖坐在床上,那脆弱的模样,看得人心疼。
水置好了,他把所有人都赶了出来。
我听着里边儿的水声,就在门口等着,半个时辰后,里面没了声响。
我叫他,他也不应。
想起他的反常,我怕他出事,叫内侍撞开了门,自己则飞快地跑进浴室。
这一看,险些把我吓坏了。
我的殿下,将自己沉在水里,双眼紧闭,面无血色,像是没了生息。
我忙叫人将他抱了出来,放在床上。
他身上凌虐的痕迹叫我震惊,兹事体大,更不宜声张,我只能捂住嘴不敢声张。
幸而殿下只是吞了些水,而我懂得一点粗浅医术,才将他料理妥当了。
我不知道,谁人那么大的胆子,敢侵犯一国太子。
怪不得他要寻死,他还这么小,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如何能够承受。
很快,我就有了答案。
因为,他在昏迷中,惊惧地叫了“父皇”,求他住手。
那人定然没有住手,否则,我的殿下不会这样。
我在床边守着他,握着他的手,一遍遍地安抚他,眼泪却情不自禁地流下来。
原来,小姐说的都是真的。
心里也恨,恨小姐的狠心。
原来,她真的要借殿下复仇。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世上竟有这样的母亲,如此狠心地将亲生儿子做复仇的伐子。
如若她肯为殿下着想,不那么自私地寻死,如若殿下有她的庇护,何至于沦落到如此境地。
我也恨陛下,为什么要违背承诺,辜负殿下的信任。
一整个晚上,殿下就在噩梦中渡过。
第二天傍晚,他醒来了,不说话,也不吃东西,只是躺在床上发呆,丢了魂儿似的。
任何一个人被父亲侵犯,都会痛不欲生吧!
何况,他还是一国太子!
因为陛下过分溺爱,他的自尊心又比谁都要强。
而且,还是被自己最仰慕的父亲……
他曾不止一次说,‘将来要成为像父皇那样厉害的皇帝!’
‘父皇是天底下对我最好的人了!’
‘我长大了,要好好孝敬父皇……’
我真怕他想不开,一时冲动,便告诉他,他不是陛下亲生的。
他总算是有反应了,却追问我前因后果。
这些事,都是一桩牵着一件,我为解他眼下心结,不得已兜出那桩旧事,却隐瞒了小姐的狠心。
我以为他会大哭大闹,谁知他听完后,脸色甚是平静,只是说,想一个人静一静。
我怕他做傻事,抵着门不肯走,他便说:嬷嬷,我不会再寻死了。
这一静,便是三天。
他不吃也不喝,每当我隔着门问他,他便回我一句:嬷嬷,我没死呢!
我每每听了,都忍不住要哭。
这三天,以往每日来报道的陛下,却没有动静。
只派来了太医,因我对外宣称太子病了。这些太医,被我拒之门外。
这更坐实了他的禽兽行径,怎么,有胆儿做,没胆儿来吗?
他是怕面对自己的恶行?还是良心有愧?无颜面对殿下。
第四天,殿下终于决定出来了,隔着门,他虚弱地说:嬷嬷,你把门撞开吧,我没力气了。
待我把门撞开,就见他躺在床上,整个人都瘦了一圈,脸色苍白,双目无神,虚弱得快要断气。
太医都吓了一跳,以为他得了什么怪病。
可殿下不让他们近身,他对我说:嬷嬷,我不要他们,你让他们走吧,我有你就够了。
我很想让他看看太医,因为这样对身体好,但他那样看着我,可怜地,哀求地,让我没办法拒绝。
于是,我把太医都赶走了。
我看见殿下似乎是松了口气,他是这样的倔强,不愿将自己血淋淋的伤口暴露在人前。
我说了症状,太医代为开药。
我给他喂药,他很乖,喂他什么,他就吃什么。
只是目光很苍凉,他才十二岁,就像是看透了人生,生无可恋了。
他问我:嬷嬷,我是不是很脏?
我听了,好心疼,我说,‘我的殿下怎么会脏呢,我的殿下呀,是全天下最善良,最美好的人了。’
‘可是可是……’他说不下去,只是压抑地哭泣,眼泪顺着脸颊淌下来,脆弱又可怜。
他这个样子,和遭逢巨变后的小姐好像,我真的怕了,我告诉他:这不是你的错,是厉昭的错,他强占了小姐,又这样对你,他不得好死……
见他仍旧是一副万念俱灰的样子,我怕他以为厉昭真的对他产生了欲念,更加无法接受,便说,‘他兴许,只是将你当成小姐了,毕竟,你长得太像你娘亲了。’
如果只是意外,只是意外…他就没那么难过了吧!
他沉默不语,只是默默地流泪,半响,才道:‘父皇有错,但我,没办法替爹娘报仇,我下不了手。’他捂住脸,眼泪指缝间流出来,‘我是不是很没用。’
他一哭,我也跟着哭了,慌忙道:‘怎么会呢,小姐她也不希望你报仇的,她只希望你好好地活下去,你不要怪她丢下你,她只是太爱你父亲了,不忍心他一个人上路。’
他要是知道自己的母亲,有着怎样一番狠毒的心思,该是有多难过。
所以,我骗了他。
‘我不杀他,我也不会原谅他。’良久,他这样说,一脸坚定,眼神却渐渐冷漠了。
他也终究是心软了,他的心,始终是善良的。
我知道,他是真的伤心,可我毫无办法,我能做的只有这些。
后来,殿下渐渐地变了,他变得孤僻、冷酷、除我之外,不再相信任何人。
他变成了众人眼中的冷血无情,残暴弑杀,我知道,他只是在发泄。
他杀不了仇人,又无法原谅,只能用这样的方式来折磨对方,也折磨自己。
他一点都不不快活,他笑的越来越少。
陛下因为心中有愧,也一昧纵容。
有一天,他突然问我,‘嬷嬷,我这样的人,是不是不配别人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