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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伤别。高平调煞。
这八个字体一出,林修竹愤然甩了袍袖,沉进了砚台的墨渍之中。
而在旁边观看的赵贵宁、乐阳吟等人,突然惊呼起来,面面相觑,连忙捂住嘴巴。
白南烟早就忍着伤势赶来,巴巴的看着宝玉,想要宝玉书写。
只是个‘高平调煞’,白南烟的心中就像是猫挠鼠抓。
她知道这四个字的涵义——这是曲子,是琴曲!
虽然只是填词,可是宝玉的词,她很期待。
只见宝玉略微一想,笔毫如同春日悠闲晃荡的折扇,云一般的书写出来:
“那时节和风丽日满东园,花共柳红娇绿软。
走飞觥,品竹调弦。
唱道是美满欢娱,似比翼鸟于飞燕。
闲情侵翠靥,春意近花钿。
今日个宝钗头擘双鸳,昔何时镜重圆,因此上两道春山翠痕浅。”
“走飞觥,品竹调弦?闲情侵翠靥,春意近花钿?”
白南烟略微一品,神色难耐渴求,扯住宝玉的胳膊央道:“全文呢?这只是个高平调煞,前面的调子呢?还有尾声呢?。
宝哥儿,你得给我全文!”
白南烟亟不可待,她什么都有,唯独对曲子渴求甚大——
她是儒妖兼修,也不是纯粹的战琴文人,但是她最喜欢的,最钟爱的,还是琴艺,是曲子!
宝玉苦笑了一声,只说以后给她,把这段高平调煞给了赵贵宁等人看,说是试验一下。
他打散天地异象,不等才气灵泉分化出来,就是手指一指,整张十扣纸飞上高空。
百多个举人也同时泼墨挥毫,把此篇书写出来。
上百张雪白的十扣纸,跟着宝玉的纸张,飘飘荡荡,好像要直飞高空乌云无边。
錚
随着琴声挑拨而起,白南烟愕然转身,发现赵贵宁和别的十个诗琴举人,也是书写出了‘高平调煞’,却不是飞向天际,而是在他们的流云琴上方晃荡,沁出极为细腻的十三道才气丝线。
才气丝线与十三条琴弦相连,震的琴声合了才气,也让宝玉等人的十扣纸,越发耀眼起来。
“诗琴文人的才气增幅?”
白南烟也是第一次看到这个,但她见多识广,略微品味一下,就是抿嘴轻笑。
赵贵宁等人的琴艺差些,也不够熟练,只能增幅一成的诗词威能。
不过对付木之秀的山鬼求雨的话,也是足够。
只见在山鬼的轻柔婉转的小调声中,乌云如同帘幕,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
天气也变得特别潮湿,似乎在风里一吹,身上就要多了空气中湿润的露水。倒是靠近火焰的铁槊战兵没什么感觉——
多么潮湿的空气,被满山的大火汹涌,也要瞬间消散。
上方一片黑天,下面漫山火焰。
蒸腾之下,似乎随时要有瓢泼大雨,把漫山的火焰给浇灭了去。
可是这个时候,琴音不断拔高,好像这铿锵的琴音引燃了漫天的十扣纸,一张张的炸出千般万种的风华出来。
那时节和风丽日满东园,花共柳红娇绿软。
高空炸出姹紫嫣红,无数鲜花盛开,无数柳条儿拔翠,每张十扣纸都炸出了一个美妙风光的园子出来。
其中暖风拂面,阳光灿烂,把一片片的乌云驱散。
特别是走飞觥,品竹调弦
此句一出,琴音陡然拔高了三个音节,更显得铿锵曼妙,也让诗词的威力加剧几分。
其中那宝玉的金光原创,硬是在乌云连霾的最中央,炸出了巴掌大的窟窿出来。
没错,只是巴掌大的窟窿,可这时在地上看的,要是在天上看,那就是上百丈的空洞方圆!
连着乐阳申等人的诗词一起,让得阳光四射,射干了乌云,炸碎了阴霾,只剩下飞燕莺啼,只剩下
春山翠痕浅。
“好曲子呐!”
赵贵宁按住琴弦,显然意犹未尽。
别的十个诗琴举人也是满脸通红,第一次用出本事,他们兴奋得很。
乐阳申等百多个举人也欢呼起来,第一次联手作战,竟然连天相都给影响了,这完全超过了新晋举人的本事,哪怕三胆、四胆的举人,都要十分吃力。
可他们简简单单的就做到了,很随意,很开心,浑身都觉得通透舒坦。
“贾宝玉!”
突然,一声凄凉冷喝的声音传来。
宝玉抬头看去,发现漫天的火光之后,木之秀好像一只火红的蝴蝶,飘然站在高耸如云的柳条儿之上。
她脸色苍白,樱唇崩裂,几乎是泣血般的喊道:“贾宝玉,贾爵爷,您真的是要赶尽杀绝吗?我们木蛮部族只想在这里休养生息,不想依附大周或者地狼一族
这天下之大,还有您的心胸之广,难道容不下一个小小的蛮夷部族?”
很凄凉,很恳切,好像特别可怜。
可是宝玉看着漫天火焰,幻化杌凳坐下来,转头吩咐道:“传我军令,就地取材丢上火枫山。什么木头、枯草,只要是能助长火势的东西,全部丢上去。”
赵贵宁领命而去,不多时,就有三千铁槊战兵去寻找助涨火势的物什。
木之秀看着宝玉的嘴唇噏动,分辨他的唇语,神色越发凄凉凄惨。
“贾宝玉,你好狠毒的心肠呐!”
她高声质骂。
宝玉轻轻的笑了笑,摇头道:“我说过给你们活路,三条好处,那是搭空了我的家底,可你却要挟持于我,伤我同窗,伤我同袍,伤了白大家
今日我火烧火枫山,让你火枫山满山焦土,也是你这个当族长的咎由自取。”
“我等归附于你,我木秀儿认栽!”
木之秀恨声道。
宝玉挑起眉头,笑问道:“木秀儿?你不是叫木之秀吗?”
“那是族长的名字,我葬送了族人自由,没资格再做族长,只能叫木秀儿。”
“挺好,挺有诚意。”
宝玉点了点头,却是眼睑微微垂落,笑道:“可惜,晚了。”
“不晚,我可以。”
木秀儿焦急回应,可是此时,一条细嫩的柳枝,突然把她卷落下去。
于此同时,火枫山内响起了一阵阵恐怖的,让人听了浑身发麻,如同阴哭鬼啸的可怕嘶吼。
发生了什么事情?
宝玉蓦然站起,那种恐怖的声响,连他都觉得浑身发麻。
恰在此时,木秀儿冲天而起,
这一次没有假意,是真真个梨花带雨。
神色悲戚,泪眼如珠。。。。。。
第228章 送秋梧桐()
从山脚到山腰都是一片焦土,六千铁槊战兵齐步向前,一边把通红燃烧的树桩往上方挑打,一边横扫铁槊,清扫了一条道路出来。
他们不断推进,面色冷如寒冰,和炙热的火场成了两种对立的极致。
而在更高处的山腰上,无数看似柔软的柳条被火焰炙烤,发出婴儿般诡秘的哭泣声。
也冒着油香,仿佛炙烤的不是柳条,而是烤肉一般。
在数以十万计的柳条的抵抗下,火焰止于半山腰,似乎就是这样,要连续不断的胶着下去
是这样的,没错,起码在宝玉、赵贵宁、白南烟等人的眼里是这样的。
可是木秀儿冲天而起,青、黄、赤三种光辉周身缠绕,与柳条搏斗的同时,眼里看到的却是另一番凄惨景象。
她看见万余木蛮族人被柳条卷走,扔进火枫山的一块空地上;
她看见无数看似柔软,却是极为坚韧的柳条把族人捆绑,也看见火焰每猛烈一分,就有一个族人被抽光了血气,化作巨大柳树弥补伤势的养料;
她看见族人们悲戚的脸,听见族人们痛苦不堪的哀嚎,恍然明白过来——
这个被他们祭拜,一直藏着掖着当作底牌的祖灵,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东西。
“贾爵爷,救我族人,我木秀儿就效忠于你!”
木秀儿尖叫了一声,周身炸出殷红色的血花,整个人化作一道利箭,径直射在了宝玉的身前。
赵贵宁等人连忙来护着宝玉,却发现木秀儿摔在地上,只剩下呼吸的气力了。
救?
这个字眼,委实是可圈可点。
宝玉觉得,木秀儿应该是求放过,而不是让他这个蛮夷的‘刽子手’去救人才对。
可是很快的,他就明白过来。
呼呼
凄厉的鬼啸连绵成片。
宝玉蓦然抬头,发现那些柔软的柳枝荡起无数的阴戾鬼气。鬼气四处翻滚,而后凝结,变成一张没有鼻子,没有眉毛,也没有耳朵的空洞、恐怖的大脸。
这张脸庞只有双眼和嘴巴,漆黑宛如地底的幽潭,张大了,瞪大了,好像要吃人一般,与向上狂扑的火焰斗成一团。
在阴气四溢的空间中,哪怕隔着漫天火焰,六千铁槊战兵都觉得通体阴寒。
他们忍不住齐声长啸,铁槊如林,森冷的寒光对准那张狰狞的大脸。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啸声连成一片,整齐并整。
六千铁槊战兵集合全部气势,高唱秦风。无衣,真气往来激荡,终于抗住了穿过火海游荡而来的阴气。
军令在身,他们一往无前,仍然向上踏步,不断助长火海。
然而漫溢的阴气侵蚀他们的血脉,让他们身处炙热的火海附近,仍然呼出了雪白的寒气。
看到这种情况,宝玉摆动了一下手掌,赵贵宁就拿起一个青铜钲。
这是一块脑袋大小的令牌,形状与小型的钟相似,有手柄。才气激荡中,发出十分具有穿透力的金属铮鸣。
所谓鸣金收兵,就是敲响钲之类的乐器,听到钲的铮鸣,六千铁槊战兵毫不犹豫,立马撤兵。
他们缓缓后退,逐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