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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声音低低哑哑,还带着深浓的哭腔和鼻音,沈徹见她不说,也不逼问,只轻轻将她带入怀中。
“莫哭了。”他不会哄人,来来回回也只有这么一句,顾温凉却觉得无比安心。
“阿徹。”
“嗯?”
顾温凉眼眶红红,吸了吸鼻子道:“我那会那么不好,你为何还喜欢我?”
沈徹一愣,没料到她突然问这么一个问题。
为何喜欢?起初她还是一个整日里只知哭闹的小姑娘,虽然不调皮却也绝不安静。
直到那日,几个同样年纪的贵女欺负她,骂她是没妈疼的孩子,她突然就蹲在地上不声也不响。
他将她拖回将军府的时候,她脸上已没有了往日灵动的表情,一天比一天沉默。
沈徹小时又是个孩子王,总觉得这事也有他一半的责任,自然时时想着护她。
这样护着护着,就护成了习惯,可他养出了一个小白眼狼,才一情窦初开就喜欢上了别人。
沈徹轻缓地拭去她眼角晶莹的泪珠,宠溺地笑:“因为你生得美。”
顾温凉瘪了瘪嘴,对这个答案不甚满意,将他推开就自顾自地瞧起房内的摆设来。
沈徹有些摸不着头脑,面色沉了下来。
哪儿有什么为什么喜欢?他自己都弄不清的事要怎么说?再说女子不都是期盼着别人夸她长得美貌吗?
怎么他哄也哄了夸也夸了,顾温凉还闹起别扭来了?
房间的窗口做的十分别致,呈一个小小的方格菱形,外头就是旺盛的芭蕉叶,伸手就可以触到。
沈徹从身后将她环住,瞧她注意到窗子,不免有些得意:“这窗子是请外蕃的工匠打制的,至于芭蕉,我记着你与我说过欢喜江南的雨打芭蕉的风景。”
“京都不比江南,可下起雨来也有一番别致的风韵。”
“温凉,我恨不得将最好的东西都给你奉上。”
哪里舍得叫你委屈了一丝一毫?
顾温凉蒙着面纱回将军府的时候,顾奕怀正在府上同一位老朋友下棋。
顾温凉出去见了个礼就回了屋里,才一进门便被子悦抱住了小腿,小家伙顺着腿一路跃到肩上,用两只爪子抱着她的手腕。
她这才揭下脸上的面纱,露出一张泛红的脸来,青桃看了不由得轻轻发笑。
“不准笑。”顾温凉耳根子有些红,她用水色的袖口掩了红肿的唇,心中着恼。
都怨沈徹他,抱着抱着就要亲一下子,亲着亲着就就失了控……
后来他将她压在红色的床榻上,声音哑得不像话道:“叫你莫要招,你非要招,本王快等不下去了。”
65。洞房()
大津三十年; 六月十八日; 京都开始有些沸腾。
顾温凉起了个早,天边还泛着黑青色,蒙蒙的光亮比月色还微弱,全靠屋里还未燃尽的红烛照亮。
大将军府已全数换了个样子,到处都悬着上好的红绸,就连着顾温凉一向喜爱的山水墨样的蚕被都被换成了暗红的颜色,处处透着喜庆。
妆奁盒旁的夜明珠光亮柔和; 一缕缕的如同荡漾的水纹; 顾温凉从床榻上轻轻起身,揉了揉眼睛。
青桃和琴心难得没有守在门外头,这几日实在也是累得慌,没有一刻是闲下来的,就是瞧着圆润慈和的陆嬷嬷,也清瘦了一圈。
她身边靠得住的大丫鬟也就这么两个; 青桃的性子更是严谨心思也更细腻些; 大婚当日的嫁衣和头饰上任何一处都细细瞧过,不敢放松丝毫。
大家都在忙; 就她最清闲。
顾温凉身上就穿了一件松松垮垮的中衣,单薄得很,好在六月的天也热了起来,顾奕怀的书房里都支起了冰盆避热。
“嘎吱”轻轻一声响动; 她一手推开了紧闭的窗子; 风吹过她的发梢; 外头的微光衬得她放在窗框上的纤手泛出诡异的青白色。
过了明日,后日她一早便要起来,穿戴嫁衣握了他伸过来的手走向与前世截然不同的未来。
想着想着,顾温凉轻笑出声,天缓缓的亮堂起来,柔光照在她微仰的精致侧脸上,柔和得像从画中走出来一般。
青桃端着漱洗盆进来,见到的便是这么一幕。
“姑娘这几日起得都这样早,可是心里头高兴睡不着觉了?”她难得开起玩笑,露出两个清秀的小酒窝来。
谁知顾温凉竟认真地点了点头,而后道:“我寻思着你也是婚嫁的年纪了,总不好继续耽搁了你……”
她话里带着明显的笑意,青桃很快就求饶道:“好小姐,奴婢替您梳洗了,可莫要再说这等事。”
顾温凉原只是一时兴起想打趣回去,而今倒是真的动了心思。
青桃年岁正好,跟着她长大,顾温凉嫁到了王府也总不可能叫她一直伺候着,直到成了嬷嬷才放回家养老?
她是断断舍不得的。
可眼下这丫头没这方面的意思,她也不能逼急了,待日后相看着好的了再考虑。
待用了午膳,顾温凉就去了顾奕怀的院子里头,到的时候,顾奕怀在抚琴。
琴声断断续续并不流畅,却格外的抒情,顾温凉顿了步子,看着顾奕怀有些弯曲的背,心中不是滋味。
她若是离开了,顾奕怀就真的是一个人了。
偌大一个将军府,空荡荡的连个说知心话的人也没有。
琴声停了下来,顾奕怀朝她招手,而后指了指石凳上的两坛子酒,酒已开了封,一阵阵酒香溢散到空气中诱人至极。
饶是不懂酒的顾温凉都知晓这等子酒是罕见的美酒。
“知晓这是什么酒吗?”顾奕怀呵呵一笑,先前指着那坛酒的手指落了下来。
顾温凉老实地摇了摇头。
“这是十七年前我和你母亲一同埋下的女儿红,一共就埋了两坛,昨儿个爹爹亲自挖了出来。”顾奕怀颇为感慨地抚了抚坛身,面上的表情不是不怀念的。
顾温凉理了理衣裙在石凳上坐下,她不知该说些什么,只静静地听着顾奕怀说。
“十几年的时间一眨眼就过去了,爹爹的掌上明珠后日便要嫁人了。”顾奕怀揉了揉她的长发,感慨万千。
“嫁过去以后,同禹王好好儿过,他对你是一片真心。”
顾温凉垂眸,乖巧地应下。
而真正到了婚礼前一夜,激动得怎么也睡不着的人却是沈徹。
禹王府张灯结彩,廊下和园子里都挂着红色的灯笼,灯笼上还嵌着小珠子,喜庆得很。
夜深露重,沈徹却在书房里喝起酒来。
王福看了看外头的天色,悄悄打了个哈欠,又急又困。
这眼看明日王妃就要进府了,怎么夜里王爷不养精蓄锐明日去接亲,反倒在这喝起酒来?
沈徹坐在宽大的太师椅上,瞧起来面若冠玉,霁月清风,凤眸里酝酿着一股子谁也看不懂的情绪。
明日……明日一早起来,他就要带上接亲的倚仗前往大将军府,风风光光接回他放在心尖尖上的女子,禹王府的王妃,未来日日在他床榻上醒来的夫人。
这样一想着,沈徹倒酒的手都有些抖。
王福眼看着他几杯酒下喉,急得不行,开口道:“王爷,天已很晚了,得歇息了,明儿个您还得去接王妃呢。”
他怕沈徹不听劝,特意将顾温凉都搬了出来,殊不知自家主子就是因为这事激动成这样的。
沈徹难得笑着应了一声,抿了抿杯里的酒,辛辣的味道传到舌尖,他才哑着声音问:“王福,本王没记错日子吧,是明日?”
王福默了默,沈徹这些日子里天天念叨这句,他耳朵都快起茧子了,可还是不得不耐着性子又一遍道:“王爷您没记错,就是明日,现在得睡下了。”
谁料沈徹袖袍一挥,摆了摆手道:“无妨,本王今夜就不睡了,免得误了大好的时辰。”
王福睁大了眼睛急道:“这怎么能行?王爷金贵之躯,明日多有劳累,必得好好歇息。”
沈徹放下酒杯冷哼一声,而后幽幽地开了口:“瞎嚷嚷什么,一大老爷们跟宫里的嬷嬷似的。”
“今日礼部又送过来一套礼服,本王去试试,后半夜再去检查一遍主院还缺些什么。”
王福没了办法,他算是看清了自家主子,现在只怕兴奋得压根睡不着,怎么劝都于事无补。
可他困啊!白日里事事奔走忙得和狗一样,夜里也不能睡个安生觉,明日府里又还得好好盯着,再这样下去他怕不是得英年早逝了。
最后实在是熬不住了,王福凑在沈徹耳边嘀咕了几句,沈徹面色阴晴不定,凤眸幽暗,半眯着眼道:“你这是质疑本王的能力?”
“属下哪敢啊?可您歇息够了才有精力,这,这个王妃也更满意一些。”
王福拿出了过来人的经验夸夸其谈,沈徹认真想了想,发现是这么个道理。
新婚之夜,总要好生表现一番。
这才熄灯睡了,连梦中都惦记着叫自己的王妃满意一些,再满意一些。
大津三十年六月二十日,宜嫁娶。
天还未亮,外头黑漆漆的一片,顾温凉觉着才睡下就被陆嬷嬷等人连扶带拉的闹了起来,她前几日都没有睡好,昨儿夜里也是辗转许久才迷迷糊糊睡过去,此刻难免有些睡眼惺忪。
陆嬷嬷往日笑呵呵的面容都变得严肃起来,一面打来温水给顾温凉洗面,一面念叨着:“大小姐,可不能再睡过去了,今儿个是您大婚之日呢。”
顾温凉这才强撑着稍稍清醒一些,她坐在铜镜前,几个人围在身旁忙活,陆嬷嬷嗓子都快说得哑了,青桃强自镇定,手却有些抖。
请来的妇人用细细的棉线替顾温凉绞面,将脸上的细小绒毛刮干净,绞完后端看她的脸赞叹道:“姑娘生得貌美,再上些□□胭脂,就是神仙也不过如此呢。”
顾温凉听着身边人的笑闹,也跟着小小地扯出一个弧度来,露出两个甜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