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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沅想了想,道:“事情起因是这样的,我从美国回来经过北京,单独在餐厅吃饭时候遇到刘公子。之前我和我先生陪他看王家园里的房子与他们搬进后受邀拜访他们的新家,前后共见过两次面,时间加起来不足一小时。当时刘公子对我非礼,被我拒绝,他大约觉得难堪,怀恨在心,对我无从下手,于是仗势对我先生的公司下手。昨晚发生最新事故,我先生损失巨大。或者你可以说在商言商,这没什么。当然,我们的事我也不会来找你,任何事想指望别人的正义感来解决一般是不可能。本来我想找令妹请他管束自己的丈夫,但交谈后我放弃,因为我发觉令妹是比我们还冤的受迫害者。这是我找你的原因。王家园里刚死了一个自杀的老怨女,是我们夫妻送去的医院,我们不想再见一次自杀事件。”
朱行长心说怪不得这个小姑娘火气那么大,也一脸憔悴,原来是受了他妹夫的陷害。他妹夫口碑不好,他也有耳闻,但他们之间相处得还是不错,都是公子出身,某些地方臭味相投。不过既然说到他妹妹的事,他还是关心,虽然知道,面前的梁荷沅不过是打着关心他妹妹的旗号为自己谋私。“我妹妹新搬的地方死过人?是自杀的?”
荷沅“嗯”了一声,道:“一个孤独的老人,就像你妹妹现在一样,我曾见你妹妹可以寂寞得在车库里面晃。我三分之二时间出差,但我在家的日子,几乎是看不到刘某人的车子,刘某人没有善待你妹妹吧。我把那天我与你妹妹的对话都说给你听,你应该自己会看清楚问题出在哪里。事情已经过去一月半,我不可能逐字逐句记得清楚,但大致意思不会错。需要吗?或者你相信我吗?”
朱行长感觉这妞有点咄咄逼人,但或许少年得志的人有这种气势,他以前也说话很冲,现在脾气还是不小,但已经知道克制。朱行长问了句题外话:“MS中国办事处开户在什么银行?”
荷沅笑了笑,道:“在市中行,因为外汇进出还是中行方便快捷熟练。我们全部用美元结算。不好意思。”
朱行长又问了一句:“今天的会议来的人都是各企业老总,与各相关部门的负责人,你们的负责人呢?”
荷沅耸耸肩,明白朱行长无非是问清她的身份,然后看她的话可信度是多少。有时候,身份是语言可信度的背书。微笑道:“MS亚洲总裁兼职中国办,不过具体中国市场和技术等一块是我在负责。总裁在日本,当然不会专程过来,我会把今天开会精神传达给他。”
朱行长看着年轻的荷沅似信非信,但现在也只能相信。回头一问就问出来。他干脆打个电话让人开了会议室的门,两人关在会议室里慢慢谈。荷沅便详细将她与刘太太出去兜风的对话说了一遍,一边说,一边加入自己的理解,也一边看朱行长的脸色。朱行长一直不动声色地听着,但荷沅从他一直认真地听着的神色中猜得,他重视。
等到说完,朱行长看着荷沅道:“梁小姐,你看出什么问题?我没觉得有什么不对,我妹妹讲话一直这么文艺腔。”
荷沅道:“比如说你每天看着你孩子长大,不会觉得他长得有多快,但是我这外人一年才见一次的话,见到时候就要惊讶长得好快了。近距离看人与远距离看人之间可能有一点视觉差异。如果朱行长不厌烦,我有几点认识,第一点,令妹见人稍微对她示好就怀疑是不是通过她找她父亲办事,可能是她生活中遇到的人只有找她做跳板问她父亲要好处的,说实话,令妹住我家隔壁那么多日子,我还真没怎么见人上门过,估计人家也不敢上门找她,话不投机,她平常见的大约只有刘公子与家人。可想而知。”相信朱行长听得出刘某人与他妹妹之间的关系维系。
朱行长将此看作是挑拨离间,他早就清楚妹妹与妹夫之间的关系。但被外人一提,他还是有点愤怒,他妹妹还真是只被刘某人利用着问他们兄弟要钱了。他淡淡地道:“第二呢?”
荷沅胸有成竹地道:“第二点,从言语中可知,令妹完全不相信夫妻可以恩爱。但她向往美好生活,从她窥视我们家可知。令妹是个感情非常敏感的人,只要有一丝真心的好,她便可以放大十倍,甚至百倍。可见,刘公子如何待她。但以上两点都还是次要,夫妻生活本来就不可能完美。”
朱行长本来正不以为然,听到荷沅自己也不觉得这个严重,才打起精神问:“那么主要呢?”
荷沅微笑道:“第三点,朱行长也应该听出,令妹本来是好好地理智地说话,但是一旦遇到刘公子问题的时候,她的精神就比较紧张了,说话开始反常。所以我怀疑,令妹不是不知道,而是一直掩耳盗铃,视若不见,但同时在内心积郁,以至日积月累下来,精神压抑过重。”荷沅不便说出刘太太有神经质,谁家愿意承认自己家人有精神问题?“而我相信,这一切是有人处心积虑一直培养的结果。就像条件反射,遇到合适条件,令妹便会反弹,而后,可以导致一系列问题。那天我与令妹的谈话如果被我恶意引导的话,朱行长应该知道结果会如何。不要说我危言耸听,我不相信令妹的精神状态如果与今天一样的话,她与刘公子以前还能够结婚。第一点我怀疑也与第三点有分不开的关系。”
朱行长看着荷沅,心里明白她是不怀好意,但也想到一件事,他妹妹每次发作,只要妹夫赶到场软言宽慰便成,而此后妹夫必有要求。他们一直都说姓刘的趁火打劫,但今天听荷沅分析,又不无道理,妹妹难道真被妹夫控制,要她生便生,要她死便死?他当然不可能与荷沅讨论,只是淡淡地起身,道:“谢谢。”
荷沅也淡淡地道:“不用谢,我还得谢你肯听我一席废话。我受气后无处发作,又不便在车房见一次刘太太带她兜一次风。今天在朱行长面前做一回小人行一次挑拨离间,似乎是件非常快乐的事,蒙朱行长不弃听我说完,虽然于事无补。而且我们夫妻都不愿再一次抱一个血淋淋的人飞奔医院,我们不想看见无辜者再次受伤害,烦得很。”
朱行长闻言愣了一下,看着荷沅大步走出的背影,心说这人什么意思,自己直接承认是毫无意义的挑拨离间,是不是后面还有伏笔?依她的身份,应该是个办事厉害的,找他不应该只是宣泄一通恶气,那也太过低级,她在已经得罪刘家的前提下,能不知得罪他们朱家绝无好处?或者真的只因为她看不得他妹妹受欺负,抱打不平?朱行长反而搞不懂了,站在那儿不由得好好将刚才的对话回味了一下,看得出她虽然句句矛头直指他妹夫,可还是有点道理的。难为她一个外人能从一次兜风中看出那么多实质性问题,尤其是第三点。如果妹妹真是因为第三点的原因而被妹夫用来实现第一点,朱行长心想,他们朱家当然只能承认吃了暗亏。但所有的情况还有待核实,首先得核实梁荷沅的身份。
朱行长回到餐桌的时候不由得满场搜索了一遍,见到梁荷沅坐在一桌吃饭,但似乎动筷很少,神色之中有股少年得志的倨傲。他不由多看了几眼,正好迎上梁荷沅也看向他的目光。他见到梁荷沅只是淡淡地笑笑,心中更是好奇。多少知道他身份的人见了他都是热情的笑脸相迎,这个女人也太狂了一点,她手中除了他妹妹这张牌以外,难道还有其他?他不知道荷沅只是累得实在没了力气。
并没有观赏歌舞会的荷沅一夜好睡,早晨被闹钟闹醒还不肯起来,看着下床进卧室的祖海进言:“其实你这几天应该迟到早退显得心灰意赖。给刘公子看看你受打击了,适当示弱麻痹他的神经。”
祖海不服气:“干吗给他看好戏?我又没受太大打击,丢些设计费和前期费算什么。不过我算明白一件事了,写字楼和宾馆是我命中不能碰的,以前一次也是没碰有好处,这次一碰就出事。以后听你的,你是我的宝。”
荷沅不由想起老骆他们求神拜佛,想到老骆,心里忽悠了一下,但还是道:“怎么那么迷信。”
祖海嘿嘿笑道:“有时候还真不能不信。就像你是我命中的老婆,而且我命中只能做民宅。我手头为那两块地皮筹的款子得找个出路,看来还是做居民小区。”
荷沅没理他别的,好奇地问:“对了,怎么总喊我老婆,多难听,好像我有多老。”
祖海有点心虚,笑道:“没啥没啥,昨天心里烦,想到你是我老婆,心里才高兴一点,见了你就顺口出来了。”
荷沅怪叫一声:“是不是冲着谁喊老婆喊顺口了,昨天精神不备就拿来喊我?我以后要留意着你说梦话。”
“你说什么?”祖海不顾脸上没擦干的水,跳过来呵荷沅的痒。两人厮闹了半天,荷沅才被祖海揪出被窝。祖海回去继续洗脸,一边郑重警告:“老婆,以后不许怀疑我,我心里只有你一个。”
荷沅昨天当然对祖海的依恋知道得清清楚楚,但还是笑道:“嘁,一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样子。”一边找了花洒洗头。祖海听着有点心惊肉跳,从镜子里看着荷沅不敢搭腔。荷沅不疑有他,擦上洗发精的时候,那毛巾抹去脸上的水,道:“我昨天开会凑巧遇见刘太太的哥哥,市工行的朱行长,拉他出来大肆挑拨了一番,把刘某人说得十恶不赦。不知道有没有用,我想着起码可以让他们对刘某人警惕。刘某人的爹退休了,能量当然还会有一点,但现在还是刘太太娘家的用场比较大了。”
祖海听了吃了一惊,本来准备洗漱完毕下楼准备早饭的,此刻留步不前,看着荷沅道:“你真说?不会吧。你以为刘朱两家那么多年联姻下来会连这都不知道?我还怀疑刘朱两家公子一起出去花天酒地都说不定。都是睁只眼闭只眼罢了,只要不出大事。你要说了,反而给自己招祸,弄不好朱行长昨晚已经告诉刘某人。我下去热牛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