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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淑昭心中怦跳,卫央按着她的手目光灼灼。
“什么额妆?”
“朱砂梅。”
手突然一抖,她感到刹那有什么云雾被拨开了。就在心里,琴弦被人生生的扯住。
过了半会儿,才意识到自己出神,沈淑昭连忙继续放回锦盒,“好,我为你画。”
用描额妆的小笔点在深红胭脂中,浸润,抬起。
在注视之中,伸向额间。
细心,一笔笔,勾勒出梅花的形状。
浓墨美人尖下,落一朵清雅红梅。卫央还是依如之前那般安静,可在沈淑昭眼中,这种安静非常缓慢,慢到她无法控制想起了许多事。
长街红妆,白马结伴,天子亲送。
跪拜十里的百姓朝官,在人群最不起眼的里面,她跪在其中。
嫣红帷幔随风飘动,舆车轮子向前转动。
那年是最普通不过的一天。
甚至与自己往后短暂的一生都毫无关系。
坐在这之上的卫央,青山长眉,配一对含露眸,她额间的朱砂,令她犹如漫天皑皑白雪中的红梅,格外引人注意。
就像当下,活在这里的她一样。
沈淑昭的手开始一阵阵发颤,她看见当时的自己背影,就这样与卫央擦肩而过。但是,在人海茫茫中,她们却对视了。
于什么都未可知的自己而言,出嫁的长公主心情阴郁,眼神凝聚一阵悲愁的六月雨,对这般盛典并不喜悦。
当时只道是不满意姻缘。
可……当真如此吗?
“我……”她忽然很想开口说些什么,然而,她发现没有什么可以说。
卫央,我们真的见过吗?
“怎么样。”卫央漫不经心的缕发。
“很好,也——”她顿了顿,“甚眼熟。”
她这么一说,卫央忽的低头勾唇,继而抬首,满目盈水,欣喜之情溢于言表。
“走吧。”卫央突然牵起她,留给她一个暗中含笑的侧影。
这是要往朝食那边去。
行走在雪地里,她感受着二人手心连手心的温度。
松树似千堆雪,脚下如行云海。风吹过来时,不冷了。
掌心触碰之物十分真切,它并非虚梦,是真实的,存在于自己面前。
若把前世比作一场梦,那刚才就是坠入了梦中。
梦中身影,梦外身影,在眼前逐渐重叠。
承载成两份重量。
若是自己能够重生,那么是否别人也能?
这个人会是卫央吗?
没有对天赐恩遇心存侥幸,她从来都不觉自己为命运眷顾之人,上天当真怜悯她,就不会让她在没有人情味儿的地方再走一遭了。
如果……不是突然的重生,她不会愿意重来一世。
新生究竟是为了什么,重获爱情,重寻权势吗?
不,命运是为了什么,如若心志不曾改变,相斗,无止境的残害,把自己的得意,建立在他人的家破人亡之上有何意义?
她需要的,并非身外之物的变化。
而是一种彻底的,明白的,自由的,清醒的,看清,释然,获得。
这样的东西,是不可能在这里存在的。
它不是个好年代。
卫央,你难道……
一直在这种地方,寻我吗?
她突然觉得眼泪要下来。
巨大的谜团,与温柔的落雪形成了分明的感知。
心底有什么角落在轻轻敲击她,是时候知晓了。
今天,她要把一切事情弄清楚。
第158章 雪庄行()
朝食处就在院内南厢房,两棵大树下,立一座平房。雪添瓦,囱烟袅袅。她们走了没几步就到了。
在里头的宫婢都备好了膳食,莫忘为沈淑昭乘好斋饭,很是热情揽着她坐下,“快来快来。”但沈淑昭用膳时却稍显心不在焉。
“啧啧奴婢跟殿下和二小姐说,这道菜是御膳房跟来的厨子做的,虽无油腻,可造型还是美得很!”耳旁莫忘说些什么,她根本没心神去听。
拿起筷子,咀嚼,食之无味。沈淑昭面对一桌子了然无欲,卫央留意到了她迟迟不动菜肴,“怎么了?”
沈淑昭放下一双银筷,“昨夜起了梦魇,尚未有胃口。”其实她一直念念想着关于卫央额间那点朱砂之事,太多想问的话俱涌心头,堵塞沉闷。
“先吃。”卫央夹了道菜,放入她碗里,“待我回来,同你说些事。”
“好,我等你。”
“二小姐快吃吧,莫等菜凉,凉了汤可就不鲜了。”莫忘看着干着急,忙不迭催促道。
沈淑昭这才拾起筷子,可她出神起来,眼前的饭菜已变得模糊不清。若她与卫央真的存在一段过去,被尘封埋葬的岁月,一切都化为了尘埃落定,她该以何种姿态来说服自己坦然接受这段失败?比起遗忘,浑然不觉的人究竟是好运,还是更悲切。
“启禀长公主,祭祖快开始了,陛下正在寺门外等候,殿下请过去吧。”
用膳许久后,终于等到人过来。
卫央起身,沈淑昭这才注意到她桌前半粒饭未碰,一菜不夹,一汤不饮。“回来,你难道要饿着去吗?”她慌忙拉住她的月白长袖。卫央指了指丹唇,沈淑昭当下反应过来,只好没了脾气嗔道,“朝食前擦去,祭祖时再抹不可吗?”
“你亲手妆的,和别人不一样。”
“嘴贫。”她浮起红晕,其实心里甜意弥漫。“去吧,我在屋里等你回来。”
至那时回来,就能明白很多事了罢。
走前卫央带去了大多宫人,独留下莫忘守在院内,陪在沈淑昭身侧。外头去陵园的马车启程,传来轱辘作响,她在院内高墙后驻足观望,隐约看见山路上的长队在一层硝白雾中离开,消失。待得久了,北风吹得生冷,她搓着手欲要回去。
这里此时只剩她和莫忘二人,空荡荡的。蓦地,她听见从墙上堆雪处传来声响,转头时原是探进院内的一树枝终不堪承受被积雪压,于是把这些雪全部往下倾倒,仿佛流水泄银般。沈淑昭不多看,只朝着屋内走,只是不知怎的,她心中总觉得发怪。
就好似有人在盯着。
回到屋里,温暖立刻通身,借着院内白光,她对窗漫无目的翻起诗书,算着卫央何时归来。等人总是寂寥的,只是,等的是愿意等的人,心中就不孤单了。
趁离相见还有好些时辰,她把书放下,决意收拾下屋内杂物。
早晨走得急匆,螺钿铜镜面前的东西还尚未收拾下去。沈淑昭拿起葵瓣彩锦盒,盒底一抹胭脂绛红,红得炽烈,比心更决绝。重活一世的真相,卫央缄口不言的事情,永远上演无尽悲剧的皇宫,这些对于她而言,意味着什么?
无人可在真相降临之时选择拒绝,即使会承受悲痛也好,她都要决定直面。
窗外传来悉数之音,沈淑昭很快抬头一瞥,余光见有人黑影飞快闪过。她心中起疑,于是走过去,把门谨慎锁上。莫忘这时还在耳房打扫,她们留在屋内是无恙的,可也不能说什么都能避免。
“二小姐为何锁门?”莫忘听见石锁声从里面探出头。
“总觉不安,就像有人在附近似的。”
听罢,莫忘骤然严肃起来,她放下手里的活儿,“待奴婢从后门出去看看。”
“好。”
然后沈淑昭目送她离去,过了半晌,莫忘再度回来。“周围留了些脚印,奴婢怀疑是萧府的人,二小姐莫怕,屋子外的任何路都有殿下的手下在暗中守候,他们正在巡查,奴婢就留在您身边,不会有事。”
“佛门清地,萧府哪敢做此等折寿事,想来是有别的势力在暗中窥视我们,祭祖人多眼杂,亲王与长公主云云,还是装作不曾发现为妙。”
“奴婢遵命。”
沈淑昭把门窗都合紧,背影踌躇。“莫忘,你去后屋继续收拾罢,我在这里读会儿诗。”
“奴婢被褥还未弄好,就先过去了。二小姐就在这里待着,有事唤一声即可。”
待她走远,沈淑昭回至原地,像什么都未曾发生过一般,继续端着书作读。
根柱分明的木窗高下,黑影本阑珊,突然仿似水流经过一般,模糊成团,继而又逐渐清晰,恢复成原来的模样。是有人来了。沈淑昭心一触,紧接着,门外响起敲门声。很轻,很温柔。
把小匕首藏进袖里,她起身,朝着前面走去。
院内院外戒备森严,死士重重,能进来的,必定是被搜过身、严密看守的人。
门外的人会是谁?
她打开,一张面容俊秀的脸出现眼前。墨瞳幽深,携一缕清笑,是个秀美男子,却看得她心里怪异。
男子袈/裟披肩,干净如玉的手里端了个铜盒,盒子旧迹斑驳,却不脏。“你是长公主的宫人吧。”他笑得温和,半边容貌被斗笠所遮,猜不透神情,“这是住持派贫僧送来的,姑娘收下就好。”
“里头是什么东西?”
“是夕雾花,供长公主赏的。”
沈淑昭警惕起来:“我不能代收来历不明之物。”
“呵呵,不看看,怎知是来历不明?”
越过他的肩膀,远处长廊上的护卫正在慢悠悠巡游,屋内是莫忘整理衣裳时发出的拍打声。周围都是放心的人后,她下定决心,终于朝盒子伸出手解开锁扣。
拉开盒身,几株欲枯萎的夕雾花横躺中央。紫蔫,无光,黯淡。但仍留有身姿,保有一份盛放之时的自尊。盒身内仅它一物,平静的衰颓美着。
“这是?”沈淑昭话未出口,男子就以稍显遗憾的目光凝视盒中花,“可惜住持从那位高人手里拿来时,已经是过了最盛的春季了,有些发枯,望长公主莫介意。”
这时莫忘闻声而来,面对住持赠予卫央之物,她从沈淑昭手中接过察看了一番,确认无异后才放在了屏门旁的青藤案上,与纯白的仙客来放入一个瓶中,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