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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宝璐喃喃的说:“以前我跟祖母说,等我嫁人了,就把她接到我家里来孝敬她老人家,不用总在家里操心,可是,我都没做到……没能在祖母跟前孝敬几日……”
嫁入宫里,别说接到家里来孝敬,就是如寻常出嫁女,回娘家在床前侍疾也不行的,太子妃驾临,对任何府邸都不是小事。
萧弘澄只得又哄了几句,见停当了,叫人把轿子抬到台阶跟前来,亲自牵着周宝璐上轿,到宫门再换车。
皇太子和太子妃驾到,静和大长公主府启中门,众人跪迎,东宫长史官吩咐免礼,周宝璐也顾不得别人了,车一路驶向里面庭院,周宝璐直奔宁德院。
这几年连续几场病下来,原本威严的静和大长公主也瘦弱不堪了,如同寻常的老妇人一般,躺在床上,呼吸沉重,眼睛似闭未闭,没有光亮,只觉浑浊。
周宝璐先前就哭了一场,此时见了祖母这样儿,心中酸楚,哪里还忍得住,握住祖母干枯苍老的手,又哭起来,大伯娘张氏和三婶娘梁氏都在一边伺候,忙叫人端了大圈椅来请周宝璐坐了,静和大长公主似乎感觉到了,睁了睁眼,几乎不可闻的叫了一声:“璐儿……”
周宝璐大哭。
熙和九年七月二十一,静和大长公主薨。
公主府里早预备好了,不到半日,满府里挂了白,主子奴才都换了孝服,周宝璐暂时移到芝兰院坐了,虽然静和大长公主的丧事是大事,可怀着太子爷头一胎的太子妃还更要紧些,公主府众人都小心翼翼。
陈氏因静和大长公主的病重逝世,也病倒了,周宝璐去看了一回,也没说多久的话,就出来了,众人怕她过了病气,而周宝璐则是没有心情。
倒是曾氏得了消息,赶了过来,周宝璐见曾氏进门,站起来迎上去,拉着曾氏的手:“舅母~~”
泪如雨下。
曾氏知道周宝璐敬爱祖母,静和大长公主从来就疼爱周宝璐,整个公主府,只有周宝璐一人从小儿就跟着静和大长公主的分例,比儿子们还有体面。
若不是静和大长公主的爱护,周宝璐在这样的父亲母亲之下,就算有舅舅舅母疼爱,也不一定能长成这样开朗大方的性子。
曾氏叹息一声,揽着周宝璐,跟对小娃娃似的拍哄了半日,劝道:“我知道你伤心,不过公主虽去了,倒也算得高寿了,公主一生福寿双全,又瞧着儿女孙辈都出息了,才闭了眼,也是常人没有的福气,你这会子越发要仔细身子,这才是头等大事。”
周宝璐轻轻点点头,正在这个时候,肚子突然一动,她下意识的就把手覆了上去,果然不是错觉,她的手刚放上去,肚子里的小宝宝又摸了她一下。
周宝璐想起苏太医说的话,母子连心,这是宝宝在安慰母亲吗?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要走亲戚,看起来没法加更,明天尽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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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4章()
194
可能真的是有这个小宝宝的安慰;与别的人都不一样,周宝璐渐渐的平静了下来,她的双手放在凸起的肚子上;心中难以抑制的涌出一股温柔。
或许以前她也一直期盼着这个孩子;也有无数的理由,就连身边所有的亲人都在期盼着她怀孕生子,这个孩子;承担着许多的期盼、责任和希望;可这个时候;那些理由似乎都被周宝璐忘记了;她心中满满的是纯粹的温柔和爱。
只因为她的小宝宝在肚子里的一动。
这种感觉太奇妙,周宝璐经历过许多的爱,可这一种爱依然叫她悸动,却觉得温暖,还未蒙面,她已经愿意用尽一切去保护他了。
对老去的祖母逝去的悲伤,被新生的生命温柔的抚摸而安慰了。
曾氏见她平静了些,才打发外头的丫鬟拿大铜盆舀了水来请周宝璐净面,这阵子周宝璐的肌肤好的惊人,净了面,不用蜜粉胭脂,只抹一层油,便见润泽晶莹。
周宝璐重又坐下,这才问曾氏:“舅母一个人来的?安哥儿媳妇呢?妹妹们呢?”
曾氏笑道:“天儿太热了,安哥儿媳妇中了暑气,不敢出来,你妹妹们倒是来了,不过她们年纪还小些,也帮不上忙,我留她们在后头院子里陪姐儿们。”
岁月变迁,不管是陈家还是周家,当年那几个圆圆的小胖团子都渐次长大了,舅舅的庶长女陈颐宽今年已经十四,姑爷都挑好了,就预备着下定问礼,过一两年好出阁了。
就是周宝璐自家的妹妹们,大的也已经十一了,不再是那个冬天穿的如同一只小狗熊一样,叫周宝璐都抱不起来的小胖丫头了。
不过……安哥儿媳妇这样子……周宝璐探究的看向舅母,自从安哥儿成亲,周宝璐因不能前去武安侯府观礼,嘱咐舅母在安哥儿媳妇三朝回门后带进宫来瞧瞧,算是见过一回,那之后,竟还从来没见过了,每一次,宫里宫外,都是托言病了。
周宝璐便道:“安哥儿媳妇身子还是不好吗?”
曾氏叹道:“前儿得了娘娘恩典,我就拿侯爷名帖去请了太医院的秦太医,开了一副丸药,到这会子也有三个月了,如今每日吃着,也没见什么大起色,入夏时节就病了一场,这些日子越发炎热起来,往我屋里去了两回,就中了暑气,病在床上,我瞧着她难受,想着是新媳妇,或许想娘家人呢?就请了她娘家母亲和嫂子来瞧她。”
周宝璐皱皱眉头,觉得这话听起来有些儿不对,不大明白舅母的意思:“谁家媳妇三病两痛的,还要请娘家人上门来瞧,舅母也太周到了些儿。”
又不是病的快没了!这礼法规矩,女孩儿嫁到夫家,那就是夫家的人了,当然,受了大委屈娘家人上门看望撑腰是有的,病的重了上门抚慰也是有的,可这些,都是有一个前提,那就是程度很严重了!
像这会子周宝璐说的,不过中了暑气,哪里用得着这样,而且这样天气,请人家的长辈来看望,也未免太小题大做了些。
曾氏原是不爱说人是非的,只是周宝璐亲近的仿似她的女儿,这屋里又没有外人,犹豫了一下,这才说:“倒也不是我周到,只是要叫她娘家母亲嫂子知道前因后果,我一径不理,她们家没得说,倒以为是我们家爱磋磨媳妇,白替人背了黑锅。”
周宝璐何等灵透人,立时明白了,更何况以前就听舅母说过这样的事,知道了那家子的事,便点头道:“舅母虑的很是,那朱氏虽是继母,可嫂子却是亲嫂子呢!”
曾氏却忧虑的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她们家到底怎么回事,昨儿安国公夫人和世子夫人一起来,我瞧着,安哥儿媳妇和她娘家嫂子很不亲近,我听说,从她嫂子进门儿到出去,统共就说了两句话,她与朱氏说话,她是背着她嫂子说的。”
唉,这小姑娘,周宝璐也无语了,不过也只是无语一下罢了,并不影响大局,她笑道:“却也无妨,只要她嫂子是明白人,就不枉舅母请她来这一趟。”
曾氏也笑了,道:“就是你说的这个理儿,安哥儿媳妇找了个借口支了她嫂子出来,我听说了,就叫人去请安国公世子夫人到荣安堂说话,大热天的,横不能是把她晾在甘兰院的院子里不是?”
周宝璐真是越听越心凉,曾氏这样的教养礼仪,嘴里向来不肯说人不是,可这些话里意思却是明白的,郑氏放着有出息,做了国公世子的同胞兄长不亲近,只与继母拧成一股绳,不懂事也罢了,那种不懂人情世故的骄矜更叫人难受,大热的天,为着和继母说私房话,竟然支了上门来看望姑奶奶的娘家嫂子到院子里等着?
也真亏她做得出来!
再加上曾氏话里的意思,郑氏的种种毛病都是自己做出来的,已经到了夫家反而要娘家人来作个见证的地步儿了,周宝璐除了叹息也就没别的可说了。
就像她那句话,只要安国公世子明白,不怪到陈家头上,就足够了。
婚姻结两姓之好,郑氏是个这个样子了没办法,没法指望,但安国公和安国公世子处当然还是不得罪才好。
现在周宝璐也明白了,曾氏大约是不会带郑氏出门应酬了,以郑氏的为人性子,得罪人是太容易的事情了,所以陈家未雨绸缪,决定坚壁清野,只管把她留在后院里,见不到人,往哪里得罪去呢?
这样的丧气事,周宝璐也不想多说了,正要说些别的,却见顾姨娘领着自家房里的几个哥儿姐儿来给太子妃磕头,顾姨娘身份所限,当然不能进宫请安,她所出的两女一子,虽是周宝璐的亲兄弟妹妹,但除了大的那一个,底下两个小的,她居然还没见过呢。
周安华走在前头,后头跟着他的同胞兄弟,后面是锦姨娘所出的周宝骐,再后面才是顾姨娘的两个女儿一个儿子,看到这个情形,周宝璐才猛然惊觉,顾姨娘真是很有手段啊,连周宝璐都知道顾姨娘给多少丫鬟开了脸伺候周继林,又抬了两个姨娘,可这几年来,除了先头留下的那几个,竟只有顾姨娘一个人在生儿育女。
周安华今年已经十六了,据说在读书,也没谋差事,长的倒是很像周继林,颇有一股子贵公子的风流气韵,领着弟弟妹妹们磕了头,朱棠早预备下了荷包,每人给一个。
说起兄弟姐妹的缘分来,原也是很难说的,周宝璐就跟自家房里的弟弟妹妹们没缘分,一则是大部分都年纪小,都不大记得,二则,与王姨娘所出的两个儿子,算得上有旧怨。
当然,周宝璐不在乎,就算有人在乎,那也应该是他们。
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