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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一愣:“可是……”
“去吧。”皇上不等她说完,就对他的亲信宦官说道,那个人一点头,马上匆匆地离去了。
“让人扶熙妃回宫。母后,宴席既然已经结束,儿臣恳请母后允许儿臣陪熙妃一同回宫。”
沈庄昭怔怔地看着她心念的皇上揽住了别的女子,觉得心里一痛,不禁认为自己当初只因见到当太子时的皇上一眼,便对家族安排当皇妃感到欢喜是一件傻事。她怎么可能得到一人心?
而太后久久说不出话来,她望着皇上,皇上望着她的眼神也是如此坚定。
她失神地靠背在凤座上,“好……好。你去吧。”
宴会散去,在一片笼罩的阴霾中,所有人的面色都不是很好。太后挥手让所有人回去,沈淑昭和卫央低头跟在她身后,走出了甘泉宫以后,太后转头对想要过来的沈庄昭说:“你先回去吧。”
沈庄昭从来没有意料到太后会这样说,她觉得是因为自己今日表现原本想要出彩却让太后失望了,于是忍住了心里弥漫萦绕的委屈:“是,臣女……恭送太后。”
太后让她早些回去,然后带着沈淑昭卫央走了别的道路。甘泉宫众人散去,烛光尽熄,留下黑影里一人身影落寞的沈庄昭。
走到了没人的小径上,寂静无声,沉默得仿佛定格住了一切景色,太后突然神色悲然道:“皇儿……为何要如此对哀家。”
沈淑昭被太后少见流露出的脆弱吓得一愣,“太后怎么了?”
太后仍是自言自语道:“为何要如此对哀家……”
沈淑昭转头看向卫央,卫央却微皱着眉头,低头沉思,她的表情很是让人心疼……
这是怎么了?
她迫切地想要明白。
走到一个亭子,太后在女御长搀扶下坐了下来,月光柔柔洒在她和卫央的身上,太后垂眸:“唉……哀家以为这些年来,已经尽力做好一个母亲的身份,没想到……天子仍然是,对哀家怀有着深不可测的戒意。”
沈淑昭谨慎言:“太后娘娘,您可千万不能倒下。长姐的位分还没有定下来,不能因熙妃多出的这一事而耽搁下来。”
太后无声抬头望向缺月:“淑昭……你可知道——熙妃她,是根本,不可能——有孕的。”
“什么?”沈淑昭颦蹙眉头。她的确前世没有见过熙妃有孕,但是其间是缘由何,她只当是这个女人有宠却没福气,如今看来事情并不简单。
太后继续说:“她根本不会有孕。因为……皇上不会让她怀上龙胎。”
顿了顿,她又说:“这是皇上和哀家都知道的秘密,在熙妃平常的衣食住行里,皆有不会让她有孕的东西存在。可是今日……皇上明知道她是假孕,却仍旧陪着她演了这场戏。她既然敢宣布有孕,肯定御医也打点好了,哀家想换上自己的御医揭穿她的阴谋,可是……皇上他却……并不让哀家这么做。”
这句话让沈淑昭顿时想起了皇上那时转身看望熙妃背对着所有人的模样。原来皇上他是清楚的。
“他为何要这样做,他是要……背叛哀家吗?”太后的指甲嵌进了扶栏里,“为什么要这样做,哀家待他视如己出,让他从低微的庶子变成了太子,难道这还不够吗?哀家到底还要付出什么,才能在他心里变成一个真正的母亲?”
沈淑昭沉默。
残月笼罩进阴云里,周围静得连均匀呼吸都听得清晰。太后眼里是一片忧愁阴霾,“哀家也不知道,如今让你长姐入宫为妃到底是好是坏。但是萧家选择了她,那也再无退路了吧。哀家只怕皇上对哀家的隔阂影响到了她,虽是宫妃,却也是一生夫婿,谁愿意夫君待自己有戒心与后顾之忧呢?唉,哀家今日所说的都不能告诉你长姐。”
沈淑昭缓慢低头:“是……臣女知道了,绝对不会将这些事告诉于她。”
太后点点头。这里偏远静谧得连空气里都流淌着说不清的悲伤,所有人的情绪都被这柔月染上不好的哀愁。太后最后说你们若要回长乐宫就先去吧,她要一人安静。于是沈淑昭就和卫央回去了,两个人肩并肩走在美好月光下的幽径上,一路无话。
月色朦胧,虫鸣声声回荡,在沉湖上漾起涟漪。沈淑昭看着身旁置身月下的卫央,竟然不知如何在这气氛间开口。这里太过于安静,一出声就打破了这份美感。
卫央走到一半,忽然对她说道:“孤累了,先别走了。”
沈淑昭点头:“好,殿下要去哪,臣女陪着您。”
“就在这里。”卫央停下了步伐,她在这静好的路径上叹了口气,叹惋随着清风飘散揉碎,在月色下柔软殆尽。这个一向冷傲的女子,宛如在岁月里发出了孤独的感慨。
“别难受,有什么……都可以和臣女说。”沈淑昭紧张道。
“母后和皇弟……他们让孤感到好累。”卫央侧过身来抱住沈淑昭,眸里尽是心事,“孤从来没有感受过真正的亲情是何物,只知道后宫里永远是数不清的暗算相对,夫君与妻子之间如此,母亲与儿子亦如此,冰冷得仿佛没有一点人情味。淑昭,这里本不该是孤的家吗?为何最后会成了这样……”
沈淑昭静静靠在她的怀里,反手拥住卫央,“人生这么漫长,总有解不开的无奈事,不能改变的时候,还是平静接受为好。臣女出身在一个不被重视的家族里,好事永远是落在出众的嫡姐身上,只有出了变故时才让臣女顶替上。可是臣女不自怨自艾,还是每一次都主动争取。因为这世上除了臣女自己,便再无可以真正依靠的人。亲阿母已经老了,臣女不再年幼无知了,该要好好保护她,让她在沈府活得更有面子有底气一些。公主的事臣女虽然无解,但是臣女愿意任何时候都可以陪着您。卫央……我可以叫你卫央吗?”
“可以。”卫央在她耳边轻言细语道。
“其实早就想唤你名字,因为它真的很真好听。”她软软地蹭在她的怀里,“就像你一样美的名字。长乐未央,太后该是希望你永远长乐下去。”
卫央眉心微动:“……这也可能,代表了孤要一直无尽重复下去,直到终极。”
“重复下去?”
她没有说话,只是更加搂紧了沈淑昭。
几只蜻蜓点水而过,二人相拥的倒影在水面上变得模糊不清,却更加融为了一体。微风拂过,忽然四周萤火虫皆起,在月光之下,星星点点的萤火虫缓慢飞舞起来,在她们身边久久不曾散去。
“臣女为你哼首歌吧。”
“嗯?”
“儿时臣女总被大夫人训斥,所以常常深夜起梦魇,阿母不能和臣女住在一起,只有很少时候得到大夫人准许她才能陪臣女入睡,臣女做了噩梦后,阿母就在身旁为臣女简单轻哼上一曲,臣女就感到身心释然,安然入睡。”
“好,你唱吧。”
沈淑昭嫣然笑言:“想来只是阿母随意哼唱的,你听后可别笑臣女。”
说完,她轻轻哼起了一个母亲哄女儿入睡时的吟曲,声音轻柔,低声哼唱着,没有一句歌词,伴随着漫天的萤火虫,送予了长眠动人的月光。在这寂静的天地间,少女在湖边为心爱的少女唱起了安抚的柔歌。如女子细嫩的手掌心,轻轻放在了心口的位置,温柔地为恋人抚平伤口。
轻吟慢慢随风传远,最后消失在天际,一切美好得呼吸都要静止掉。和这边将那月亮几乎融化得缱绻的二人不同,长姐沈庄昭此时孤独地站在甘泉宫门口,那月光如寒凉的冰一般,惨白地平铺在她走的每一步路上。映在她的身上,让她觉得这月色是如此分外寒冷。
今日本该是她的喜事。
可是皇上却匆匆赶去陪了熙妃。
一句话,她的终身大事就这么定下了。
沈庄昭到此时还不敢相信自己已经成为了皇妃,这是她想象中的样子吗?肯定不是。
她没有归属地走在回长乐宫的路上,宫女们也看出了她心情不好,只小心走在她的身后。
一个转角,沈庄昭碰见了刚从甘泉宫旁的岔道出来的一众妃嫔。想再回去找轿子也迟了,她想躲闪,可是无奈这里只有一条道路,于是她只好低头蹲身侧礼,为前方而来的贵人过来让路。
脚步声渐近,但是路行至面前,却有一双白玉流苏牡丹绣花鞋停在了她的正前方,再不走过去。沈庄昭心里一沉,不好。
“抬起头来。”一个清冷的女声如此说。
沈庄昭紧张得攥紧了裙裾,听见那个年轻女子又道:“还怕本宫会吃了你吗?”这话让她终于怯怯地抬起了脸,月光因为沈庄昭的抬头全部柔美落在了面容上,若世间真取一个词语来形容她,那必定是惊为天人。
只因月下的她人面桃花,便已情致两饶;顾盼生辉间,足够撩人心怀。
皇后心里猛地一收,望着沈庄昭这副模样,暗自惊叹沈府是修了多少阳德才出落得这么一个大美人。可是再美又有何用?她最终冷冷地看着她,该留住的人还不是留不住。
月光让皇后的面色显得白得冷峻,皇后瞟了一眼面前的人儿,声调清冽道:“这可是你掉的娟帕?”
沈庄昭有些错愣地看向皇后,却见她面无表情。继而才看了看她手里的东西,白色一方帕子绣着熟悉的孤高傲雪红梅,这时她才意识到自己的手上少了点什么,赶紧点头。
皇后手心里托付着绣帕,向前伸:“拿去。”
沈庄昭懵地接了过来,半晌后才想起来说道:“臣女谢过皇后娘娘。”
“你是要为妃的人了,用臣女也太不合适。”皇后冷漠道。
沈庄昭自知皇后对她的态度,于是垂首不再多话。
皇后身后的令嫔盈声问道:“你怎么一个人走?不和太后一起吗?”
“太后……要去看望熙妃先走了,臣女……妾……臣女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