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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兔东升-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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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却是莫飞花腰上不稳,贸然着力,吃受不住,“啊哟”一声倒了下来,差一点倒在火盆上。
  来人一经现身,更不少缓须臾,飞鹰搏兔的一个起落,“噗”地一脚已踩在了莫飞花后腰上。
  这一脚偏偏又踩在了她的伤处,这个婆娘不禁尖叫起来。
  叫声未已,已吃来人手上长剑比在脸上,莫飞花一惊,便不再吭声。
  这一手不但制住了莫飞花,她大夫谢天也一时愣住,瞠目结舌,不知如何才好。
  再看来人,不正是自己夫妇所要找寻复仇的那个袁菊辰么!
  事发突然,简直乱了章法。
  白村
  “大同总兵”洪大略到底是来了。
  此一行人数不少,光是亲兵卫队就有五百之众,车至“白村”,由该村富商包永年接待,暂时住在了他的白湖庄院里,听说总有一两天耽搁。
  桑老掌柜的打听到了这个消息,心里盘算着,举棋不定。初更时分,买来酒水,来到了袁菊辰房中。
  “兄弟,后腰上的伤怎么样啦,不碍事了吧?”
  其实不问可知,前天夜里对付谢天和那个凶娘儿们莫飞花,虽是小试牛刀,已见其出手。老掌柜的目睹之下,打心眼儿里佩服,自是不在话下。
  就着灯下,他看了看袁氏的镖伤,疮疤犹在,肿已消退,应是无碍行动,一颗心这才算完全放下。
  袁菊辰冷眼瞧着他,哼了一声道:“别担心我吧,你自己呢,那一镖……”
  老掌柜的噗哧一笑,一面把手上的竹篮搁向桌上。
  “我只当你没瞧见呢,还是被瞧出来了。”他说:“不过是刮破了一层皮,一贴膏药,也就好了!”
  说时,他特意用手在腰上拍了一下,表示无妨。
  酒菜摊开来,一只烧鸡、一壶酒、六个牛舌烧饼。
  袁菊辰肚子正饿,也就不客气,坐下吃将起来。
  “你猜我把他们两个送到哪里去了?”
  老掌柜的一面慢吞吞地斟着酒,似笑不笑地眯起眼睛瞧着他。
  袁菊辰怔了一怔:“难道不是送到衙门?”
  “哧!”老掌柜的一笑:“你还真以为……实在告诉你吧,咱们这个地方有个规矩,江湖事江湖了,不能假手官府。十三把刀虽是为恶多端,如果传出去,说我‘老猫’桑树假公门以自重。嘿!赶明儿个,我就别打算再在这个地方上混了,谁还再住我的店?”
  袁菊辰点头道:“这话也是,那你把他们送到哪里去了?”
  桑老掌柜的一笑说:“咱们这地方,有自己的帮会——老刀会,听说过没有?”
  袁菊辰奇道:“那不是在山东吗?”
  “山东山西是一家,一共有一百六十八个堂口,遍布三省,专门处理江湖黑白两道的纠纷,这里堂口当家的郭老大,人最正直,我把他们两个交给了他。”
  老掌柜的喝了口酒,嘿嘿笑了两声说:“十三把刀为害多端,老刀会上上下下,恨他们恨得牙痒痒,听说他们在山东、冀北犯案多如牛毛,这一下子真是大快人心,郭老大说这两天就要把他门押到五台山,并且通知各堂口联合会审,然后公平定罪。哼,看起来,这两口子活命的机会不大,也是他们罪有应得,兄弟,就冲着你单身瓦解十三把刀这档子事上,我也得好好敬你一杯。来,干!”
  说干就干,各人一仰而尽。
  老掌柜的又斟上一杯,说:“第二怀,为兄弟你健康复元,是一条好汉,干!”
  袁菊辰一笑,各自又干了一杯。
  “第三杯!”袁菊辰抢过酒壶为各人斟满了,说:“多谢老掌柜的义薄云天,干!”
  桑老头一笑,压住酒杯道:“不,不……第三杯祝兄弟你能为潘家母女早日复仇,成就大事,干!”
  袁菊辰说了声:“好!”
  各人一饮而尽!
  袁菊辰取过酒壶,俟到再斟第四杯时,才发现壶中酒己将空。摇了摇,说:“没有了?”
  “够了……三杯正好,不喝了!”
  一面说,老掌柜的杯底朝天,扣下了杯子,这才说出了心中之事。
  “喝多了,可就要误了大事……”龇牙一笑,他忽然正色道:“兄弟,你等的人来啦。”
  袁菊辰神情一振:“洪大略……”
  “不错!”老掌柜的冷笑道:“刚来的消息,姓洪的白村落了脚,今明两天还不致移动,兄弟,你复仇的机会来了……”
  “啊……”袁菊辰一笑说:“好消息,所以老哥你特意地买来了酒,而且限定只饮三杯?”
  桑老头一笑道:“难道不好?”
  “太好了!”袁菊辰说:“白村在哪里?”
  “四十里,不足兄弟你半个时辰的脚程!”
  他可是有备而来,由折着的袖口里拿出来描就的地图,摊开来,一清二楚。
  袁菊辰拿过来细看了看,折好收好,忽然向着老掌柜的深深一拜:“大恩不言谢,我这就去了!”
  “咦,你……”
  “夜长梦多,事不宜迟,”袁菊辰无限抖擞,满怀自信道:“四更以前,我一定回来,老哥哥,你准备壶酒,等着给我庆功吧!”
  桑树怔了一怔:“这……我还打算跟你一块去呢!”
  “人不宜多,一个人就够了!”
  话声一落,他已携剑而出。
  风门乍开,引进了一室寒风,连带着八仙桌上的那盏灯也为之熄灭。
  失头
  天交三鼓,屋子里冷得厉害。
  老掌柜的独自个喝着闷酒,久等袁菊辰不回,一个人冷冷清清,只觉着六神无主,坐立不安。
  这番感触,前所未有,却是为何?
  推开窗户向外面看看,阴云一片,正好遮住了月亮,院子里黑得紧,今天夜里比往常都要冷,直仿佛冬天提早来临,有点像要下雪的那种味道。
  关上窗户,一个人直纳闷儿。
  想想袁菊辰去了甚久,以他那般脚程,应是来去有余,莫非是洪巡抚那边有了准备,事不称心?
  这么一想,他可就更是心里不宁——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真后悔刚才没有坚持跟他一块去,自己一身功夫,虽不如他,但这一带轻车熟路,行动起来,应是方便多了。
  冷得吃不住。
  找了件老皮袄披上,收拾着想去生个火,耳边上却听见马房里牲口打响鼻的声音。
  敢情是忘了给牲口上料啦!
  所谓的“马不食夜草不肥”,喂牲口讲究在夜里。再想着天冷了,也应该给牲口身上盖上些什么……
  这就转身站起,找着灯笼,点着了,风门乍开,屋子里的灯又给刮灭了。
  “我他娘今天夜里是咋搞的?掉了魂儿?”
  心里嘀咕着,脚下一脚深一脚浅,尽是稀泥,大水早就退了,满屋子的客人走得干干净净,一个不剩,寒夜里倍觉凄凉。
  牲口犹自不停地打着噗噜。
  老掌柜的用灯宠照照,两匹马一匹驴子,一个不少。
  把灯笼挂好,挽起袖子,用钢叉拌和着草料,刚要往盆子里盛,猛可里身后背脊发冷。
  “姓桑的你干的好事!”一个冰冷声音说:“爷爷来给你要命来啦!”
  桑树陡地心里一惊,修地回头。
  却是才转过一半,一片刀风已当头而落。其势之快,间不容缓。
  桑树蓦地向右面一个打闪,就势飞叉以迎,却是慢了一步,来人刀势绝快,手法迥异。取势迂回,“噗”地一声,劈中老掌柜的右臂。连同手上钢叉带着一只血淋淋的右手臂腕,一并斩落下来。
  “啊哟……”
  一个骨碌翻出了七尺开外,只疼得他浑身打颤,鲜血如注,霎时间染了一身,连同地上的草料都染红了。
  惊惶失魂的一霎,老掌柜的这才看清了。
  昏暗灯光里,眼前小小马厩,竟藏着三个人——两男一女。
  不容他辨认。眼前人影乍现,一个跃身而前。
  桑树空有一身武功,竟是不及施展,一上来失了右臂,更是痛彻心肺,强忍着施了个“鲤鱼打挺”,还不及跃起一半,已为来人“噗”地一脚踏住了前胸,踩了个结实。
  “你……你们是……”
  一句话还未说出,己痛得全身打颤。
  面前这个人,头束白巾,黄脸高颧,一身土著打扮,以前不曾见过。
  “老小子,你好大的胆子,姓袁的给了你多少好处,你这么护着他,居然敢暗算我们的人?”
  话声未顿,身后持刀、留有络腮胡子的一个已怒声道:“多说些什么,打发他上西天算了!”
  话声未已,手起刀落,“噗哧”声里,血光怒现,已结果了桑树性命。
  女的一个拧身向前,叱说:“杀得好,割下他的‘瓢子’(注:黑话‘人头’之意)
  给姓袁的当见面礼!”
  随即抡起七星长剑,咔嚓一声,斩下了老掌柜人头。
  远处传过来梆子声一一三更三点。
  好凄凉漫长的杀人之夜……
  火烧活人
  夜色更深。
  袁菊辰踏瓦而归。
  院子里一片黝黑,却只见马厩里的灯,迎风打转,其他各处黑森森,人影子也不见一个。
  此行“白村”邀天之幸,匕首不惊,便完成了大事。
  鸡不飞,狗不叫,宛似探囊取物,便结果了洪大略性命。
  犹记得洪氏死前耳聆教训,面失人色,声声讨饶的一霎,自已几为之所动,设非是他的那一声呼叫,自己还真下不了手。无论如何,总算为屈死九泉的潘夫人报了大仇,接下来事不宜迟,应该是打救洁姑娘主婢的时候了。
  房子里一片黝黑。
  桑老掌柜的敢情是已经睡了?
  推开门,先就有一股冲鼻的血腥气味——袁菊辰心里一动,陡然吃了一惊。
  约莫是老掌柜的背影。伏案而倒——睡着了!
  “老哥你睡了?我回来了。”
  嘴里说着,呼哧!亮着了手里的千里火,火光乍现,人已偎近。
  却是桑老头趴着的身子,动也不动。
  一种奇怪的感触使得他探手对方肩头,霍地向后一扳。嘿!竟是个无头之尸。
  老掌柜的人头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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