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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怎么算大惊小怪?唉呀!我一直只看到戏台上的银雪姑娘,真没想到卸下戏服、戏装后,模样竟然还要更清丽动人呢!」小赵吞下一口大大的唾沫,掩不住两眼中绽放的心花,魂都飞去一半了。
「昨儿个一阵忙乱,我也忘记得跟她要手书,对了,我准备好的小手绢弄到哪里去了,要让银雪姑娘为我提几个字的手绢儿呢?」
丢下兀自沉醉在幻梦中的小赵,芜名走上前去迎接银雪,正如小赵所说的,今日的银雪素着一张纯净洁白的脸庞,宛如上等搪瓷的晶莹白肌,映照着她黑白分明的大眼,宛如从画中走出的无尘仙子。
「银雪姑娘……」
他看着她踩着坚定的脚步踏入府衙,小脸上写着不寻常的决心,莫非昨儿她坚称自己是她相公一事,她尚未放弃?
「云差爷。」
可是她一开口就称呼他的名,而非她频频呼唤的另一个名字,这又让芜名好奇,他微微点头说:「没想到银雪姑娘会亲自前来,本来顾忌你需要几日休息,我也不便马上前去叨扰。今日,银雪姑娘是为了……」
回应着他的问题,银雪抬起小脸,目光直视着云芜名说:「差爷,请你将我逮捕吧!!」
「啊?」芜名惊讶地一扬眉。
银雪再次说:「请逮捕我,我就是你们画像上的犯人,任何的罪名我都愿意承担,请把我关入大牢吧!」
云芜名瞪着她,彷佛她正说着蛮邦之语,完全听不懂似的。可是银雪为了强调自己的决心,还将自己的手腕迭在一起,伸上前说:「您是差爷吧?捉犯人不是你的职守吗?请立刻捉拿我归案。」
担任捕快这些年,芜名还是头一遭遇见这种「犯人」。他伤脑筋地摸摸下巴,再看着那张没有半点笑意,显得更像是完美无瑕的人偶般,没有喜怒哀乐的绝色容颜,知道她不是在开他的玩笑,是真的要他逮捕她。
「银雪姑娘……我不知道你何以这么做,但是拿这种事开玩笑,可是会犯下掩藏犯人的罪过喔。」他故意说得轻描淡写,要她打退堂鼓。
「玩笑?」她偏了偏小脑袋。「不。我是认真的。」
「画像上的犯人是名男子,莫非你是要告诉我,你在自己胸脯上塞了两团稻草好装扮成女子?」云芜名指指她无法掩藏的部位说。
银雪双颊飘染上两朵红云,她假咳一声说:「我、我是女子没错,但是我假扮成男子犯下那桩案子。这对……对我来说……是轻而易举的,毕竟戏台上常常应戏码所需,偶尔也得反串小生。」
「喔?」再挑起一边眉毛,云芜名对她明显的谎言恼怒地说:「那么你说说自己投的是什么案?盗窃、抢劫、杀人、放火,哪一桩?」
他连串犀利的问句,将银雪问倒了。她睁着双无辜的大眼,一语不发地瞪着他,但云芜名无法原谅她这种不顾己身为人顶罪的作法,他伸手扣住她的手腕说:「跟我来。」
啊地惊呼一声,银雪身不由主地被他拉着走,望着那明显写着不悦的侧脸,银雪不知他想做什么,但——我多么地愚蠢而可耻,即使他正在生气,我却如此的高兴,有多少日,夫君的手不曾这样握着我的手,这温暖的感触和过去一模一样,彷佛回到过去……
就在银雪沉浸于回忆里时,云芜名已经推开一处以木制栅栏围起的一小处空地,飘荡在四周的空气顿时阴森寒冷,空地上草木不生,一根直挺挺的木头笔直地立在中心,同时横向钉着的小木竿上还悬着一个随风摇摆的空荡草绳圈。
「这里是什么地方,应该不用我说明了吧?」
他冷冷地放开她的手,推她走向中央说:「你所做的蠢事,就是打算得到这种下场吗?在众人的围观中,吊在那儿,一等令下就除去脚下的木箱,好让你慢慢地窒息、断气。你以为『顶替』他人的罪是什么有趣或有意义的事吗?你将律法当成了什么样的儿戏!这不是能随口说说的!」
倒抽口气,银雪退了两步,她害怕地看着四周,因为他的形容太过血淋淋活生生,她好象能看到……
弟弟犯下的罪有这么严重?严重到要受吊刑——银鹰,你到底做了什么?
等等,还不能确定一定是银鹰的罪吧?他们也许只是想问案,也许银鹰是被谁陷害或栽赃的,总之还未到绝望的地步。弟弟身为无极门少主,平时与人结怨的机会很多,可是她相信银鹰绝不会是恣意杀人的凶犯,这其中一定是有误会!
「好了。说吧!那画中人是你的谁?为何要这样掩护他?是你的亲人吧?毕竟你们有着如此相似的脸。如果是这样,快点告诉我他人在何方?」他一步步地推敲,再想不出解答,他云芜名也不用吃捕快这行饭了。
光是这样相似的脸,除了血缘之外,还有什么解释?
何况除了自己的亲人,又有谁会宁可牺牲自己也要替他顶罪?
再者,一个名叫解银鹰,一个是名叫银雪的戏子,要说巧合也太多了些。
银雪拚命地摇着头。「我不知道、不知道。」
「不知道?那为何要来替他投案?你知道自己这样也是犯下谎报之罪吗?」芜名严厉地说。
银雪咬住下唇。「我只是想再见你一次,所以……」
「见我?我有什么好见的。」他觉得可笑。
「你……你真的不记得我或是我们在一起的日子了吗?劲风。」
气氛登时逆转,原本被迫的人转为逼迫的人。
低语着,银雪掀起两帘沾泪的长睫毛,黑眸湿意浮现。「我们成亲已经三年了,难道你一点印象也没有?你说你不是劲风,是骗我的吧?你一定是有难言之隐,所以不能与我相认。那么,此刻别无他人,只有我,请告诉我你的理由,我可以听你的解释,劲风。我求的就只有这些!」
她果然还是没放弃。不管自己好说歹说,她就是不信。芜名蹙起眉。「你希望我怎么说呢?我确实不记得你,更不记得我何曾与你定下婚约。凭你的美貌,相信不乏追求者,何苦这样死命地要将夫君的头衔挂在我身上,我着实不懂,银雪姑娘。」
「因为你一定是劲风,我不会认错的。」
看来不下点猛药是无法将她点醒了。芜名不愿使出这种手段,但是眼下也别无选择了,他扯起一边的唇角,泛起冷笑说:「好吧,你的心意我明白了,我被你打动了,那么我就来充当你的夫君好了。」
他缓步走向她伸出手说:「夜里寂寥得很,所以需要一个男人暖床?直接这么说就好了嘛!能被如此美丽的红伶看上也是我的荣幸!我毕竟不是柳下惠,有这种好事送上门来,再坚持不受就显得我很虚假了。」
银雪愣了一愣。「你……」
「怎么?我说错什么了吗?你不是一直希望我接受你吗?那我现在就承认自已是你的夫君,这样可好?」他眼中没有半点笑意,显得有些冷酷的面容,已经不见温柔的眸光。「为何一脸惧怕的模样,来啊……我会好好地疼爱你……」
云芜名的手才碰上她的脸颊,银雪立刻反射地在他的颊上甩了一掌。火辣辣的痛感,延烧开来,这早就在他的算计之中。
「好痛啊,你真是的……我只是应你所求,你又何必动手打人。」摸着脸颊,云芜名叹息地说。「这样你总该知道我不是你所想的那种人,也不是你的夫君了吧。」
银雪无声地掉下泪,她咎责地望着他,无言地掉着泪。
芜名脸上的冷笑也不知何时失去了踪影,他的胸口一阵急似一阵地痛着,那彷佛是千针万刺在心头上钻痛的感受,全都是因为她脸上的表情……
不要这样看我,我——
他怎么能回应这番深情?明知她所找的人并不是他,她的这份深情是献给别的男人的。也许利用这份纯情是再简单不过的了,毕竟是她先一口咬定说他是她的夫君。而这样的诱惑有多大,她一点都不知道,只要他卑劣一点,点个头,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的得到她……即便那是虚假的谎言所堆起的幻象。
可是云芜名内心的骄傲与荣誉都不容许他做这种事。
欺骗一名无力的女子,与抢夺无知孩童手上的糖果有何两样?
终于,银雪动了,她擦着脸颊上的泪,一语不发地转身,带着伤痕累累的心,悄悄地离去。
第三章
红肿的双眼即使上了粉,依然还是明显可见。
有鉴于前一日银雪无故不支昏倒,阿金与珠樱都不赞成她今夜粉墨登场,可是银雪坚持自己没事,可以唱下去,她说:「与其让我在那儿东想西想,不如给我一件事情做,就算唱戏也好,只要能暂时让我忘却一切就好。」
拗不过她的坚持,他们只好挑选了一出小旦戏分较少,而让珠樱饰演的红娘发挥较大戏分的《西厢记》,整出戏分段唱下来,至少可以演个七、八日,所以也算是让银雪有些许休息的机会。
「幸好戏里的崔莺莺不需要作什么大动作,不然咱们干脆演西施更可表现雪姊姊此刻憔悴病美人的模样啊!」珠樱吃着戏迷们送的雪花糕,故意打趣地说着。
「雪姊姊病了?那还不快请大夫。雪姊姊身子哪里不舒服啊?」贪嘴的锦锦一手抓着一块糕点,嘴巴塞满了东西,还贪心地望着篮子里剩下的雪花糕说。
「还有哪里?」珠樱撇唇一笑,指着心口和小脑袋说。「这里和这里!」
「这里和这里?」锦锦睁大眼睛。「病得这么厉害啊?有两个地方都生病啦?那还得了,快点去找大夫啊!」
噗哈地大笑出声,珠樱揩着眼角的泪水说:「傻锦锦,这病是无药可医的,这是『想』不开的『心』病,等你长得够大,也患这门病的时候,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讨厌,樱姊姊最坏了,在捉弄我。」
「这不叫捉弄,我这是在教你呢!真是好心没好报,唉!」
「你们两个!」阿金使个眼神,暗示他们别再继续开这玩笑下去,多少也要顾忌一下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