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证人某甲述说:打一开始白少爷就对无极门少门主极为殷勤,不但宴席上特别安排坐在他身边,就连斟酒什么的也都不假他人之手,全都由自己来。反而是解少门主颇为不耐,无视于白少爷的频频示好。
证人某乙则道:我是听过一点风声啦,关于白少爷的特殊癖好,就是那个……听说他家中也豢养了几名娈童呢。那,解少门主又是江湖上众所皆知的美公子,也怪不得白少爷会把主意打到他身上了。只是这白少爷实在有眼无珠、色胆包天,解少门主再怎么貌美,也不是寻常人啊!岂容得他恣意轻薄!
证人某丙亦言:当夜,白少爷的酒是一杯接一杯,可能是这样吧?酒喝多了也失态起来,突然间就在大伙儿的面前夸赞起解少门主的容貌,八成是左一句美、右一句漂亮惹恼少门主,少门主听了整个人脸色都变了,起身就要走!
证人某丁最后补上:也就是那时候吧,见少门主要走时,白少爷假装喝得醉醺醺的,整个人倒在他身上,搂抱住解少门主,上下其手——呃,当场所有的人都听到了,解少门主愤怒地一拳打昏白少爷时,撂下一句:「小心你的脑袋不翼而飞」之后,便忿忿离去。
这便是整个宴席上发生的事件始末,真正事发则是隔天一早替主人送梳洗热水的丫鬟,推开门看到身首异处的主人,惊声大叫才被发现。
根据件作的供词,受害者是一刀毙命,死前并无多大挣扎,可说明凶手应为使刀或用剑之高手,而被害者死亡的时刻则约莫是子时三刻,照道理是宴席结束返家后不久的事。
由于门窗皆无盗贼进入破坏的痕迹,判定是受害者自己开门让凶手入内,两人应为熟识,加上宴席上银鹰曾说过那样的话,因此江南府便宣称此案为解银鹰所犯,下令追捕。
「真是太乱来了。」
将案子的经过详细过目之后,芜名也不禁啐道,即使再怎么想尽速结案,置弑子凶手于死地,也不能如此随便地调查、草草了事,光凭一句话就认定凶手,天底下还需要王法、官府、捕快吗?
看来有必要重新再调查整桩案子。
就在芜名合上案文时,小赵却兴冲冲地由外头奔回来说:「云大、云老大!」
「又要告诉我看上哪家姑娘了吗?」芜名看着没有一刻定得下来的同侪,小赵那些美其名为办案而出去的时间,有一半都花在与姑娘家打情骂俏上。
「不是啦!」小赵猛力地摇头说。「我刚才到县府官衙里去了,你猜猜发生什么大事啦?」
「县太爷打喷嚏。」淡淡地,芜名嘲讽地说。
「哎哟!你这是故意气我的?」小赵一跺脚地说。「不是、不是,你听了准会吓一跳,听好了——那个解银鹰又犯案了!而且一样是杀人案呢!」
什么?!
芜名难掩震惊,倏地拍桌而起。
第四章
解银鹰犯下第二桩杀人案?这是怎么回事!
「小赵,你不是在跟我开玩笑吧?」
连续杀人案?在第一椿案情尚未明朗之际,竟又冒出第二椿?芜名晓得江湖中人多半血气旺盛,刀剑争锋在所难免,若是在门派决斗之际,即使死伤也不是什么稀罕的事情,可是……芜名有预感,这第二桩公案只怕和第一桩一样,与江湖恩怨无关。
「拜托,云老大,小赵我再怎幺爱开玩笑,也不敢在太岁头上动土,跟您开这种玩笑啊!」
得意地将自己打探来的消息全盘托出的小赵,话匣子一开之后,滔滔不绝地说:「这回银鹰杀的又是不得了的人物啊,离这里不远的开封城您知道吧?那儿有座香火鼎盛的道观,住持是位德高望重的老道长,听说这位道长与三教九流的人都有交情,就连当地的县太爷也都很卖他的面子,尊呼他一声『老先尊』呢。」
芜名苦笑着问道:「这回换成一位老道长遇害吗?」
「哎呀,您真是一点就通。案子是昨儿夜里发生的,已经从开封城传到咱们这儿了,您说速度快不快?」
「事情的大致经过,你知道吗?」
「这我也不是听得很清楚,只知道当地县太爷抱头苦恼地与师爷在商量。听说这件事让上头非常生气,下令一定要逮捕解银鹰,要是捉不到人就要大力扫荡无极门一派呢!」
看样子有必要亲自上那间道观去查问一下,否则可能又会出现与江南巡抚之子被杀案一样无凭无据、充满既定偏见的判决结果了。
从这桩案子,芜名已经嗅出几分案中有案的味道——
乍看之下,此二人都是与官府有关的人,这也许是巧合,但两桩案子发生的地点一东一西范围几乎囊括半边天下,除非银鹰打算把自己逼到无路可退,否则何必挑选两处最不该得罪的人去得罪呢?难道他不知道,这样一来他绝无法再跨入江南关中一带,要不就得易容改装,躲避越来越多的追兵。
除非解银鹰是天下最有勇无谋的人,才会做这种蠢事吧?
重重谜题点燃了芜名心中旺盛的斗志,自从来到这蓬莱镇后,他确实已经很久没有挑战自己的身手了,这回倒是个一显身手的好机会。他一定会查出,解银鹰是否为这两桩杀人案的凶手,抑或凶手另有其人?!
「小赵,你说的那座道观在哪里?」
「你要去查访吗?我、我也要去。我来为云老大带路,那道观我熟,我陪我家娘子去那里上过好几次香,我很清楚该怎么去。」
「那就走吧!」
☆ ☆ ☆
「银鹰,你受伤了吗!」
银雪派人送信去给银鹰,本想警告他此地的衙差已经盯上了她,要是银鹰出现在这儿,等于是自投罗网。不料银鹰还是回到客栈来,而且他露面的时候,身上还带着伤势。
弟弟竟会受伤?银雪自幼看着银鹰接受爹爹严格的训练,外人总夸弟弟是武术奇才,年纪轻轻便练就一身绝妙武功,但外人根本无法想象习武的苦处。
不论在大雪纷飞或是艳阳高照的日子里,都得打着赤膊,在庭院里蹲马步练基本功。接着是踩桩、练剑、舞刀。用过早膳后,紧接着得背诵家中成千上万的武功秘籍,午饭后则有专教琴棋书画的夫子为他们兄妹上课,因应爹爹的要求,夫子往往对银鹰特别严格。
爹最爱挂在嘴边的话就是:「身为无极门未来的掌门,不这么练,谁都不会承认你的实力,只会把你当成绣花枕头、草包一个,靠着祖先的庇荫而坐上掌门之位。爹爹是为你好,爱之深、责之切,你要谨记在心,万万不可辜负爹爹的苦心。」
夜阑人静时,银雪经常看到爹爹还在教导银鹰新的武功,等着明日验收。银鹰小时候身上经常是一块青、一块紫,根本没有分寸完肤。换成他人早已受不了这严苛的训练,早逃离家了也不一定,可是银鹰连逃的选择都没有。这是他打一出生就注定的道路与命运,而他也都承担下来了。
银鹰的本领有多高强,银雪再清楚不过了,因此才更难以相信,银鹰竟受伤了!到底是谁、是谁伤了她弟弟?
「不碍事,一时没留神,被抓破了胳臂,伤口没有外表看来严重。」银鹰想令银雪安心,特意绽开灿烂的笑颜说:「别一副好象我伤重不治的样子,都说了,我没事的。」
阿金将戏班子常备的金创药膏送上,说道:「不光是你姊姊吓一跳,我们也都吓了一跳呢,深夜回到客栈又带着伤……哎呀,连衣服都弄破了,快快换下吧!我去吩咐店小二送盆热水进来,好让你净一下身。」
「有劳你了。」
直到屋子里只剩自己与银鹰,银雪才扣着弟弟的手问道:「你又遇上什么麻烦了吗?为何左右护法不见人影,他们不保护着你,跑哪儿去了?」
「嗯,最近确实有个麻烦的家伙在作怪,左、右护法也因此奉我之命去安排些事情好对付那家伙,想不到敌人消息如此灵通,竟乘隙偷袭,是我自己太轻忽大意,才给了敌人可乘之机,以至于挂了彩。真狼狈,堂堂无极门的少主竟弄成这模样,爹爹若知道了,不知会如何责骂……」
「你还说!无极门的面子,有你的安全重要吗?幸亏老天爷保佑你没事,否则——」银雪一咬唇,搂住弟弟的肩膀说。「别让我这么担心,好吗?银鹰。」
她已经失去了夫君,要是弟弟也有什么万一——说来说去,终究是姊弟情深,也许她曾因不满银鹰干涉自己寻夫的事,而与他诸多争执,但撇开争执不谈,他依然是自己独一无二的亲弟弟,他们分享着同样的容貌,也分享着同样的血缘,这是无可取代的。
「傻姊姊,我怎么可能轻易就让人作掉?可不是我自夸,世上能有本事杀了我的人,除去爹爹外,寥寥可数。」银鹰揉揉她的发,宠溺地一笑。
「别说得如此自信,谁都不能保证你是所向无敌的,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就算单打独斗能够占上风,要是敌人成群结队,以多欺少时,又该怎么说呢?你没听爹爹说:『傲字是武者大忌。』」
「我懂。我往后会更留心的。」由着银雪替自己的胳臂上了药,系上干净的布条,好防止它发炎恶化,银鹰话锋一转。「今日我来找姊姊,为的是另一件事,我收到阿金派人送来的口信,说你被衙差给盯上,这是怎么回事?」
「我还正想问你怎么回事呢!何以你会被官府的人追缉,你究竟犯下什么案子?难道你真的杀了人?鹰,你该知道门规的,这和一般江湖恩怨不同,爹爹禁止门中上上下下对一般老百姓动手,你怎么会……」
「我当然知道,我还在纳闷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我才想发火呢!开什么玩笑,那种杂碎要我动手杀他,我还嫌弄脏了自己的刀。」银鹰俊逸的脸忿忿不平,染上红潮说。「难道姊姊也怀疑我是杀人犯?」
银雪摇头否认。「不,我相信你,我也觉得奇怪呢。不管你再怎么生气,我想你都不至于失去冷静,误杀他人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