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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得这般云淡风轻,想必是真正想通彻了,皇后凝视她,眼神是如此的平静,平静背后在暗涌。她低下头,不好意思起来,“我很感激你今日前往看望我,也许没有对立的身份,我们也可交谈甚欢?你不必担忧日后相见为难,从今往后,她们会使我这个人存在过的任何痕迹彻底消失,我不再是宫妃,什么都不是,然而这里除了你,谁也不记得我了。”
说罢,她把腕上戴的玉环取下来,“这手环给你,我想来我初入宫侍奉太后之际,你曾赠我许多珠翠当见面礼,我今一无所有,别的那些东西你都不稀罕,唯有此环,那是祖母在我去年十六入宫时去玉雅阁挑选的祈福玉环,正合碧玉之意,你收着罢,那美愿与我无关,你拿着,起码不让佛祖把这祈愿落了空,你就收了放着,别叫人看见。若是疑心,大可叫人去验有没有掺东西。”
“何必算那么清楚,你留着罢。”
“那我欠你一个人情,来日再还。至于这玉环……唉,想来它的另一块还被三妹在府中拿来诬陷二妹,而今它的祈愿又算是落空了,不行,你就算收我也不得拿它给你了,你等着下回罢,下回我肯定给你更好的。”
看着她一人自言自语,皇后忽变温柔。
“庄昭。”
“嗯?”
她的名字也被对面那人省去了姓?
“你是个善良之人。”
“我吗?”
为何会突然说起这个?
“太过善良,所以不该出现在这里。”
“……”
“你二妹更适合在皇宫生存。”
“唉,我知道。”
“但你值得更好的。”
“什么?”
“你配得上更美好的宿命,你与她们不同,你的高傲就代表着是老天在告诉你无需同她们相争,所以你出现在这里……即是错的。”
“可我又有甚么办法呢。”
“那就让错一直错下去,你已经来到此处毫无退路,我会让你明白,错中,也是可以开出美丽的花。”
“啊……对不起,你要怎么做呢?我不太懂。”她很是迷糊。
皇后没有答她。
直勾勾望着她,那对眸子,真美得充满了炽热,正如主人一般,犹如雪中的不甘傲梅,亦或罂粟绽放,于深处尽被强烈占有,而那花儿却还浑然未知。
沈庄昭终于意识到她们靠得很近,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太近了,完全超过了平日的范畴。
“太后如今这般待你,可你一旦真出了事,她终归是心虚的,你大可假意称病,有沈江两家在,她再不敢多为难你。”
“嗯……”可她总觉得,皇后方才那句话,说的并不似这件事,“你是说,我现在可以反过来要挟她?”
“她可以,你为何不可?”
“我何来资格?”
“你就是资格。”
这一回她倒是听懂了。
“好罢,我便为之一试。”
“嗯。这些日看得严,我能来此一次,下次就未必了。你好生珍重身子,我先回宫了。”
留下这句话,皇后慢慢消失在珠帘后。
而沈庄昭却仍旧在想,她方才那句错中开花,究竟是何意思……
到底,是何意呢?
作者有话要说: 也许是这个月最后一次更新,要期末,必须要认真复习。
其实连看这几章,还是挺悲伤的,不过我这个人虽然喜欢悲剧,但不喜欢结局悲剧,我喜欢悲剧美,可不愿故事走向悲剧,一旦倾入心血,是舍不得任何人失败的。
而且这个轮回过去救人的设定,就代表了拒绝be了对不对?
所以大家一边感受被虐的同时,一边放心,淑昭与卫央的虐全在过去,庄昭的虐也只是幸福的开始。
若是这样就觉得太虐了,后面主角线的过去岂不是要虐爆心脏了。。。。。
对对对,我就是看上去像后妈又像亲妈,永远虐(过去)中带糖(当下),永远糖(今生)中带虐(前世),好了不说了,希望大家都来骂我(并没有)
咳咳,祝大家考试顺利,寒假见咯。
主角党请安心,副cp初心动过程都那么美,主cp过去肯定更美,美学至上啊美学至上!
第183章 黑暗的花()
“启禀太后——”不久后,长乐宫内回荡着这句话。在一番上阶近身耳语后,凤座上的主人已然明了大体情况,护指微抬,命退下人。那瘦削的身影消失后,冰冷珠帘似涟漪般不断波动,与承乾宫漫长的煎熬不同,大殿幽寂无比,深呼吸一口,令拜访者犹如置身深海的清静。四面高墙,围困如城。
拜访者静候座上者启唇,实际在宫人告退期间,她心中便对那边的事猜得不落七八十。
果不其然,“你长姐她……”此声以那熟悉名字打头,与方才预料高德忠所禀之事是承乾宫一致。太后却修剪着瓶中花,恰似对承乾宫动静毫不在意,只道:“她病了。”
病了。
人能承受的疼痛总有极限,若无好转,心魔成身病是自然的。
沈淑昭对此毫无意外。
然重要的并非长姐会不会病愈,而是……面前此人,可愿施以仁心?
她无法把握她所想,而这位永远从容不迫的女人——此时正挑着纯银护指套,一双保养得当的柔荑在初白仙客来中穿梭,银指上透彻得映出主人与自己的容颜,是那样的模糊,被薄雾扭曲。
长甲上并无多少珠玉修饰,银得纯粹,虚无,像天河铺空,也如雪中藏兽,尖勾带刺,在静心潜伏中慢慢展开五爪利刃。
花香四溢,她却嗅出了一丝血腥味。就夹杂这淡淡之间,自那双手散出。
“她是你长姐,该如何处置?”太后剪去一片突兀的叶,突然问道。
沈淑昭看着叶子缓慢坠落,“长姐生病固然令人心怜,可她生母乃家族罪人,妾无法裁评,但凭太后决断。”
取过案角娟帕,太后揩擦起被露珠打湿的手指,“若旁人也能似你这般懂事,哀家也无需这般折神了。”
“妾早就说过,您才是沈家唯一的支柱。”
“听你这么说,哀家倒想起你初入宫那会儿了。”剪子声干脆利落,不似太后延长之音,“你那时……比任何人都要聪慧。”
“聪慧之人诸多,出类拔萃者却寥寥无几,妾完全得益于太后教导。”
“你初来时,非常冷静,果敢,无畏,将其他二人皆比了下去,真是奇也,明明未有你长姐的殊姿,却令人觉得比她更明耀。哀家在你身上看见了不少自己的影子,所以很留心你,央儿与你走得近,是件好事。”
提及卫央,沈淑昭心头一触。
那已成她唯一的弱穴。
“哀家垂帘听政数载,多亏央儿手握半个江山军队,若是日后你除去萧氏掌权后宫,余生沈家该是何等风光?”
“妾绝不辜负太后所期。”
“哀家知道你与她都是好孩子,其实说起她来,哀家诞下她时并未失望太久,因为哀家深知哀家的女儿绝非平庸之辈,果然后来不仅无公主比得上她,就连皇子都不能。先帝信任她,领她巡视军营,因为是公主,所以她早早就拥有了自己的兵场,亦正因不可登基,所以另一半虎符才被全权托付于她手上。”
不知为何,沈淑昭听后只感一分悲凉。
不知是自己出生起从未被人留意、在乎过比较好,还是诞生时就被赋予了利用价值的过度在乎比较好。
也许,两种都称不上好。
可人有何选择呢。
“大多母亲自知晓所诞下的是公主那一刻起,便心灰意冷、郁郁寡欢,哀家却并非如此,因为哀家明白,只有公主才能在皇宫内安然无恙地活下去。而哀家的孩子——又岂非普通之人呢?她流着皇家与沈家的血,并且沈家子女,是最擅于隐藏在黑暗的猛兽,旁人无法猜透你我在做甚么,在想甚么,当他们发觉之际,便是头断血流之时。”
轻笑一声,把剪子放在案面。
“哀家养出她与皇上,是此生最得意之事。”
……
沈淑昭却听得心中寒凉,余悸阵起。
她早就知晓,眼前的人,是比黑暗还要令人窒息的存在。
“但哀家犯了件错事,险些使所有毁于一旦。”忆起那日,幕幕雷雨交织,仿佛写入了太后眸底,她一动不动,面上柔情融化,整个大殿慢慢浸在雨中,细线绵绵,恐怕只有她一人才能感受到。
沈淑昭记得是何事,不由得攥紧十指。
阴云霎时在殿内弥漫,雷电与雨声忽明忽灭,充满陈旧,因为它们来自过去,来自那遥远、消逝的过去。
太后发出叹惜,“哀家明白苍天有眼的那一刻——便是被央儿发现了她父皇去世真相之时。”
沈淑昭突然感到胸闷,仿佛被人重重捶了一记拳。
“这种事你想必应是听过不少了。”
她微抿紧了唇,没有作答。
“他们没说错,那些谣言都是真的,哀家确实杀了先帝。”
太后承认得如此坦然自若,人命也许在这些人眼里,只是微不足道的空气。
而她此时能将前世从未告知的事坦然告诉自己……
也就代表着,自己从此以后,已彻底成为她的心腹。
沈淑昭未有一丝对往事的讶异,只有几分被赋予重命前的严肃、稳重。
“这怪不得哀家,先帝日薄西山,久病不治,萧家开始拥护其他皇子称帝,气势嚣张,哀家为保全沈家只得这么做了。”
“妾认为此举无可厚非。”
“可她却并不理解,心里还在记恨着我吶——”太后眸底黯然,连自称都改变,“可身在皇城,又有几人能躲过算计?我让两个孩子走得太近是第一个失策,第二个失策便是被她亲眼撞见此事,如今她疏离朝政斗争,我皆理解。”
这一刹,沈淑昭心底忽而燃起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