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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卓微微点头,道:“我今天也有事要去道宫一趟,顺道看看他们吧。”
袁时胥目光微微一动,轻声道:“少侯爷此去道宫,怕是要惊动半个陵江了。”
苏卓笑了笑,道:“外头那些人啊我要过得稍微安分点他们就茶不思饭不想,一门心思就琢磨我到底想做什么,何必呢?现在干脆摆到明面上让他们看一眼,至于信不信,怎么想,就全看他们自己了。”
到了这个时候,苏卓并不在意会不会有人猜到他要争夺承天令。
因为他今天准备往道宫走上一遭,此番回来,怕是会有人猜到他的意图,但只怕他们自己都不相信这个猜测,毕竟这太大胆了。
此去道宫,他要拜访国师赵纪,当左相与祭酒联袂举荐他的时候,他需要有人帮他压下道宫的反对声音。
他知道自己半年就能突破到无一,这点没有任何意外。
他的进境快且稳定,而且与其他人不同,直到渡生魂劫之前,都不会遇到任何瓶颈。
没有人能准确的推断出自己破境所需要的时间,但他可以。
他若是有心的话,甚至还可以继续推演,准确推算出具体多少天的时间他能够踏入无一。
破境没有任何意外可言,他不希望在其他地方出什么差池。
因此他要拜见赵纪,只要说服这位永徽国师不反对,他才能够彻底安心。
陵安街,道宫。
两扇琉璃大门向外敞开,里面隐有云雾飘出,站在门外都能够清楚感觉到门内世界的灵气充盈。
那两尺高的玉石门槛,就像一道泾渭分明的界限,门内为大道,门外为凡尘。
苏卓一脚超脱凡尘,踏入这座被众多永徽修士视为修炼圣地的学宫。
不少目光立时投射了过来,苏卓的名头在陵江可算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平民百姓兴许见到他还认不出来,但道宫的弟子却几乎是第一眼就认出了他。
自从景灵宫一事之后,陵江多方势力都在密切关注着苏卓的行动,苏卓前脚拜访了国子监的祭酒,后脚又到了左相府邸,这些都不是什么秘密。
现在,这位长乐侯又来了道宫。
但凡看到这一幕的道宫弟子,都不约而同的生出同样一个念头。
他来道宫又要做什么?
很多人想到了张行远与霍峰,因为这两人与苏卓走得很近。
还有个别人想到了国师。
不论是前者还是后者,都很耐人寻味,若是国师的话,算上苏卓先前拜见的国子监祭酒还有当朝首相,永徽朝廷里最有人望的几位重臣,苏卓差不多走了大半,要说他没想法是不可能的,联系起前阵子他在望海城头观尽蜇龙潮的事情,可见这位长乐侯恐怕是要搞大事了。
若是找的张行远与霍峰,不必等到明天,估计今天就有热闹可看了。
近些日子张行远与霍峰二人与道宫里的皇亲贵胄派常有争执摩擦,也许是关系到苏卓的缘故,不论是张行远所属的寒门一派,还是霍峰所在的神将一派,这时候却全都沉默了,有本事镇住场的全都冷眼旁观,愿意出头的大都只是不顶用的愣头青,至于剩下的地方世家派则一如既往的隔岸观火。所以张行远与霍峰在道宫中的遭遇可想而知,有人猜苏卓特地来道宫一趟,会不会与这两人有关。
苏卓过去十余年大部分时间都待在上清宫,在陵江的时间不算长,而道宫还是第一次来,人生地不熟的,便找了个年轻弟子,问道:“这位道友,可知道张行远与霍峰的住处?”
这是个道宫的女弟子,一袭黄裳,身段婀娜,看上去比较平易近人,不像是门阀权贵的矜贵千金。
她的目光有些闪烁,看了苏卓好一会儿,才说道:“长乐侯直接去临华楼便可,霍峰就住在哪里,张行远常常去霍峰那里喝酒。”
这位道宫女弟子手指了个方向:“往那边再走五百步左右,便是临华楼。”
苏卓道了一声谢,又看着她问道:“张行远与霍峰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情?”
他觉得这位道宫女弟子应该知道一些什么。
黄裳女子一怔,目光变得有些躲闪。
苏卓知道自己问对了。
方才问路的时候,苏卓也在观察这黄裳女子,他发现当自己提起张行远与霍峰的时候,这黄裳女子有了些神色上的变化,尽管并不明显,可还是被他捕捉到了。
道宫作为永徽王朝内的修士的第一学宫,自身也是派系繁多山头林立,陵江的皇亲和权贵子弟自成一派,历代戍守永徽疆域的神将之后亦是道宫中的一个势力,镇守一方的藩王和地方世家的子嗣们又与前面两方权贵将门三足鼎立,论起底蕴拼不过权贵世家的寒门出身的修士也不甘示弱,他们虽没什么背景但胜在人多,自发拧成了一股庞大的力量。
派系之争,自古便有,哪怕是三大圣地当中都难以免俗,更遑论权贵云集、就座落在永徽皇都的道宫,其内的山头派系争斗,更是比上清宫还复杂。但凡踏入道宫的大门,便已经身不由己,若是不选一边抱团成,只会被当做软柿子,遭到权势之辈欺凌,鲜有人能够在这张遍布道宫的错综复杂的蛛网内独善其身。
苏卓如今之所以挑中了这位道宫女弟子,并不是因为对方年轻貌美,也不是因为对方身段婀娜,只是觉得她应该是寒门一脉的弟子,应该知道一些事情,并且会告诉他。
第97章 连累()
他并没有猜错。
这位黄裳女弟子叫做邓紫,她与张行远算是一脉,确实知道一些事情。
她眉头轻皱,面露难色。
张行远为人义气,平日里常常帮衬着他们这些师弟师妹,如今受了那些权贵的打压,便是寒门这一脉的领头人都冷眼旁观,他们这些人微言轻的弟子更是不敢去出这个头,只能默默看着,这阵子一直憋着一股气。
眼下这位长乐侯若是愿意出头,她在心生欣喜的同时,却不知道该不该说。
苏卓看了她一眼,微笑道:“道友不若为我带个路?”
邓紫看了他一会儿,说道:“长乐侯这边请”
五百步左右的距离,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至少苏卓从邓紫的口中知道了不少事情。
张行远与霍峰二人和自己走得近,前阵子自己还让那位右相之子武孝杰在红袖画舫前丢了大面子,如今再加上自己于景灵宫殿门前过而不入一事,即便陈玄明没有与自己计较,但朝廷里少不了那些自诩善察上意的鹰犬权贵要为难自己,不想让自己好过。甚至追溯到两个月前,他在望海城头将道宫翘楚萧遥生打落城头,这事也让道宫里的许多人耿耿于怀。
如今新仇旧恨算在一起,霍峰与张行远不理会道宫内的风声,依旧我行我素,与苏卓交好,在道宫这里自然不好过。
张行远平日里就爱在腰间挂一壶酒,是个无酒不欢的人,闲暇之余与同门喝上几口自是难免,道宫尽管有着清修的规矩,可那也都是陈旧的死规矩了,如今道宫里的监察也都是睁只眼闭只眼,谁那么不开窍的管这个?
偏生有人拿着鸡毛当令箭,硬是要抓着这个,给张行远找不痛快。
张行远也是出自寒门的翘楚,是有血性有脾气的人,而且也忍了好些阵子了,修炼资源上被恶意克扣也就算了,出门办个事情也遭到为难,如今甚至连酒都喝不痛快这还能忍,当场就与那多管闲事的监察动了手。
尽管没闹出什么事情,但也遭到了师长的警告,算是被软禁在道宫里面。
其实这么做,也是防止张行远继续与苏卓接触,省得更遭排挤。
听到这里,苏卓点了点头。
他知道为什么张行远与霍峰这些阵子没有来侯府了。
现在看来,上次张行远拎着那大黑窑的烧窑鸡来拜访的时候,应该已经是忍了一段时间了。
转眼已经到了临华楼,苏卓看了她一眼,问道:“邓姑娘也一起去?”
邓紫连忙摇头,道:“我到这里就好了。”
她看着苏卓那张平静如水的侧脸半晌,没缘由生出几分后悔,有些慌张的攥紧衣袍,轻声道:“还请侯爷尽量不要生事,师兄有什么事情都要自己担着,便是不希望连累到侯爷,如果因为我的这几句话又为师兄添了乱子,我只会更加难受。”
话里话外看似为苏卓考虑,可弦外之意,却是让苏卓不要意气用事。
道宫弟子是拿不了你长乐侯如何,可还得在道宫中继续修行的张行远师兄,在这之后的处境却会更糟。
苏卓微微颔首,轻声道:“邓姑娘放心,我自有分寸。”
听到他这话,邓紫却更加后悔了几分。
这位长乐侯已经无法无天到敢在景灵宫祭典上的放肆,他的心里头当真有分寸?
临华楼尽管占了个楼字,不过更像是一片别苑,身为神将之后的霍峰住在这里,却不意味着将门之后都在这儿,但是住在这里的,至少也都是非富即贵之辈,一个个都是鲜衣怒马威风八面,看见苏卓这么一位稀客进了临华楼,先是惊讶,旋即都露出玩味的表情。
都说无事不登三宝殿,这位侯爷十八年才来道宫这么一回,要说没点其他心思可没有人会信。
不过到底有没有热闹可看,早先备好的瓜子究竟有没有用武之地,就全看这位长乐侯会不会在关键时候认怂了。
这位侯爷此番挟观潮之威衣锦还乡,势头极盛,天王老子的面子都敢不给,也难怪当他们第一眼看到苏卓的时候,就觉得他是来道宫搞事的。
苏卓已经从邓紫口中了解到霍峰的住处,对这些目光视若无睹,径直穿过一处处庭院,到了霍峰那里。
他站在阶上,隐约可以听到门内的谈话。
能分辨出是张行远还有霍峰的声音。
张行远似是怒气上头,骂了几句娘,霍峰那边沉默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