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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的草香味。他拿了瓶矿泉水,服下了两片止痛药。连日来的工作,他的偏头痛愈来愈严重。如果这种糟糕的状态持续下去,停工就会成为必然。
顾诺一伸了个懒腰,阎小朵家的沙发虽然小,但很舒服,除去那个讨人厌的电话,他还算睡的安稳。只不过没想到,阎小朵竟然和那个无所事事的阿华是发小。
手机一直在震动,顾诺一看了看来电显示,不由的皱起眉中,他不情愿的接了电话,“若兰姐,早就说过了不想见她,我在离市区很远地方,中午也没法赶到。”
电话里还在说着什么,顾诺一的长叹了一口气,“她的事我不想参与。”
终于挂断了电话,顾诺一顺着车窗把手机扔在了驾驶位上,一天的好心情就这样被破坏了,他踢着跑车轮胎,郁结的心绪却未一扫而光。
身后传来一阵细碎而又急促的脚步声,在公安局空旷的走廊里四起,顾诺一转过身循声望去,阎小朵抿着嘴唇一脸的惊慌失措,她跑上前拽着顾诺一的胳膊,声音有些颤抖,“我……我刚才交了罚款,可是警察说收容教养免不了,真的要在里面呆半年呢,诺一,你认识的人多,帮帮阿华好不好,他虽然人有些渣,但本性并不坏的。”
顾诺一抬起手臂,挣脱了阎小朵的束缚,“你是圣母吗?救他干什么?原来的你可不会管这些杂七杂八的事。”
阎小朵微微蜷缩起停在半空中的手指,轻薄的空气抓不到,也摸不着,让人心生不安。为什么要救阿华?是因为阿华陪她在路边耍酒疯一起胡闹,还是每次都给她出些馊主意?都不是,是因为妈妈,是阿华帮着她为心脏病猝死的妈妈清洗身体,买老衣,选墓地,时不时的回家上坟,虽然她知道阿华总是套她的钱花。
阎小朵掏出背包里的烟,这盒软中华还是在海南时阿华随手给她的。阎小朵划着长梗的火柴,风一阵一阵的涌过,却怎么都点不着。
顾诺一向阎小朵的手打去,那半盒软中华掉在了草丛里,阎小朵想要捡起,可怎奈被顾诺一踩在了脚下,香烟碾成了一堆渣子,被风卷着越飘越远,阎小朵站在那里只是静静的看,看着如神祇一般的顾诺一扬起冷峻的侧脸,俯视着自己。
“这么多年你到底在干什么?不去念书,还染上这么多臭毛病?我以前怎么就认识你了?”
阎小朵抿着唇静静的听,她以为自己不说,顾诺一就永远不会知道她的事,可她想错了。顾诺一知道她妈妈的过世,也知道她没考上大学,还知道她前年与经纪公司解了约,知道她想要隐藏的所有难堪。
可阎小朵要忍着,她现在有求于他,她必须低声下气。眼中噙着的泪又被阎小朵努力的憋了回去,她勉强的笑着,“我一直都是这样的呀,现在当了大明星你都看不起人了。”
阎小朵说出这番话后,心里很酸,好像有条鱼在胸口来回的游走,令她辗转反侧,坐立难安。阎小朵很敏感,可对于现在的她来说,敏感只能自取其辱。
顾诺一出奇的烦躁,他推开阎小朵上了车,发动引擎扬长而去。后视镜里的阎小朵慢慢的蹲在了地上,他猛地打着方向盘,车上了柏油路,阎小朵的身影彻底的消失不见了。
顾诺一吞了一粒木糖醇,清凉的味道在口中萦绕,头痛之症随着药效稍有缓解。脑海中却总是浮现着阎小朵想哭却微笑的脸庞,他拿起手机在“接听”一项里找到那个号码拨了过去。没有长久的等待,好像是刻意在等他的电话,只响了一声就被接起,顾诺一边察看路况边说,“一个小时后我回去,定在什么地方见面……”
阎小朵在那里蹲了许久,春风吹得她脸颊通红,她吸溜着鼻子继续无聊的拔着草,方圆一米的范围内,估计以后都寸草不生了。肚子饿得咕咕叫,从旁边的小餐馆要了一份拉面狼吞虎咽的吃着,阿华又来了电话,阎小朵不耐烦的接起,“你又怎么了?”
“小朵,你还在外面吗?!你可别走啊!你找找人,我明天要被移交到看守所了,十天之内你一定要想办法把我弄出去,否则就要移交到河北那边了!”
没有油水的拉面汤里映着阎小朵布满血丝的双眼,她用筷子调拨着面条,没好气的说,“你以为我是谁啊?我去哪儿给你找认识人去?你做了这种没羞没臊的事关半年也好,省的再破坏社会风气!”
阿华还在说着好话,阎小朵不想听便挂断了。一大碗面她竟然吃了个底朝天,连一口汤都不剩。身子暖和些了,她坐在餐馆里发呆。虽然和阿华说了狠话,但还是要想办法才行。
阎小朵在公安局外进进出出很多次,却都不知道要找谁,明天就是周末了,下午的局里冷冷清清。她狠了狠心,看来只能找那个接代言的厂商了。
从北京出来时有些匆忙,她没有化妆,随便在路边摊买了十几块钱的化妆品,稍稍的做了些打扮,便给厂商打了电话。乡镇里的企业总归没见过什么世面,听说阎小朵要见宣传部的负责人,竟然连厂里的老总也一起来接待了。
阎小朵端着架子不苟言笑,潇洒的为老总在台历上签了个名,油头粉面的老总还得到了和阎小朵的合影,乐的合不拢嘴,要求秘书立刻冲印成五十寸的照片挂在公司的走廊里。阎小朵七拐八拐的闲扯着,终于把话题扯在了阿华的身上。
老总听完了经过,摸了摸铮亮的头,“阎小姐的事就是我们的事,只不过有点儿难办。这会儿正严打呢,虽然我们是本地人,但也要遵纪守法不是?”
这样明星的架子好久不端,现在都有些生疏了,阎小朵矜持的笑着说,“那当然,可阿华是初犯,我想还是可以通融的。”
有求于人就会身不由己,厌恶应酬的阎小朵硬着头皮上了酒桌,谢顶的老总开出条件,只要阎小朵帮他撑撑场面,他便找关系把阿华从局子里弄出来。
这酒席一直喝到了夜里十一点,之后阎小朵又陪着这群油头粉面去了KTV,虽然县城不能和北京相比,娱乐场所却丝毫不逊色。巨大的包厢里,暴发户老总们手揽小姐醉醺醺的继续畅饮,阎小朵就拿着话筒站在包房中央,他们点一首,她唱一首,都是些恶俗没有内涵的歌。
阎小朵喝了半斤的白酒,现在胃里早就翻江倒海,她借故出了包房,在KTV过道的窗户旁站了许久。这里的霓虹不够耀眼,这里的豪车也不够多,可却是一样的纸醉金迷,令人生厌。
沉思中,阎小朵不由的皱了皱眉,不知是谁咸猪手竟然摸在了她的屁股上。阎小朵愤怒的回转身,顷刻却又换上了笑颜,是那个谢顶的老总,老总晃晃悠悠的站不稳,只是呵呵的笑,“阎小姐真给面子,够仗义,就……就是不知道阎小姐有没有男朋友,我做你男朋友怎么样?”
阎小朵想呸他一脸,但还是忍住了,“瞧您说的,醒醒酒赶紧回家去吧,我还等着您明天救人呢。”
她和谢顶老总的交易应该可以到此为止了,她也算是做的圆满。谁知谢顶老总一把抓住了阎小朵的手腕,一身酒气的扑了过来,“哎,我就喜欢你们女明星,和我谈恋爱呗,我一年给你五十万,稍带替我们公司做做宣传。”
阎小朵拼了命才甩开他油腻腻的手,“你说什么呢?!你老的都能当我爷爷了,还想着谈恋爱,脸上臊不臊啊!”
如果不是KTV的侍应生搀扶,谢顶老总早就跌倒在地,“好……好你个阎小朵,有什么了不起啊,老……老子还看不上你呢!要不是找你做代言便宜,我还懒得搭理你……”
阎小朵从KTV跑出来的时候,已经凌晨三点,她和那个谢顶老总打了一架,啤酒瓶子水果盘乱飞,她极力的护着脸,玻璃碴子还是划破了额头。像谢顶老总这样的人她见多了,可阎小朵也不是吃素的,都是些行尸走肉,没什么好怕。她戴上了帽子,帽檐碰到伤口她不由的咧了咧嘴。
阎小朵走着夜路,漆黑的街上只有一两盏昏黄的路灯,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她不知道要去哪儿,又回到了公安局。大半夜的进不去,只能蹲在门口,虽然有些冷,可这里却是最安全的,虽然谢顶老总早就醉的不省人事,保不齐他喝了醒酒药又来追杀她,因为阎小朵不小心用酒瓶底割下了谢顶老总很有福相的耳垂。
阎小朵拿出背包里的半盒火柴,在盒侧轻轻一划,拢在手心的长梗火柴摇曳出一丝幽蓝的火光,火光轻移,燃烧过的长梗只留下细弱的黑线。她一根一根的点燃,直到剩下最后的一根。她叹了一口气,阿华她是没能力救了,他进了牢房自己多看他两次得了。
阎小朵搓着手掌取暖,背包里的手机一阵轻响,竟然是顾诺一打来的,她喜悦的内心难以言表,以至于接起电话声音有些微微颤颤,“诺……诺一……”
“你在哪儿?”
阎小朵不由的回望着身后略显陈旧的建筑,“在公安局外面站着呢。”
电话那边是让人悬着心的沉默,顾诺一鼻息间哼出一声笑,“你果真是笨笨,也不知道找个地方住一晚。”
阎小朵当然知道宾馆里更暖和,只不过宾馆也没有公安局门口安全,她想着总要说些什么才好,可话到嘴边却又忘记,还好顾诺一继续说道,“站在那儿别动了,我去接你。”
阎小朵挂了电话,还觉得不真实,直到黑暗中出现那两盏大灯才知道她没听错,顾诺一来接她了,而且是连夜来接她的,阎小朵坐在车上,不由的眼眶微红,“你真是个好人,我下辈子就是做牛做马也报答不了你的恩情。”
顾诺一被她逗笑了,他笑起来真好看,并不是银幕前的笑容,很温暖很平和,像是海湾里停泊的小船,或者黑暗中的萤火虫,阎小朵心里被狠狠的撞了一下,以前的顾诺一很爱哭,她替他擦去脸颊上的泪珠,顾诺一回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