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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妃娘娘到!”
永寿殿的宫人对这位所来之人已是万分眼熟,不消说,在出了大事以后,沈贵妃是最先必到的人之一。
“妾身拜见太后,路上稍有耽搁,故而来迟,望太后恕罪。”
望见凤座,沈淑昭即刻提速走至殿中央,徐徐优雅下拜。
“起来。”太后怀抱银灰狸奴,其通透瞳孔如置星河,使满屋横生妖冶之气,这只好似是西域进贡来的狸奴不管不顾,只舔舐自毛,眯着眼享受凤座上女人的抚摸。
沈淑昭瞧见,知又是太后的新宠,在这等紧要关头,太后不仅没有慌乱反倒抚其爱宠,算是给来者拴上一层心安枷锁。
在她的慢条斯理下,好似令人生出一切都安然无恙的错觉。
“你嫡母的事你该都清楚了”
“是。”
此时狸奴在太后腿上翻了个身,朝天露出肚皮,四爪粉肉,圆润憨态,乖巧等候爱抚。
“哀家早知族人蠢,娶妻蠢,你嫡母在府外为所欲为,哥哥竟浑然不觉,哀家真是心疲力竭。”
面对指向生父的责怪,沈淑昭只好埋头更低。
“萧家出有丞相将军,陈家亦出得将军。江沈两家本是文官出身,也便不强求了,可沈家如今除了落个太师的虚名头衔甚也未得,若非哀家以一己之身撑上太后之位,沈家怕是已濒衰落。”太后露出一丝无奈。
她抚摸狸奴,放眼望向殿外昏暗长空,“从很多年前起,沈家就注定要没落了。昔日开国四大名臣,辅佐江山世世代代,到了咱们这脉,终究用尽气数了。”
几百年,再是何等昌兴盛世,一波烟云去,万千顷刻化为乌有。
“你看面前的大地,每日迎接辉升辉落,世间发生瞬息万变,唯它不变。其实于青山,白雾,鸟鸣而言,我们祖宗做下的每件事都毫无意义,该来的会来,该走的也会走。淑昭,沈家如今能倚靠的仅有哀家与你,我们是能使它重振光芒,还是随百年而去,湮没于世呢?”
“回禀太后,妾乃卑妇之见,但沈族在朝中无一男丁得势时,就已经注定迟早会有这么一天了。”
“你说得无错,这本就是事实。族中男儿不思进取,坐山吃空,哀家过去时常忧切,很可能自哀家以后,沈家将逐步灭亡,直至你出现才稍打消疑虑,可惜你乃庶出,若你为嫡出,沈家便不会有诸多异见了。”
嫡庶二字刺痛沈淑昭的心。
“但现在,你的机会来了。”
短暂的怅然后,太后又将她深深拉回来。
“你嫡母出事,陛下心思全打在沈家身上,倘若你嫡母承认所有罪行,再接着自尽,哀家就有能力保沈家无恙。虽然江府那边会不满外,但也只得另外弥补了。今后哀家打算将你的生母——阮氏提为你阿父的正妻,哀家会给她配上一个最好的出身,此后你不再出身低微,而是一名贵族千金之女,同样亦是哥哥的嫡女。你会凭此新身份顶替沈家所有嫡男丁,立足于京城之中,怎样?”
听罢,沈淑昭忽感心中一阵惘然。
两世之仇怨,出身之不幸,那些深入骨髓的执念,就在这一刻都被打散了。
原来曾觉得一生都得不到的东西,来得竟会如此轻易。
她想了很多遍现在与第一世都差在何处,沈家若是不被萧家干扰,早把嫡女送入宫,便不会知嫡女的美貌对皇上根本无用,所以就不会总想着除掉她,为嫡女铺路了。
可没有这份阴差阳错,她便不会与卫央相遇。
何为对,何为错?
她浮现苦笑。
“妾替阿母谢过太后大恩。”
“这只是小事,如今皇上无子嗣,江山后继无人,不禁使人悲怜,你我乃忠臣后代,更该为其想尽办法才是。汉和帝驾崩时,太子身患痼疾不得立,其余皇子皆夭折,而后是邓绥太后寻了和帝于民间的失子,才勉强平了天下心安。虽然此帝一岁便逝,邓氏才在皇室血脉中另立新帝,可你也看出,国不可一日无君,无论是幼子,还是痴儿,都得有人坐在这个位置上,才能保天下太平。”
太后哀叹。
“……当今天子若有一日离世,朝中必得大乱,萧家一旦借皇后成功拥立新帝,那一天,便是沈家下地狱之时。你虽贵为下位太后之选,可怀不怀得上子嗣终归是天意,那咱们便不去顾这天意,他若驾崩,咱得做好政变之备,哀家之女掌有军中半壁大权,精英军可谓所向披靡,有她布兵京城,其他人断不会轻举妄动。”
她屏息,终于等来这句话——
“所以,此位总得有人坐,在无成熟的储君出现之前,哀家绝不会放弃手中握有的权力。纵使世人又对哀家非议增多,你都大可不必管它,因为哀家与你——是以忠臣世家之身,在替卫氏守护江山。”
太后面容肃然,额前珠玉真有股君临天下之感。尽管在皇上违抗她以前,她一直都如此。
无话可说,沈淑昭应声称是,低下头叩首时,嘴角却露出一丝嘲讽。
人,总是对自己的私欲加入太多自以为是的道义。
“启禀太后,元妃已来至殿外等候。”
宫人忽然进门。
“叫她候着,哀家正同贵妃商议正事,没看见吗?”
“是,奴婢这就转答。”
被太后没好气回了之后,宫人颤巍巍告退,他暗中感慨,这寒冷二月,殿内殿外可是相差甚远,元妃这次恐怕真的危险了。
“你长姐自上回为她在寺里求签后,哀家便看出她是个与天下没缘分的人,所以便由她去罢。”太后柔抚着狸奴,怀中爱宠发出一声咕噜叫,闭眼享受,“因为江氏,哀家失去了顾家,现在给她女儿一些惩罚,根本算不得什么。”
“所以太后对她有何打算?”
“二月以来京城阴雨不绝,近些日却停了,哀家喜欢雨,便让它重新落雨罢。”
太后所言如雾里看花,沈淑昭虽不明其意,但也知不是甚好事,她默默领命回禀告退。见她自觉退下,太后也不再看她,转而凝神相待腿上的狸奴,手在雪白毛海上出没,轻柔稳重,看来她是极喜它的。
可即便做着这般温柔的事,沈淑昭眼中太后也未减免半分威严。
额上花钿在丁玲地摇摇晃晃,好似帝王旒冕前的玉穗,明亮得令人伤目。沈淑昭望着她,这个临朝摄政多年的女人,出身于倚靠女人苟延残喘的沈家,一个走向没落的名门世家,虽未诞下先帝太子,却能够稳坐江山至今。
不仅拥有最出众的王朝公主,更一手养育大了当今天子。
不是世间最好的母亲,但足以称得上是最厉害的女人。
卫央的清傲与统帅之才,除了从先帝那里袭承外,应更多的还是来自她罢——
逢人初遇的那般冷慢,就算没有明示,实际对相遇的大多数人而言,得体的背后总是携有一分疏离,而那分疏离,便是有别于世人的高贵。并且对于任何人,任何事,她都拥有这个轻视的资格。
沈淑昭不禁想,若皇上真为太后所出,也许便不会有这么多事了?
如今太后对天子起了杀心,孰不知天子正有自毁打算。
而除了她想要夺取帝王之位外,她的女儿亦是。
在先帝离逝,亦或大可忽略他的三人相伴岁月中,太后,卫央,皇上,他们其实都是在不同意义上具备帝王资格的人。
皇上自生下起便以下一任储君之身由朝臣培养,卫央则有超越其他皇嗣的领兵魄力,太后辅佐先帝这十几年来早就耳濡目染,心如明镜。
自很多年前起,这便是三个人的战役。
从来只属于他们三人。
她只是步入这场战役的黑色棋子,恰巧对其中一人爱得铭心彻骨而已。
离开永寿殿的沈淑昭,觉得头被风吹得微痛,她规避了长姐停候之处,径直向汉白玉天梯走去。
走在上面时,风轻扫过身畔,明显更冷了。
然看透这一点后,她并不觉有何可悲哀自己渺小的。
实际上,她的内心里,只想蹲下来,好好拥住过去一直被母亲所伤的卫央,然后用身体为她带去温度。
不管前方是怎样的路途,她都不会放弃了。
因为这一生,只想好好和那个人相携走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章都多送了三百字左右,为感谢大家支持防盗,三连更改四连更,明天仍然有更新,谢谢大家
第177章 削戚令()
京城郊外。超快稳定更新小说;本文由 首发铁蹄着雪地,松山雾渺渺,西边地僻,又远离皇城,正适合驻兵围训。正反明光铠夺目耀人,加身时别有风姿,志气高涨的士兵在校场上手持长戟相互演练,其中犯错绕圈跑者也不乏三三两两。
在教头看守下,这些握紧白刃的士兵目不转睛直盯草靶,在一声令下后迅速冲上去行刺,利落的多套动作打下来行云流水,毫不拖泥带水。
不远处,一行人骑马朝这里走来。
其行慢悠悠,可见意在检阅。
校场人见之,即刻金鼓击鸣,一队士兵闻后立刻轰轰烈烈踏步向中央靠拢,整齐有序,此便谓“鸣金收兵”。
这几匹白马从他们面前经过,除了最前方马上的主人目不斜视,其余人皆带着几分好奇与观赏。
卫央高骑马背身着冬氅,上绣凌冽寒梅,暖实不畏冷,与士兵衣厚相当,她行最首,身后跟有几名同样骑马的银甲红缨将军,次而才是诸多便服之臣。
众人在方阵军中穿梭,气氛沉默。士兵对面前大多人不相熟,但对第一个,可是熟得很,所以他们昂首挺胸,不容自己出半分差错。
这地离皇城十分遥远,挑来的皆为人中翘楚,算得上是精兵集萃,既安守京城,又不打扰于世,背靠西山,四通八达,实乃佳地良营,好训兵得很。
季牟都不由得赞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