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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淑昭换好琴后就坐了下去,微微挑弄一番,然后开始奏了起来,她开口歌喉婉转唱道:“秋木萋萋,其叶萎黄……有鸟处山,集于苞桑!养育毛羽,形容生光……既得行云,上游曲房!”
词中娓娓道来了一段故事,寓意为秋日时节万物枯萎,云雀在其间欢声歌唱,青山绿水育其丰羽,五彩生光,于是天空飘落一道彩霞,将它带向了那最好的金笼。
歌声悲戚,像是从高处雪国降临的孤独寒雪,冷然飘荡在万丈高空中,俯瞰身下悲欢离合的繁华人间。
一曲毕,众人都觉诧异,没想到一个庶出女子都能习得如此技艺,看来沈府对培养女子当真用心。但其他人都只明上意,不知下意,唯独通读诗书的几个人很快明白过来,诗的下半段是鸟儿入了金笼却不再有欢颜,也不再歌唱,于是日夜思念着自由直至老死笼中……她们看了一眼皇上,见他并没有任何反应,眼中只有迷恋,也便不敢多嘴。
“朕没想到竟能遇见一位女子将王昭君的词唱得如此动人……实在难得。”
“皇上,在哀家的所有侄女中,就数她和庄昭的琴唱最为出色了,别说你喜欢,哀家也喜欢得不行。只是如今庄昭嫁进皇家,三小姐指定了江府,其他的也早就许配了人家,就剩她一个还未婚配了,唉,哀家有时也很忧愁。”
“母后,妾身反倒觉得正好,既然母后与皇上如此喜欢她,不如就把二小姐迎进宫为妃好了,妾看宫中本有严氏姐妹,以后就又多了对沈氏姐妹——而且以后元妃也有了作伴之人,母后意下如何呢?”
皇后此话一出,一副贤良端庄的形象跃然面前——众人都没有想到,她竟然是第一个出言为皇上纳妃的人!单单凭她这几句话,就足够留在史书中供后世朝代推举为贤后了!
太后与皇上都对她的识礼数感到满意,于是在太后的认可下,皇上当即下口谕,封太后的母族、沈太师的二女入宫,为美人位份,赐居清秋轩。沈府在众妃眼中又重新风光无限,她们对沈淑昭半是羡慕半是妒忌,最后还都将目光投向了元妃,带有几分同情。
听到皇上下令的沈淑昭不却慌不忙地跪下来谢恩,对于再次听到相似的话语,她面无表情,心中想的只有早日助皇上压制下外戚势力然后离宫的事。
回到座位以后,太后党羽下的妃嫔都过来为她道喜,一口一个好姐妹,分外亲密,沈淑昭听后顿时觉得浑身不适,仿佛自己置身于重重野兽中间,从这些妃子身上散来的胭脂米分味弥漫开来,令她近乎透不过气。在层层包裹的人群之中,她试图看往那个方向寻找一个熟悉的背影,却没想到座中并无那人的身影,于是她感到心空落了起来。
在高位上,皇后与熙妃等人都对座下发生的事冷眼旁观,忽然,皇后察觉到眼角有一白霜衣袂匆匆闪过,她转眸注视,正好发现一个人影向着后殿走去,但也不知是谁,于是她又回过了头。
贺喜结束后,所有人都回到原位,坐下后的沈淑昭感受到不少世家嫡女报以恶意的目光,她不在乎地全部承下,可怜,自己只是一枚棋子而已,她们都妒忌错了人。
紧接着皇上示意宫宴继续进行,宫廷气氛很快因乐府歌姬变得再次活跃起来,沈淑昭松了一口气,卫央不在这里,于是她发了一阵子的呆,但是等她回过神来时,卫央已经回来了。
“长公主殿下,你方才去哪了?”
是皇后在问。
“孤只是嫌闷出去走走。”
“宫宴很快就结束了,公主莫太急,多吃些酸的解闷。”
“多谢娘娘关怀。”
谈完以后,皇后起身宣布开始抽取献艺之人,宫女低头双手将釉下五彩盒子端至她面前,皇后伸手进去选择——在座的所有人,就连沈淑昭都没有想到,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会是如此的离奇古怪……
第九十七章()
“丽泉宫披香殿,顾嫔。”
从底下传来了一阵议论声。
顾嫔这时走上台中央,俯下身娇柔地向帝后跪拜道:“回禀陛下和皇后,妾决定弹奏一曲《有感诗》,以贺陛下在北疆沙场上取得胜仗。”
皇上颔首恩允:“你有心了。”
他面前这位入宫短短几月来连连从美人晋为嫔位的女子,她身上的风光似乎从未衰退过,而且在熙妃小产不能承宠的这段时间里已然做到了真正独宠,就连朝中的生父也屡屡得到皇上的提携,顾氏一族现在可谓是京城炙手可热的力量。
宫女摆上了褐漆古琴,顾嫔满面自信地坐下来,在她十指抚弄琴弦的前一刻,她若有所思地瞥了沈淑昭一眼,也不顾对方对自己那一瞥是作何想的,只唇角带着神秘的笑,然后玉手拨动起细弦来。不出片刻,那边还颇为不解的沈淑昭就很快明白了她的意思——这是很明显地在向自己示威,比起自己而言,顾嫔的琴技可以说是远在她的千里之上,看得出已有了苦练十几年的功夫,到底还是大世家出来的嫡女。
“将帅蒙恩泽;兵戈有岁年,至今劳圣主;可以报皇天……”顾嫔一面弹奏,一面高唱。音色楚楚,引人怜惜。
皇上闭上双眸享受,手指不经意在案上轻点起来。
俨然一对女有才,男知音的场面。
沈淑昭稍微调整了身子,久坐实在腿酸,她捶了捶背,只在心里想到:这个宫宴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前世里顾嫔只是昙花一现的宠妃,所以她并不是很担心自己。眼前的无聊令她抬头望天打发时辰,月色靡靡,晚风阵阵,天空漆黑得不见底,沈淑昭看得出神,浑然不知顾嫔唱至了哪里,只隐约听到那边在唱什么“白骨新交战;云台旧拓边……”之类的词,然而令她没有想到的是,这美好婉转的天籁唱到一半,突然,一切戛然而止,随之的是从台上传来了一阵极其刺耳的噪音!那声音极其得令人不舒服,一下子活生生地把沈淑昭的思绪从天上扯回了现实。
“啊——!”顾嫔发出了惨痛的尖叫,沈淑昭慌忙地朝她的方向望过去,只见那琴的四角全部溢出腥红的鲜血,源源不断地朝顾嫔的手指涌过去!面对如此情形,顾嫔下意识往后一仰,她狼狈地倒在了地面上,但是在还未来得及抽身前,这些血就已经染红了她的十只玉指,看起来,整只手活像是被施了残酷的指刑一般。
此时的琴弦因为沾染了血色变得分外危险,之前顾嫔还在情急之下不小心挑断了几根,于是留下的残弦断丝平静地躺在琴架上,鲜血顺着它们的横断处淌下滴落,一滴,两滴,三滴……这些血滴子在地上落成鬼魅红莲,比上方安然完好的弦被血浸透还要更为惊心动魄。
在座的众妃嫔哪里是见这种场面的人?
“血、是血……琴流血了!这琴里面有冤魂!”
一个人失声高喊,这句话很快在人群中点燃。这些娇弱的女子全都站起来往后连退了两三尺,席间顿时骚动纷纷,各个被吓得花容失色,有的胆小者甚至将头藏在了别人身后。座下已经乱作一团,妃嫔与宫女皆像惊弓之鸟一样四散而开,生怕逃离得慢了一点就要受到冤魂的迫害,最后只剩下顾嫔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台上,面对着古琴怔怔发呆,十分地进退两难。
皇上的手背上青筋暴突,他身旁的皇后终于露出了难得的惊愕,“陛、陛下……”熙妃害怕地在座上唤道,这些高位妃子因为坐在高贵的上座所以都不敢乱动,但看见众人都在往边上逃自己的心里也不免觉得发慌,于是贤妃熙妃都起身离开座位,颤巍巍地向皇上跑来。皇上温柔地将她们护在自己身后,同时用手轻轻一指,身后的禁卫军全部朝前台走去,欲要镇压住这不安的氛围。
皇后还保持着一国之母的端庄,她尝试冷静地扫视四下环境,忽然发觉在空落落的妃嫔席间,还有一人稳稳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究竟是何人此刻竟然还如何大胆?
等等……
那不是——元妃吗?
皇后再定睛一看,果然是她!为何不肯过来?她很快心起疑惑。然而当她认真观察她时,就发现沈庄昭实则已经万分害怕,身子不断地在轻微地颤抖。对面台中央的琴血已经流了一地,整架琴都被侵泡得血红不已,仿佛有冤魂即将从中破琴而出害人一般,可是当上座的妃子都依偎在皇上身后时,她却迟迟不肯过来。
这时的沈庄昭对面前发生的一切感到不知所措,她也很想躲在谁的身后,可是没人能站在她的面前,难道要她和她们一样去那个男人身边吗?她攥紧了长曲袖里的手,不,她绝不愿去!
她只好强装镇定地坐在原位,听着纷杂的声音,即使心里再害怕,也不想去对着那个亲手陷害自己的男人示弱,于是她捂住了耳朵——世界稍微清静了些了,台上的顾嫔面无表情跪在地上,加之眼下那些人鬼神怪论的渲染,于是呆住的顾嫔在沈庄昭眼里变得格外的面目可怖,她愈来愈感到害怕,突然,她的眼前被一个黑色的身影挡住,是谁……
这时候还会来到她的身边?
沈庄昭茫然地朝上看过去,没想到——那人竟然会是皇后娘娘!
而此时的皇后却皱眉看着她,就像在看一个倔强不省心的小女孩。
“皇后娘娘……”沈庄昭想了很久终于开口的声音里,带了一丝自己无法控制的颤抖。
糟糕。
她暴露了自己的软弱。
皇后只是冷冷道:“待在我背后。”
就像在下一道命令,在她的语气里没有任何多余的感情。
让人一时辨不清究竟是好意,还是恶意。
沈庄昭没有回答她,但还是选择了无声安静地待在她的身后,不知为何——她总觉得此刻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女人身上,有着一种令人感到可靠的气息。
“禁卫军总领,传几人护在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