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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眼下这样的场景,哪里还顾得上那许多?
他低头问怀中紧闭着双眼睫毛微颤的人:“皇子府的马车宽敞舒适一些,我抱你进去?”
顾温凉微微颔首,沈徹这才抱着她小心地登上了那辆尊贵宽敞的马车。
由于伤着了腿,顾温凉被沈徹放在垫了厚厚一层皮软垫的坐垫上,沈徹则坐在一旁,忍了忍还是问:“还很疼吗?”
顾温凉缓缓地摇了摇头:“不怎样疼了,不碰就不疼。”
两句话下来,马车里便陷入了长久的安静。
沈徹一点一点地蹭到她身边,狭长的凤眸微闪:“温凉,你这样偏着身子累吗?”
顾温凉不明所以,抬眸只望见他低垂的瞳孔,自己的身影倒映在里头,竟是比山间的泉水还要清幽。
“若是觉得累了,本殿肩膀给你靠一会。”
才说完,又皱着眉心补充道:“此处距大将军府还有些距离,怕你受不住。”
顾温凉倏尔一笑,沈徹便将半边身子凑了过去。
车内偶有颠簸,顾温凉眸子开阖间眼前之物渐渐模糊起来,腿上的疼痛隐隐传来,并不剧烈却从未停过。
沈徹听着身旁之人均匀的呼吸声,抬眸望了望马车上晃动的流苏挂件,心弦绷得死死的。
临到头来,也还是不知道她心里所想。
肩头上的小脑袋动了一下,沈徹沉沉笑了一声,将她娇软的身子半揽在怀里。
香甜的气息萦绕在鼻间,沈徹修长的手指轻敲身下的软垫,目光幽深如古井,半晌方才轻蔑一笑。
左不过是个无所作为的世子,胆子倒不是一般的大。
顾温凉是被脚上的阵痛刺醒,幽幽地睁开眼眸,第一眼便瞧到床榻前慈眉善目的老者,见她醒了,抚掌朗笑:“殿下、将军不必担忧,小姐并未伤筋动骨,只是肉里头有了淤块,好生养几日便好了。”
顾奕怀闻言,大睁的虎目才缓缓闭了一下,大松了一口气:“如此,便麻烦大夫了,青松,领大夫下去拿赏钱。”
顾温凉嗓子有些干哑,嘴唇也干裂得有些不舒服:“爹爹。”
沈徹负着手站在床幔之外,只能隐约瞧见一个轮廓,顾温凉还是一眼便瞧了出来。
“温凉你先莫说话,好好歇着。爹爹去送殿下出府。”顾奕怀伸出大掌抚了抚她发烫的额心同她说。
顾温凉下意识地点了点头,目光转到了垂落的层层床幔之外,即使瞧不清脸也能感受到那灼灼的目光直直落在她身上。
待得顾奕怀起身,沈徹便缓缓踱步出了去。
顾温凉眨了眨眼,朝着他的背影莞尔一笑,眼角的一滴泪随之滚落。
原来这个年纪的沈徹,是这样的性格啊。
这么些年,自己倒像是从未了解过他,又像是处处受他恩泽,直至今日,才好好瞧过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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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的时光过得飞快,这日一早,顾温凉便有些思绪不宁,拿着瓷杵的手漫不经心地将白玉碗里的花瓣捣碎,直到碗里的花瓣都成了花汁,手下的动作还是未停。
青桃这时候走进了屋里,才一进屋便道:“小姐快回塌里躺着吧,外边儿又下了雨,怪是阴冷的。”
顾温凉这才恍若惊醒,低头瞧着碗里的花汁已被碾得变了色,而自己手间也溅了一两滴的花汁。
细密的睫毛缓缓垂下,拿了桌上的帕子细细地拭净了,才有些思绪不宁地问青桃:“府里可曾来了人?”
青桃听了这话,细细地思索了一番道:“府中并未有客人前来,小姐是与衣竹小姐约好了吗?”
顾温凉从凳子上起身,望着被毁了颜色的花汁,不由得有些可惜:“无事,你将这碗花汁倒了去吧。”
青桃这才又披着雨蓑端着玉碗出了去。
顾温凉走到半开的窗子底下,眼中不解之色颇浓。窗外风雨凄凄,白色的雨幕如同一道道水帘倾倒而下,落叶打着旋儿落在了雨里,飞出了老远。
今日是前世赐婚圣旨下达将军府之日。
为何到了这个时候,圣旨还没有来?
莫不是哪里出了差错?今世所发生之事不尽然与前世相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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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望着这满天雨幕出神不已的,除了顾温凉,还有端着一杯温酒的沈徹。
“这样说来,父皇准备下旨,将顾温凉许你为正妃,工部侍郎之嫡长女为侧妃,同日进府?”
沈唯凤眸一挑,将手中温热的清酒一饮而尽:“是件好事,皇弟可享齐人之福啊。”
沈徹眸色森冷,带着幽幽地寒冽之气:“皇兄。”
沈唯见他真要恼了,才无谓地耸耸肩:“工部侍郎之嫡长女是府中的掌上明珠,大方秀灵之名传遍京都,莫说是侧妃,便是皇子正妃也是做得的。”
“奈何你偏偏中意那顾温凉,父皇此举,便是要给她一个下马威罢了。”
“蔑视皇子,冒犯天威,还能有正妃之位都是父皇瞧在你相求的份上,你且叫顾温凉生受着吧。”
10。人如其名()
这日一早,顾温凉还在用早膳,厨房里端来一碗莲子羹,熬得浓稠香甜,竟用了小半碗的量。
侍候在顾温凉左侧的小丫鬟长得可人,瞧起来俏生生的,见状不由得欢喜:“这厨子倒乖觉,难得小姐肯用羹汤呢。”
顾温凉笑了笑,前世太过瘦弱,年纪轻轻便病痛缠身,便是有心想要吃些什么,也是吃了便吐,糟心得很。
青桃挑了门帘走进来,清秀的小脸上满是喜意,见了顾温凉便道:“小姐,外头好是热闹呢。”
顾温凉放下手中的汤勺,偏头淡淡地问:“大清早的发生了何事?”
青桃今日穿了一件桃红色的小袄,再加之脸上的笑意,当真如五六月挂在枝头的桃儿一般。
“小姐,听外头人说,几位皇子殿下同时封王了呢!”
顾温凉手里的汤勺随之而落,发出铿锵的轻响声,她似是没有听明白,重复着问了一遍:“圣旨下来了?”
青桃不料顾温凉有这样大的反应,当即重重地点头补充道:“四殿下封了宸王,七殿下封了禹王,九殿下封为江王。”
大津朝的成年皇子只有三个,至于年纪尚小的十皇子,十二皇子,暂还养在宫里贵人身边。
顾温凉眼睑微垂,心却放下来了一大半,至少这一步与前世相符合。
心头正稍感宽慰,便听得外头一小丫鬟急急撩了帘子道:“小姐,外头都在传,皇上将你许给禹王为正妃。”
咽了咽口水,接着气息不稳地道:“还……还将工部侍郎家的嫡长女许给禹王为侧妃。”
顾温凉听了这话,唇边的笑意渐渐隐没,如青葱的指尖泛出月牙的青白之色,将那两个字细细咀嚼:“侧妃?”
怎么会突然从天而降一个侧妃?
前世沈徹至死都是孑然一身,与那工部侍郎之女无半分瓜葛纠缠。
她生得聪慧,心思一转就明白了圣上此举的用意。大津朝这么多年来正妃从来都是比侧妃先过门,这样安排不过是当众给了自己难堪。
顾温凉嘴里一股子苦涩的味道,谁也怨不了,圣上护短之心更是人之常情,沈唯都尚且那样对自己横眉冷对,更遑论金銮殿上的那一位。
浅浅皱眉,顾温凉声音有些干哑:“都且下去吧。”
原伺候在侧的小丫鬟低着头鱼贯而出,房里除了步子轻轻落下的声音,连一句窃窃私语也听不着,安静得有些可怕。
最后一个小丫鬟将帘子轻轻放下,偌大的屋里便只有坐在食桌前的顾温凉和站立着的青桃。
“小姐,可是不喜禹王殿下?”青桃走到顾温凉的身边,熟练地替她轻轻揉捏肩臂的位置,同时问道。
顾温凉表面上仍是一副带着仙气儿的面孔,心里却乱成了一团麻。
不喜?怎是不喜?
前世卫彬往后院抬了一个又一个姨娘,每一个都风情万种,各有韵味,顾温凉瞧见了也只是淡漠一笑,不置一词。
如今到了沈徹这里,怎么就觉得心里各种别扭,又觉着憋了一团火?
好生奇怪。
青桃瞧见自家小姐的表情,心思一动,试探着缓缓道:“小姐可是不能接受那侧妃与你同日进府?”
顾温凉眸光一寒,旋即有些委屈,听闻那工部侍郎之女钟敏灵秀,直率大气,长久的相处之下,沈徹哪就能不动心?
“就是觉着心里难受得慌。”顾温凉向来清清冷冷,独来独往的一个人,浑身都带着仙气,哪里能知道喜欢一个人的滋味。
青桃眼角含笑,心中吊着的巨石才算是落了地。
不想着再撞墙做傻事就好。
青桃瞧着顾温凉愁眉不展的样子,忍不住劝慰道:“小姐不必忧心,外间那些传言净数是以讹传讹,圣旨还未下来便要揣测圣心了。”
“不肖放在心上。”
顾温凉揉了揉眉心处位置,而后有些疲惫地道:“哪有什么空穴来风啊?”
青桃原想说些什么,还是闭了嘴。
窗外的花叶从早春的嫩黄色成了如今的浓绿色,越发的生机勃勃,风一过,沙沙声不绝于耳。
而此时的七皇子府,已摘下了门口的牌匾,换上了更为气派的带着禹王府字样的牌匾上去。
而府里的藏书阁内,沈徹单手握着一卷兵书看得正入神,便听得府里管家步履轻轻地走了进来,眼皮都未抬,只是声音淡漠:“何事?”
禹王府管事王福闻言,不由得讪讪一笑:“王爷,下边儿的人传了消息过来,说是将军府的小姐听得了侧妃的消息,脸色十分不好看。”
沈徹一听,将手中看了一半的兵书扣在陈旧的书柜上,一股沧夷古老的气息扑面而来。
“谁将消息传出去的?”沈徹眼底泛出浓郁的煞气,面带深重的愠色发问。
那王福身子抖了一抖,抹了把额头上的细小汗珠道:“这……奴才也不知晓何人有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