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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尚有余热的清云子，他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仿佛从未来过。
鬼看着这一切，不知所措。
*
“晚上好啊，欢迎回家！”
一推开门百里棽就案件沙发上那只金毛大狐狸正在看少儿频道的动画档“熊出没”，两头熊隔着屏幕大喊大叫好不聒噪。
昨天她和扶光“约法三章”，一楼随他怎么逛，但只要敢上二楼，她立刻打断它的腿。没想到今天它居然直接认沙发当窝，绒面沙发硬生生被它躺出了一个凹面来。
百里棽把书包往地上一扔就去了卫生间。
扶光抬头间正好看见了她膝盖上还在流血的擦痕和满是灰尘的白衬衣，一个打挺直接站了起来：“喂喂，你膝盖上怎么搞的啊这是？”
百里棽没有理它，它就跳下沙发往她身旁跑去，“你怎么把自己磕成这样？”狐狸爪子在地上踩出“嚓嚓嚓”的声音。
没等扶光追上，百里棽把卫生间的门一把关上，正撞在它的尖鼻子上。
碰了一鼻子灰的扶光在门口哼哼唧唧地叫着，百里棽在卫生间里一言不发，开了浴缸的水龙头，一咬牙把腿放了进去冲洗伤口。在学校里并没有怎么处理原本只是小问题的擦伤现在看上去更严重了，血液混着碎砂狼藉一片。把沙砾和尘土冲干净后，关了水阀，出了卫生间，上厨房找医务箱。
扶光跟在她身后嚷嚷个不停，让百里棽想起了同样问个没完没了的乐迎雪。
她不耐烦地低吼道：“别吵！”
脚边的狐狸顿时噤声。
百里棽像以前一样坐在餐椅上往伤口上淋双氧水，擦碘伏，最后用纱布包上。
不一会她的脚背传来一阵瘙痒——
那只话痨狐狸正用毛茸茸的大尾巴轻轻扫她脚背，睁着双澄澈的大眼睛一脸无辜地望着她，像犯了错的小狗一样耷拉着耳朵乞求主人原谅。
百里棽叹了口气，俯身揉了揉它的脑袋。
有时候她真的觉得自己好像养了一条狗，如果不是下午那撮千钧一发之际救她一命的狐狸毛，她都快忘了扶光并不只是普通的小兽。
回去以后真要好好感谢爷爷百里常风给自己送来这么一只狐狸保镖。
“咕”
一天下来太过疲惫，胃也撑不住了。
百里棽一瘸一拐地逛到冰箱前。
“晚上就吃这个吗？”前一秒还在卖萌装可怜的狐狸一看到百里棽拎出的是巨无霸吐司就露出满嘴獠牙悻悻地抗议道，“我不吃这个，我食肉的！”
“哦？我不知道狐妖也得吃饭的。”百里棽这次给他白眼都嫌浪费力气，随意揶揄道。
“那你一日三餐都吃这个？”
“不，有葡萄干的、红豆的、蓝莓酱的，旁边那箱泡面也有海鲜、炖猪骨、红烧、酸菜、香菇鸡四种味道。”百里棽说话时神情自然，好像并没有觉得这有什么不妥。
“那你还觉得很丰盛咯！”
百里棽没接茬，转而拿了一罐啤酒出来。
“哇！老哥，你多大啊！冰箱里放这么多酒！”扶光看到那一个个颜色各异的易拉罐惊讶地叫出了声。
“喝酒还分年纪？”百里棽反怼道。
她拿着啤酒走到阳台，二话不说直接坐在吊椅上，即使膝盖有伤也依然跷着二郎腿。喝起酒来，活像个退休的老大爷。
“空腹喝酒伤身的。”狐狸不依不挠地跟了过来。
在那一刻，百里棽突然后悔了，后悔让扶光留下来。原本随心所欲的生活突然就这样被干涉，实在心有不甘。以前就算她坐在阳台上喝到昏天黑地也不会有谁来阻拦她，然而现在，身边已经多了双眼睛，还是双会发光的黄澄澄的金眼睛。
高楼林立间，挣扎在地平线上夕阳把天幕照得通红，像在天边烧了把大火。百里棽又想起了那个让她心悸的噩梦，那个总是看不清面孔的男人。
她指着被剪成碎片的余晖，对扶光说：“看，太阳快下山了。”
“嗯。”扶光敏捷地一跃而上，和她并排坐在藤曼编织的吊椅上，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那里每一栋住宅楼的轮廓都被泼上了一层橘红色的光晕，“你还没说，你膝盖怎么了？”
“爬窗户的时候脚没踩稳，摔了一跤，磕在石板边上了。”说着百里棽的眼前浮现出那只寻仇的鬼，不，准确来说始作俑者应该是那个被拆穿伎俩恼羞成怒的江湖术士。如果扶光没有坚持趁她不注意偷偷把自己的毛发塞进她左边的袖子里，她今天可能真的就翻车了。
“我有时候是不是很讨人厌？”百里棽歪着脑袋问道，一脸严肃。
“还好吧不过，确实不怎么招人喜欢，自以为是还没礼貌。”它最终还是选择说实话。
“你到底是谁啊？”虽然在问它，可她却并没有看它。
“喂喂，不是在自我检讨吗，怎么又说到我身上来了！”扶光用前爪挠了下尖尖的鼻子。
“如果你真是只普通的狐妖，我直播吃翔。”百里棽喝了一大口啤酒。
还是当初那令人印象深刻的苦味，朝日生啤啊！
“那你现在准备注册账号吧，不过道具我就不给你提”
话还未说完，它的脖子就被百里棽一把搂了过去，狠狠地压在怀里，力道之大让它喘不过气，咳嗽了几声。
“小狗，我跟你说清楚，我最讨厌别人谎话连篇，要想在我面前跑火车，你最好还是仔细考虑一下，要让我发现了，我绝对不会原谅你。”百里棽一字一句地说道，语调不高，声音不大，但就是能让人听得心惊肉跳，气势丝毫不输港片里地黑老大，凶狠又阴桀。
她完全没想到，日后自己会因为这句话无数次被打脸。
狐狸耸着脑袋缩在她孔武有力的臂弯下，大气不敢出，胡须都跟着颤抖起来，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
后来她才知道，当初那个一直怂成一团大气不敢出的狐狸其实演技精湛堪比奥斯卡影帝，自己在有着两千多年寿命的它面前，阅历实在少得可怜。
“不过，以后多了个帮我收尸的，也不错。”
百里棽说完，打了个酒嗝，一本满足。
“都有保镖了，还需要收尸么。”扶光乖巧地把爪子搭在她腿上。
一人一狐间再没交谈。
百里棽自顾自地饮酒看天，扶光则安静地趴在一旁宛如高仿毛绒玩具。
最后，天边连余晖都消失殆尽，只剩下无边的夜色和华灯。
第6章 和解？！（）
一个星期的阴雨连绵使这座本就潮湿地南方小城湿上加湿，泛潮的天花板仿佛随时都能滴出水一般，空气中弥漫着挥之不去的霉味。
百里棽和徐娜一直相安无事，互不干扰，徐娜有时的表现甚至都可以用反常来形容。她每次都在努力地克制、压抑着自己，都有点不像那个脾气暴躁官僚气息浓厚的徐娜了。
“她精分吧”身边的乐迎雪没好气地说道。
“不知道。”百里棽没再多想。
这样诡异的对峙一直持续到了周三下午的班会课，徐娜没有往常一样用千篇一律的开场词和挤眉弄眼故作认真的表情宣布班会的开始，这次，她兴冲冲地说：“咱班节目过了！”
百里棽刚拧开杯盖打算喝口水，听到这消息差点把杯盖直接甩了出去——
这种剧情！这种台词！居然能过？！
“但是审节目的老师说，我的形象不适合聂小倩这个角色”
嗯，这点我倒是很赞同。
百里棽一边悠闲自在地喝着白开水一边腹诽道。
“所以现在只能临时换主演了，我个人认为咱班的百里棽同学形象上就很符合啊！”
三十四双眼睛齐刷刷地顺着徐娜的手扫了过来，百里棽差点一口水把自己呛死，放下老干部专用保温杯后摆出了标准的“黑人问号脸”。
“同学们有意见吗？”徐娜双手环抱胸前，睥睨众生，一副“谁敢有意见我弄谁”的表情。
下面齐声一片：“没有没有”
高三（21）班的人精们清楚，这两个都是大佬，惹上谁都没好果子吃。
一直站在一旁默默观察的老石觉得该说两句了，他踱着步子走上讲台，两手往桌上一撑，架势立刻就摆好了，徐娜很知趣地退到一侧。
“我觉得啊，我们徐娜班长，是真的会办事！”老石把尾音拖得老长，“集体活动，就应该集体参加，尤其是像百里棽这样平时不怎么活动的同学，更应该给机会！同学们，你们都高三了，马上就要滚蛋去大学了！既然来都来了，怎么的也得留下些什么吧，将来一定会成为你们最美好的回忆！”
识相的人精们纷纷鼓掌。
不愧是老石，曾经的文艺青年，说起话来头头是道。
老石平时最爱的就是上课的时候给学生讲故事，各种爷爷叔叔大舅二舅都被老石拉出来溜了无数圈。有几次中午老同学聚会，老石喝得满脸通红，下午语文课醉醺醺站在讲台上，抱出一大把前一星期的周练卷，一张一张地挑出来说：“嗯这个同学不错！字很漂亮！以后你就去清华吧！这个同学也可以，要不你就去北大，怎么样？这个同学，很好很好！麻省理工非你莫属！”
老石，说是全年级画风最清奇班主任也不为过。
徐娜听了老石一番话，谦虚地笑了，颔首间也不忘用余光打量在下面真人演绎“表情复杂。jpg”的百里棽。一个星期过去，她的膝盖上已经没再用纱布包裹，而是露出已经结痂的伤口。
“可是，我没有班长会演戏啊。”百里棽想起平日里总爱扮无辜的扶光，现学现卖起来，也瞪着大眼睛望着老石。
全班人倒吸一口冷气，看向老石身旁的徐娜——她居然完全不为所动。
“不会演，可以让班长教你啊，谁是天生就会做事的呢！”一向不会察言观色的老石如是说道。
“那我没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