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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沅想了想,道:“还没听说会在中国投资,但我一直在诱导他们,告诉他们外汇管制如何如何,申请外汇买设备是多么艰难的事,如果能国产化可以方便多少等等。”
老骆还是笑道:“嗯,有点道理,你住什么房间,我明天让人送点资料给你看看,让你以后说出来的话再专业一点。”
荷沅很感激,忙将自己的房号报给老骆,“谢谢你,能那么顺利主要还是因为你的影响。不知道怎么感谢你才好。今天没办法了,等哪天健康一点地来北京,一定请你吃烤鸭。”
老骆笑道:“谁稀罕你的烤鸭,这样吧,我与几个朋友约了过几天去普陀,你若是有空,接待我一下。怎么走最好?他们告诉我是飞机到宁波,然后转舟山比较好。你方便的话,我就不让地方上的朋友接待了,不想兴师动众。”
荷沅道:“那把时间安排给我吧,我一定留出那段时间。我会去宁波机场接你的,然后乘车客渡去舟山。那种办法比较快,我去年去过一次。”
老骆笑嘻嘻地道:“嗯,你最好还是派司机接我,我怕你开车。否则我一路都得喊菩萨保佑。”
荷沅很不好意思,笑道:“我现在开得慢了,因为出了一次车祸。我很奇怪一件事,你好像很虔诚,上回在红木店里对着印度黄檀佛像我要说笑话,就被你打断了。”
老骆不置可否地道:“人有点敬畏还是好的。难为你想着我,好好吃饭,好好休息,我去普陀时候全靠你了。对了,我几个朋友都是有点身份的人,你不要太简单。”
荷沅连忙道:“你不说我都知道。”放下电话,心想老骆的朋友会是谁呢?真正是好奇了。发觉丢下芥蒂后,与老骆说话还是挺有趣的,他不是个会给压力的人。而且……荷沅打电话的时候还有点担心老骆会不会过来,真好,他没来,但是他依然关心她。他是长者。
荷沅如今一个人吃饭时候已经养成习惯,吃是次要,纯粹解决生理需求,而吃饭的全程几乎是脑子不停地考虑问题。几乎是一转念之间,她已经把老骆去普陀的行程确定下来,考虑出两套方案。她准备大致写出来,明天老骆派人送资料过来的时候,她让人带给老骆,以便他参考着安排行程。他们那种人肯定时间紧张,不容拖沓。
忽然,有一只手按到她的肩上,而且那手放置得很暧昧,不是轻放,而是捏住了她的肩膀,甚至还有下滑趋势。荷沅生气回头,见刘总猫捉老鼠似地看着她,心中明白祖海说得没错,他还真是有贼心。最让人恶心的是,他女伴还坐在那边。荷沅真有飞起叉子叉他个血肉模糊的冲动。
“丛太太,没想到在北京也会遇见你……”刘总笑嘻嘻地凑得很近,鼻子几乎快要埋到她的头发里。
荷沅略略避开脸,想起身走开,但被刘总摁住,而招待又不在身边,看来不得善了。气急,一手出两枚手指,拧起刘总手背上的皮,啧啧摇头:“年纪大了,皮松肉驰,实在不配拿出来当先锋。我帮你略施薄惩。”说话之间,手下使劲。拧一块皮还能不把他拧痛?以为他还是花花公子?
刘总吃痛,不得不将手放开,而荷沅的话更是恶毒,他一向自诩年少风流,忽然被人一个耳光打醒,他早就年华老去,仗的不过是手中钱权。可刘公子被面子束住手脚,当然是不可能拳脚相加,或者恶语相向,但又不甘心,索性坐下,强打笑容,道:“先锋不行,自有中军。丛太太,他乡遇故知,欢聚一番如何?”
荷沅“啪”一下将大盘芝士烤龙虾大力顿到刘总面前,淡淡地道:“吃菜讲究色香,吃人更讲究色香,对你,没兴趣,勉强不来。”
刘总还以为这样一个格调高雅的风流才女会得含蓄拒绝,那样,他可以软磨厮缠,讨伐她的封建思想,起码在口舌中讨点乐趣。没想到她会如此直接,直接将他贬得一文不值。可梁荷沅又没有当众出恶声,更没动手脚,他又是自恃身份的人,怎么好意思当着众人面前发作,只得恨在心里,却还得笑在脸上,“原来有人喜欢臭豆腐、土包子。后会有期。”
荷沅听得出刘总口中的威胁,但此时还能如何?一径冷冷地瞄着他,看着他恨恨离去。再无胃口吃饭,摔了刀叉结帐离去。回到房间只觉得浑身脱力,但还是要与祖海说清,刘总还能冲谁威胁?她的工作他还干涉不到,除了祖海。
“祖海,姓刘的还是看见了我。”荷沅将经过说了一遍,在祖海“干得好”的赞同声中,荷沅继续道:“可是,我们得一时痛快,姓刘的肯定会报复。祖海,你应该清楚他会对你做什么,你得有准备。”
祖海沉默了一会儿,道:“早知有这么一天。荷沅,你不用担心,再遇到姓刘的动手动脚,你拿刀子戳他,一点不用客气。我不会等姓刘的上门欺负我,我会想办法。”
祖海虽然说得信誓旦旦,但荷沅心中不信,刘公子怎么可能是容易打发的人。但难道在意大利餐厅的时候她可以俯首承欢?根本不行。都是流氓,她以前可以挥刀子砍上门的小流氓,现在怎么可能隐忍披着羊皮的大流氓?“祖海,我真不想做女人,工作场合麻烦多多不说,生活上面还有那么多骚扰。这个社会是男性社会,男人做什么都可得到认同,女人做什么都会换来背后议论。除非放弃性别,喉咙低沉,面目毁容,身材走样,才可以通行无阻。否则天天提心吊胆,没一天安宁。我真受够了。”
祖海能够体会到荷沅的气愤,但他也很能体会到刘某人的气急败坏。社会上多的是那些仗着一点权势骚扰女人的男子,刘某人未必真心喜欢荷沅,也不会认真追求荷沅,不过是想得手而后快,如今被荷沅这般诋毁折辱,他这下肯定是认真上了。唯一不知的是刘某人的气量小到什么地步,他的报复会进行到何种程度。祖海听着荷沅痛诉,一直沉默,等荷沅说完,才温柔地道:“宝贝,不要那么生气,你要成了男人我怎么办?社会上姓刘的这种人还是少数,我们应付着办就是。再不行,你不想干了就回家来,我还巴不得你休息下来天天在一起。别难过了,当作踩到一团屎。”
“祖海,我不止给自己惹麻烦,我还给你惹麻烦。不,我决不回家做家庭妇女,你看看隔壁那个文学女青年,我若是也成这样就完了。还有,今天我的职业身份多少也帮了我,我不信我若是家庭妇女,姓刘的今天能那么轻易放过我。祖海,我不知道刘某人会如何报复,祖海,我最担心他对付你。”
祖海“哼”了一声,道:“除非他不要命了。荷沅,我会安排,你不用太担心事。你早点睡觉吧,明天告诉我飞机到达时间,我一定要去接你。”
荷沅听了一声叹息:“祖海,这时候我真想在你身边。”
祖海在电话里好生安慰了好久,这才结束通话。放下电话后考虑了很久,心里虽然将刘家十八代祖宗骂了一个遍,但还是知道骂人没用,行动才是关键。总不能等着姓刘的欺负上门,他得想出一个主动解决的法子来。
而荷沅在激动过后,悲凉地伏在枕头上发愣,职业身份真的对她有帮助吗?这么说会不会是侧面指责祖海没能提供她完美的保护呢?但荷沅随即否认,祖海不是青峦,神经绝不会如此过敏。看祖海后面的回答便知道。一向都是她闯祸祖海替她扫尾。而职业身份,她这算什么身份呢?她可曾好好利用她的职业身份?荷沅知道,同类公司相同职位的人活得绝对比她风生水起,她如今已经签下神州特种的合同,又已经将另外两只巨大合同推向进程,是不是可以算不辱使命了呢?起码,她做得比安德列在位的时候好。她是不是该对总部有所要求?也有必要放下羞怯,在公众面前提升自己的身份含金量?
那样做是不是非常嚣张?但显然,那样做能保护她自己。不能总给祖海添麻烦了,祖海也才刚刚起步,不能总是拿一波接一波的麻烦消磨祖海宝贵的发展空间。以后更多出头露面机会,她必须自保。
咬着嘴唇下定决心,荷沅给一个相熟的知名时尚杂志编辑去电,“我是MS中国办的梁荷沅,我投降,呵呵,我接受采访,不,明天不行,下周,我去机场接你。”
放下电话,荷沅不由心想,“投降”,第二次用到这两个字了。第一次在王是观的教导下向汪先生“投降”,事业出现极大转机。那么第二次用呢?她究竟是在向谁投降?向汪先生、向时尚杂志编辑?不,荷沅觉得自己是在放弃心中原来的坚持,而向现实投降。她真该放弃以前单纯的简单生活的条条框框吗?或者说,她正在放弃以前单纯的简单生活的条条框框了?原来取舍并不艰难,原本看似洪水猛兽似的东西,时机成熟,也就一个电话可以解决的“小事”。
但这么一来,她可不止再是卖文字的落了下乘的人,还是个卖隐私的龌龊小人了。荷沅不由想到了木香架下的刘太太。说起来,遇到这样的丈夫,是她真正的不幸。她可知道,她丈夫才是真正的龌龊小人?
而后,荷沅跑到楼下商务中心,先订了机票,然后了解一下北京飞宁波的航班,以备做给老骆的方案,然后当场书写了一份传真传给朗尼,很简单的几句:朗尼总裁,为工作,为成绩,请考虑改变我的职务和待遇。
毋需多言,她的成绩摆在那儿,她的工作更是摆在那儿,现在她盯着市场经理的头衔却将技术支持也调度在内,且不说她做的不是份内事,或许还招技术调度的冤,每次调度时候的协商也麻烦死,即便只为工作,她也有必要要求相应的身份。何况,相应的身份还将对应相应的待遇。以前总不好意思说,今天想想,那是她应得。
但荷沅心里还是疙瘩了好久,觉得自己这么做很有要挟朗尼的意思。为免内疚,她去电美国,了解带团考察情况,以及客户所提要求,回头记录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