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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娇娇赶忙接过来,“吃,我自己放。”
放了香菜和醋,鱼汤味儿闻起来好多了,凌娇娇暗暗深吸一口气,屏住呼吸,端起碗一口气喝完了。
“再盛一碗吧?”高母说着就要伸手拿过空碗。
凌娇娇赶忙推辞,“不盛了不盛了,一碗就够了。”
一边的程润晨看看新来的姐姐,再看看姥姥,皱着小眉头道,“姥姥,我抗议!你今天都不理我了,只跟姐姐说话。”
话音未落,就被他。妈妈轻拍了下额头,高英兰看着儿子,好笑道,“哪儿来那么多抗议?好好吃你的饭!”
高母则连忙放下手里的筷子,拿起公筷,眼角笑出数条皱纹,“姥姥的错!不该忽视咱们润润。润润吃什么?姥姥给你夹!”
。。。。。。
午后,高英兰带着儿子程润晨午休去了。
高凤竹午饭还没吃完,工作电话就一个接一个打过来,现在还在忙着接打电话。
凌娇娇不想午睡,也不想打扰高凤竹工作,高母就牵着她往露台上去了。
小院儿坐北朝南的正房,是两层小楼;院子东西两侧挨着正房各建有一间平房,房顶上原本是留着晒粮食用的。
高母住进来之后,看东面那间房房顶视野开阔,就花钱请人改造成了封闭露台,也就是玻璃阳光房。
这个完全透明的露台很大,顶棚也挺高的,只是里面比较空荡,只有一把红木躺椅,一把竹编摇椅,一张八仙桌,桌子上放着一叠报纸。
“这里面好空啊,”凌娇娇推门进去时,不由这么叹道,她扭头跟高母建议道,“姥姥,我觉得可以在这里面种几盆花,会好看很多。”
“花长在地里才好,种在盆里就没那股蓬勃劲儿了。”高母回道,“而且,有花在会挡视线。这么空荡荡的视野才好。”
凌娇娇四处一望,果然视野极好。
含着层层沉云的天空,远近错落有致的苍冷山头,一览无余。
甚至来时那条公路,站在这儿也能清晰地看到它由远及近盘曲蜿蜒的轨迹,像一条银灰色的长蛇。
看凌娇娇环顾四周望风景,高母道,“这时节不好,要是春天,每个山头都在开花,梅花,杏花,桃花,梨花,能一路从二月底开到5月初;秋天也好,黄的红的叶子,蓝的格外透彻的天;夏天起码满眼绿;这会儿,没花没叶,只能看看灰突突的树枝丫了。”
“也挺好的,”凌娇娇笑说,“天发灰,山发黑,有一种特别的气势。”
高母哈哈笑,笑过说,“娇娇你先坐,我下去一趟。”
“好,姥姥你去忙吧。”
高母走后,凌娇娇在摇椅上坐下来,脚轻轻在地上一踢,摇椅就晃啊晃起来。
她以为高母去忙去了,短时间内不会再上来了呢。
结果不一会儿,就听见脚步声,扭头一看,就见高母一手端着个蓝塑料盆,一手提着个看起来圆鼓鼓的大瓦盆样的东西走过来了。
凌娇娇忙站起来,快步迎上去想伸手接过那个“瓦盆”。
“不用接不用接,离远点儿,小心烫着你。”高母避开她,紧走几步把那圆“瓦盆”放在两张摇椅中间。
蓝塑料盆放在旁边的八仙桌上,凌娇娇侧头去看,里面除了一个圆圆的铁网,两双筷子,剩下都是些吃的:两个巴掌大的红薯,一堆儿毛栗子,几根香蕉。。。。。。
再回过头,高母已经用一根细铁钩把“瓦盆”的盖子揭下来了。
凌娇娇伸头看看,红通通的,“烧的木柴?”她问。
“是炭,这是个炭盆儿,”高母把蓝盆里的两个红薯拿过来,放进炭盆里,用铁钩拨拉拨拉埋到炭底下去了。
炭盆放那儿烧着,高母又要下楼去拿东西。
这次凌娇娇跟下去了。
祖孙俩拎了一个暖壶,两只茶杯,一只热水袋,两床薄被子,一塑料袋木炭上来。
“来这儿坐着,这个椅子大,”一上来,高母就把一床薄铺在红木躺椅上,招呼凌娇娇过来坐,还道,“脚冷不冷?把鞋子也脱了吧,把脚缩椅子上去。”
原来被子是用来铺的?她还以为是用来盖的。凌娇娇想着,上前坐下,不过没脱鞋子。
高母催她,“娇娇,把鞋子脱了,这儿冷,看再把脚冻坏了。”
凌娇娇只好脱了鞋,单穿着袜子收腿踩在椅子上。
第47章()
高母展开另一床被子,把凌娇娇大半蒙在摇椅里,只留脑袋在外面,然后忙着把四散在摇椅外面的被脚塞好。
“等等,姥姥,咱们不是一人一条被子吗?”凌娇娇努力直起身子问。
高母压着她的肩膀,“往下躺躺,会灌凉风进去。”然后才答,“本来就是给你拿了两条,我?我不用被子。”
“但是冷啊,”凌娇娇又想掀开被子坐直,她道,“其实不用铺的,上面盖一条就行了。”
高母再次伸手按住她的肩,“别坐起来,啊?我好容易才给你塞好。”又说,“我不冷,”掀起衣角给凌娇娇看,“你看,一层保暖内衣,一层棉花袄,一层保暖背心,一层大羽绒服,我穿了4层!这能冷吗?你妈给你穿的太薄,除了羽绒服里头就一层毛衣,顶什么用啊?”
“其实挺暖和的,”凌娇娇为她。妈妈辩解,“那是羊毛的毛衣。”
“甭管什么毛的毛衣,穿的太薄了都没用。”高母说着,把蓝盆里的铁网拿出来,熟练地架到炭盆上,然后取了几个毛栗子放到铁网上,回头笑道,“栗子这东西还是烤着吃香。”
高母还用暖壶里的热水充好了热水袋,塞进凌娇娇的被窝里,然后才坐下,一面用木筷翻动栗子,一面絮絮地跟外孙女儿说话。
说山顶水潭里的野鱼,说村头儿大槐树下的蜂箱,说春天满山的山花,说山间野生的嫩荠菜。
栗子壳受热,发出轻微的噼啪声,空气里开始弥散一股甜蜜的烤栗子的焦香味。
凌娇娇裹着被子窝在躺椅上,怀里是热到微微发烫的热水袋,听着耳边慢慢的说道,无端就生出一种舒适的幸福感。
山峰,水潭,野鱼,蜂箱,山花,野菜,这些其实她从小就没少见,老家都有呀。
但是这些东西从姥姥的嘴里说出来,好像就格外有趣格外诱人,让人心向往之。
栗子烤好了,高母剥好一个,递给凌娇娇,“来,尝尝怎么样。”
凌娇娇接过这个,微微坐起点儿,道,“姥姥我自己剥吧。”怎么能从头到尾不伸手,就等着吃呢?她十分不好意思。
“你别动手,这壳上挂了一层炭灰,仔细弄脏手,”高母看出了她的不好意思,又道,“我剥了,你喜欢吃,我心里就高兴。我就愿意给你还有润润做东西吃。”
凌娇娇换成侧躺,看着高母把开口的栗子夹下来,稍稍放一放,拿在手里一捏一掰,壳子就掉了,散着热气的栗子肉整个落在她满是皱纹的手里。
然后就被递到她嘴边了,凌娇娇张嘴吃进去,含糊道,“姥姥,你也吃,别光顾着我。”
“也吃,我吃着呢,”高母说着新剥了一个栗子,把栗子肉吃进了自己嘴里。
天空已经看不见云的行迹了,阴云密密满布,倒像这天原本便是这般灰色的,而非阴云所致。
这雪到底会不会下来啊?
高母抬头看看,透过玻璃顶棚,天色愈来愈阴沉,却仍不见有雪花落下。
她把外孙女儿带过来,一方面是想着她们祖孙俩说说话,一方面是盼着会下雪,在这里好给娇娇看看雪景。
栗子都吃了一半了,雪还是没影儿。
两根香蕉代替了栗子,放在铁网上炙烤。
“香蕉也能烤着吃?”凌娇娇很好奇,“它一烤就软了吧。”
“软了也好吃,别有一番风味,”高母道,“这边山上梅花、桃花都开得好,每年春天都有一群一群的学生来郊游。今年春天,有十来个大学生,带着烧烤的东西开车过来的,他们那烤的才是真特殊呢,大葱也拿来烤着吃!”
“大葱?”
“嗯,就是炒菜那个大葱,长长的一根,整个放在火上烤。看的我发毛,也不知道他们怎么吃下去的,”高母笑道,又问,“娇娇喜欢吃烧烤吗?”
“烧烤?我没烧烤过,不过我吃过烤面筋!”凌娇娇道,“路边推着车卖的那种,5毛钱两串,撒上辣椒,挺好吃的。”
“你现在刚出院,得养着,不能吃辣椒,”高母道,又轻声自语,“恐怕烧烤这种多油的也不能多吃。”
吃完烤香蕉,高母下楼去了,走前嘱咐凌娇娇,“渴了桌子上有我刚倒的热水。你等一会儿,我马上就回来了。”
凌娇娇以为高母下楼上厕所呢,就乖乖点点头,继续在被子里窝着。
姥姥真好。
凌娇娇觉得很幸福,她从来没在祖父母辈的亲人身上感受到过今天这种程度的关怀和重视,仿佛她是个什么重要的大宝贝。
外面不知不觉开始落雪,最开始,是细微的雪粒子,太小了,看不清楚,凌娇娇是听到雪粒落在顶棚上的沙沙声,才知道原来开始下雪了。
咔哒一声门响。
凌娇娇扭头往后看,见高母上好玻璃门,转身端着个大碗走了过来。
见她看过来,高母微微倾斜碗口展示,“喏,看姥姥给你来个雪天小烧烤。”
大碗里是有一个装着清油的小碗,一个刷油的小刷子,还有一瓶椒盐,四五个竹签子串的菜串:一串香肠,一串三个豆腐皮卷白菜,一串蘑菇,一串五花肉,一串豆腐。
刚把香肠摆上去,外头就响起了拍门声,“姥姥!姥姥!开开门!”
是程润晨,他换上了个比午饭时更厚更长的黑色羽绒服,站在门外,活像个矮粗的小圆筒。
高母过去打开门把他放进来,拍干净衣服上落的雪,问他,“冷不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