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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体本是为她而生的一样……
弘明法师没提收顾九九的法子,而是说道:“她与施主,说到底曾有过两年的父女情分,如今她换了身份,已是新生,不再联络也就罢了。”
顾尚书轻哂:“不再联络?”他也想不再联络,可对方不肯啊。既然那不是什么法术高明的恶鬼,他倒也不必再忌惮万分。
感谢了弘明法师一番,顾尚书笑笑,起身告辞。
弘明法师宣了一声佛号,也不知自己方才的回答,是对是错。他正欲教人去请顾嘉梦,贺她订婚之喜,却有小沙弥来报,说是又有人求见。
他虽然名声在外,但是每日专程来拜访他的香客,并不算多。有人执意要见他,他正好无事,遂教小沙弥带了那人过来。
那人是罗员外,罗员外施了一礼,神色中难掩激动,开口就问顾九九的事情,又问起他的女儿罗碧玉。他很想知道,他们夫妇要做些什么,他们的女儿才能活过来。
弘明法师讶然,心说,今日可真是奇了,一个两个的,都来打听那位顾姑娘。顾九九姑娘的事情已经给这么多人知道了么?
听罗员外表明身份,诉说对女儿的思念,饶是弘明法师是方外之人,也不由得恻然。
弘明法师宣了一声佛号,对于罗员外的问题,他一时竟不知该如何作答。他以为那位顾九九姑娘这次是借尸还魂,应该不存在原来的罗小姐回来的可能。可听罗员外的意思,莫不是他疑心他的女儿也同顾小姐一般么?
看了罗碧玉的八字,弘明法师摇摇头:“这位女施主的八字,是命中早夭,十六岁而逝,只怕已无生还的可能……”
他这话说的含糊,罗员外自不肯相信:“不可能,那顾小姐都能活着,为什么我的女儿就不行?她们是一样的,她都能活着,我的孩儿自然也可以……大师,您救救她,救救她,您要什么都可以,只要我们有。只求您救救她……”
他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
弘明法师一惊,连忙将其扶起,叹道:“施主,不是老衲不帮。只是从八字看,令爱确然不是长寿之人,况且九月的时候,老衲曾见过那位顾姑娘,她与令爱的身体,十分契合,不像是强行夺舍。若令爱魂魄犹在,或许同顾小姐一样,有生还的可能。可令爱早不知魂归何处,多半是已经到了该去之地。只怕顾姑娘身故,令爱也无法生还……”
罗员外哪里肯信?他连声哀求道:“大师,您救救她,找不到她的魂儿,那就给她招魂儿啊。我听说那顾小姐,可是在外头当了两年的游魂儿,我女儿和她一样,我的孩儿也是在受苦呢。大师是个高人,佛法高深,救救她吧……”
弘明法师一脸踌躇,罗姑娘的情况跟顾小姐未必相同。他安抚劝罗员外安心等待,若罗姑娘魂魄犹在,就还有回去的一天。若是罗姑娘魂魄已不在人世,不妨把顾姑娘当作亲女。万事皆有天定,急不得。——毕竟罗姑娘芳魂飘渺,不知现在何处。
然而罗员外却冷笑一声:“大师是出家人,六根清净,无儿无女,哪里知道天下做父母的心思?安心等待?我女儿不知道在哪儿受苦,我怎么能安得下心来?”
弘明法师愕然,宣了一声佛号:“是老衲失言。”
罗员外理了理情绪,为自己的失礼道歉,并再次请弘明法师帮忙。
弘明法师略一犹豫,点头:“老衲道行微末,但是愿意一试。”
罗员外喜出望外,连连道谢。他满怀期待,看着弘明法师设坛招魂,却以失败告终。罗员外眼中的期待一点点散去,哀求道:“大师,您再试试,您再试试……”
弘明法师歉然:“也许令爱已经去了她该去之处。上天的安排,自有他的意图……”
罗员外怔怔的,仿佛一句也没有听进去,满怀失落,离开了慈恩寺。他的女儿真的回不来了么?
不,他不愿意相信那个大师。那个大师明显是偏袒着顾九九的。
回到家中,见到独自站在檐下的顾九九,他脚步一顿,直直地盯着她。
她冲他点头示意,罗员外却悄悄攥起了拳头,耳旁回响着顾小姐的话“她受了伤,后来我就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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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过身的顾九九忽然察觉到不对,她猛地回头,堪堪看见罗员外阴鸷的眼神。她不由得一个激灵,下意识展露笑颜:“怎么了?老爹是累了吗?”
她眼中盛满清浅的笑意,倒教罗员外愣了一愣,恍惚间,似乎看到了他的碧玉孩儿。他回到家中,女儿迎上来问:“爹爹累么?歇一会儿吧?”
他呆了片刻,缓缓松开了拳头,慌乱地说:“没有,没有……檐下冷,你回房去吧。”
他匆匆忙忙离开,生怕走得迟些,就回压抑不住心里的冲。动。
而顾九九却盯着他的背影,疑惑地皱起了眉。直觉告诉她,罗员外不对劲儿,她稍一思索,迈着轻盈的步伐跟了上去,柔声问道:“老爹今天去了哪里?怎么现下才回来?”
她离罗员外近了些,隐约仿佛嗅到了檀香味儿,心内越发狐疑。符纸在她面前浮现,面对一向善待她的罗员外,她第一次生出警惕之情来。
罗员外只得停下来,将攥紧了的拳头藏在袖子里:“啊,就随意走了走。”
顾九九点头,表示知晓了。
罗员外身体微微放松,长长吁了口气。他拭了拭额上的汗,一步一步向前走去。
顾九九偏过头,百思不得其解。往日罗员外夫妇见了她,脸上流露的是发自内心的欢喜。哪怕是知道了她不是他们的女儿,他们夫妇对她的善意比起之前,也只多不少,甚至明明白白带着讨好。
是什么原因让他们发生了变化?方才,她分明感觉到了罗员外身上隐藏的恶意。他眼神中的冰冷,她绝不会看错。
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不可能啊,罗员外一向很疼爱她啊。他不可能用那种眼神看她的。
晚间,罗太太和小丫鬟一道做好了饭菜,布好碗筷,唤顾九九用食。
顾九九瞥了一眼菜肴,心里有些不快。罗员外虽然在白水镇也算是小有资产,可他们夫妇的确是没见过什么世面的。这菜肴味道平平也就罢了,她也不是爱口腹之欲的。可罗太太给她夹菜的举动,着实教她无语。
她今日心情不大好,神情中也微微带了一些。
她细微的表情变化,都教罗员外看在眼里。
顾九九略微用了一点,就自称乏了,要回去休息。
然而她刚站起身,才移了一步,裙裾却被挂住了,发出“嗤”的一声响。——她的衣裙层层叠叠,裙裾迤逦,美则美矣,却不利于行。
她心下懊恼,迅速回头,偏偏忙中生乱,不知道是谁推了她一把。她身子踉跄,下意识按住了身边罗太太的脑袋,想稳住身形。
罗太太“呀”地尖叫一声,移开了自己的头。
顾九九失去支撑,身子一歪,撞倒了椅子,而她自己则摔倒在地,脑袋正好碰到了椅子脚上。
罗太太大惊,连忙去扶她。罗员外却抢在了她前面,连声问道:“玉儿,玉儿……”
顾九九只觉得后脑勺隐隐作痛,她慢慢伸手,轻轻摸了摸,肿起了一个大包,手上一片黏稠。她眼前满是腥红,茫茫然抬起眼来,却意外捕捉到了罗员外眼里的期待和喜悦。
她失去了知觉,迷迷糊糊还在想着,他为什么高兴?
再次醒过来时,已是白天。她环顾四周,床帐仍是熟悉的床帐,还是九里巷罗家。她心中冰冷一片。
她这一次伤了脑袋,却依然是罗碧玉。
当时有人推了她!她无比确定这一点。
在场诸人,除了她,只有罗氏夫妇并一个小丫鬟,是谁人面兽心,想置她于死地?还是想教她出丑?
她是在罗碧玉身体里啊,这对夫妇是憎恶罗碧玉,还是单纯的憎恨她?
罗员外夫妇就在她身侧,见她醒过来,罗员外连声问道:“玉儿,玉儿,你怎么样,玉儿?”
顾九九抬起眼来,不曾忽略罗员外眼中的期待。电光石火间,她猛地忆起失去意识前他的眼神。她仿佛明白了什么,脊背发寒,汗毛倒立,几乎是在一瞬间,她就做出了决定。
“你们,是谁啊……”她一脸懵懂,眼神纯真无害。
——她想,这方法虽然笨拙,却是最稳妥不过了。罗员外夫妇对她,并不像表面那般无害。她提前将底细透给了他们,太傻了。
罗员外夫妇对望一眼,均看到了对方眼里的惊慌无措。
“我的头好疼啊,啊,……你们是谁?”
“你什么都不记得了?”罗员外颤声问道。这是碧玉吗?还是九九?抑或是旁人?
顾九九眼中满是惊恐:“你们是谁,我的头好痛……”
她翻来覆去,也只这么两句话。
罗太太的眼泪吧嗒吧嗒就掉了下来,哭道:“我可怜的玉儿……”
罗员外倒还镇定些,强自说道:“玉儿,我是爹爹,你是玉儿,是我们的女儿……”
顾九九惊恐莫名,泪水涟涟:“爹爹?娘亲?”
——诚然罗员外夫妇想过,顾九九受了伤,他们的碧玉就会回来。可是真当顾九九在他们面前头破血流时,罗太太又感到内心一片茫然了。
这姑娘不知道自己是谁,他们也无法判断这是不是碧玉。但是,只要一天无法证明这不是碧玉,他们都不可能怠慢她半分。
顾九九受的伤并不严重,可难医的是她的心伤。她后来仔细回忆了那一夜的场景。在她两侧是罗氏夫妇,小丫鬟离得远,胆子小。所以,推她的肯定是罗氏夫妇。而且她摔伤后罗员外眼里的喜悦骗不了人。
他希望她受伤,说不定还希望她死去。他自从知道了她不是罗碧玉后,很少再叫她玉儿。那时是情急之下脱口而出,还是预谋已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