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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我真的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小吉祥摇摇头,忽而眼中闪现忧虑之色,摸摸灵越的头,“难道小姐的病过了这么久,还是没有起色么?”
“装,继续装!”灵越一把将她的手打落,冷笑一声,“我根本就不是你口中的裴家大小姐!”
“小姐说笑了,如果你不是裴家大小姐,那谁会是……”她眼中光芒闪烁。
灵越看着她美丽可爱的脸,“你为什么不问我那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那夜,小姐不是不听小吉祥的劝告,又去与神偷白玉龙私会了么?谁料竟被公子发现了……我听到打斗声,后来又听到你被软禁,不知道公子要如何对待我,便逃走了……”
“我有一个疑问……”
“什么疑问,小姐?”
“神偷白玉龙既是裴家大小姐的情郎,自然对大小姐的模样了如指掌,我明明不是裴之翠,为何白玉龙还要潜进山庄?冒着被擒的危险,接近我们?”
“小姐说笑了,你本来就是裴家大小姐,不过生了怪病失去记忆而已……”小吉祥咬着嘴唇,樱唇瞬间失色。
“可惜白玉龙不是这么说……”
“白玉龙乃是江洋大盗,胡言乱语,不足为信,小姐千万不要相信他……”小吉祥急急地说。
“他对我说了什么话,你听都没听,何以如此断定是胡言乱语?”
“这……他说了什么?”她面色一白。
“他说,我不是裴之翠……”灵越还记得那夜被白玉龙偷到后园,一闪而起的火光,照亮了他的脸,他满脸惊愕,说,“你,你不是翠儿!”
“白玉龙既然是裴之翠的情郎,难道他还会认错?自始至终,见过裴之翠的人只有裴家的人,你们裴家一口咬定我是裴之翠,到底有什么目的?”灵越的目光一瞬不瞬地凝望着小吉祥,看到她将嘴唇咬得愈深。
“神偷白玉龙之前在婚礼当天也来过慕容山庄,他一再前来,不可能没有探明,裴之翠真的就在山庄,否则那神偷之名,岂非浪得虚名?”
“你把我弄糊涂了,你说自己不是裴家大小姐,又说大小姐就在山庄……”
“因为真正的裴大小姐,就是——”闪烁的烛火之中,灵越的眸光更加明亮,粲然一点,犹如北极寒星,纤纤手指点向小吉祥,慢慢吐出一个字:“你!”
“哈哈哈哈……”小吉祥忽而发出一阵银铃般的笑声,笑得直揉肚子,“别闹了,小姐!我哪儿是什么大小姐。莫非你在说笑话,这笑话真的笑疼我了……”
“若非白玉龙是个痴情种子,一再要你跟他一起走,也许这个局我还真难解开。不得不佩服,你们演得很逼真,每日洗脑,洗得我几乎要认为自己真的得了什么离魂之症,真的是裴家大小姐……我真要感谢白玉龙……”她故意不停提起白玉龙,刺激小吉祥。
第一百二十五章裴之翠的妙计()
小吉祥终于停止了笑声,皱着眉头,恨恨地说,“这条死龙,臭龙,我叫他莫要管我,走得远远的!他偏要一再前来,坏了我的事……”
她虽是嗔怒,语声之中,却听得出情思缠绕,芳心若绽。
“只因他是真心实意地爱你……”灵越轻轻地说,她的声音出奇温柔,小吉祥微微一怔,俏脸之上飞了片片红云。
“那夜,他是来偷你的,若不是我身上那件散发着独特香味的披风,他也不会情急之下认错人……”
“真是一只笨龙!呆龙,臭龙……”小吉祥低声地骂着,却似充满柔情蜜意。
“所以,你是承认了,自己才是真正的裴家大小姐了裴之翠么?”灵越望着她娇羞的脸庞,苦笑不已。
红烛之下,小吉祥缓缓抬起头来,夜风拂过,吹开她刻意掩盖的刘海,露出饱满精致的额头,明玉般的脸庞犹如珍珠一般闪闪发光,若说她之前只有七分美貌,如今是十成十的美人了。
杭州裴家大小姐,姿容俊美,并非虚传。
她的美,在于顾盼之间,流露出的一丝捉摸不定的狡黠,一丝秋日阳光的明快,还有一丝海棠春睡的娇艳。
“小姐真是聪慧,想不到我精心谋划,终是功亏一篑。”她的声音依旧是甜丝丝的,便是对着灵越的微笑也是甜丝丝的,只是玲珑的身姿立在灯下,丰神秀雅,落落大方,哪里还像一个垂首听命于人的小丫鬟?分明是一个见惯场面的大家闺秀。
“裴大小姐的谋划,虽是精心而为,却是漏洞多多……”灵越凝视在光影里闪烁不定的美人,
裴之翠讶异失声,“不可能……我小心布局,虽不是算无遗策,但也称得上计划周详,怎么会有如此多的漏洞?”
“大小姐最大的漏洞在于,假的始终是假的,真的始终是真的,真成不了假,假也成不了真……”
“哦?”
“就从我醒来开始说起吧,我记得是拉着你的手醒来的……”
“那又如何?”裴之翠不觉看向自己的手,那是一双光莹洁白的手。
灵越微微一笑,“你的手晶莹细滑,根本就是十指不沾阳春水……就算是小姐的贴身丫头不用做什么粗话,但是铺床叠被,伺候茶水,净面梳妆,总是免不了,试问一个丫头,怎会有这样毫无瑕疵的手?”
“我可否当作你在赞美我?”她轻笑,“但是你因此就起疑,是否太过多疑了?”
“不是,我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但未多想,但是你拿那双鞋子给我看,我却是真正疑惑了。那鞋面没有几年的功夫在身,是绝对绣不出来的,你又何必多此一举将手指扎得红肿给我看?试问有如此精湛的绣工,又怎么会屡屡扎到自己的手呢?”
“早知道……早知道……”裴之翠咬住嘴唇,忍不住扑哧一笑,“你可知道,我扎得有多痛么?还有呢?”
“那日在楼船甲板上,那位名叫胡长发的大叔自然也是你安排的,样子又淳朴又老实,对答也毫无破绽……”
“对答没有破绽……那你的意思是,破绽在别的地方?”裴之翠沉吟片刻后发问。
“不错,他说话之间,虽是看着我,却总是偷偷看你的反应……打个绳结也不利索,尽管他极力掩饰,装作若无其事,但是我还是能感觉他内心的紧张……他为什么紧张?因为他的确如你营造的印象,是一个老实的人,却不擅长说谎!”
“看来选了一个老实人来说谎,的确是一着臭棋……”裴之翠似是懊悔,又似是苦笑,“还有什么漏洞?”
“越到后面漏洞更多,那个九姑婆……”灵越忍不住一笑,想起那梳头歌,不禁面色微红,“你老实告诉我,你去戏班子里雇她到底花了多少两钱?”
裴之翠人撑不住抚掌而笑,“这也被你看出来了……说实话,她现在虽然又老又难看,年轻时却是姑苏同庆班的当家花旦,唱念做打俱是一流,为了给你梳个喜庆的头,我足足花了十两银子……”
“真是让裴大小姐破费了……若不是她那敞亮的嗓子,时不时翘起的兰花指,走动时风韵犹存的身段,她演的九姑婆实在算得上惟妙惟肖……”
“我本来以为我的计划还算精妙,如今被你这么一说,的确是漏洞多多,简直一无是处……”裴之翠轻轻喟叹。
“只因你遇到的是我,倘若是别的寻常女儿,焉知不会成功?”灵越眸光流转。
“不错,只因遇到的是你……”她抬眼凝望着灵越,眼中并无怨恨之色,俱是感佩,两个脂粉英雄,竟生惺惺相惜之感。
“你是如何遇到我的?现在可否告诉我?”
“说来话长,这要从两个月前的一天说起……”裴之翠含着笑,回忆起那一日的光景。
那一日,她和母亲办完事从灵州自水流而下,正在船头闲谈,忽然母亲惊叫道:“翠儿,你看,那河面上漂过来的可是一个人?”
她抬眼一看,果然一个人影抱着个木头浮浮沉沉,看不出是死是活。她忙令水手们将船只靠近,打捞起来一看,竟是一个昏迷宛如熟睡的少年。
“先帮他把水控出来!”长发叔说着,将少年翻过来,俯卧在地上,随即在背上轻拍数下,少年哗啦啦吐出肚中积水,呼吸无碍,却依然沉睡不醒。
母亲做主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先把他抬回客房,叫人照看他,等到岸寻个大夫看一看。”
她便交代船上的小工看顾少年,谁知过会小工就红着脸,神色古怪,期期艾艾地找过来,“大小姐,你快去看看刚才救起的人……我刚给他换衣服,发现……”
“怎么了?”
“大小姐看看便知。”
她莫名其妙地跟这小工去了船舱客房,那少年仰卧着,衣服半被解开,却露出裹得严严实实的白布。
“原来是个女子!”她恍然大悟,随即叫那小工退出去,她关上门,将白布一层层解开,果然露出女子的胸膛,她替女子换好干净的衣衫,又用面巾替她净了面,擦干了湿发。
她忙完了,立在那里俯身一看,不觉呆了一呆,这个女子生得十分美貌,竟不在自己之下,只是不知道从何而来,为何跌落大河之中?
她收拾起女子湿哒哒的外衫,忽然啪的一声,有什么东西掉到地上,捡起来一看,原来是一个油纸包,层层打开一看,却是一本旧诗集和一支珠钗。
听到这里,灵越不禁问道,“这个油纸包……你有没有丢掉?”
裴之翠狡黠一笑,“我虽不知道那个油纸包有何秘密,却明白你如此小心存放,必定对你十分重要……”
灵越只好点头,“不错,事关重大。你到底丢掉没有?”
“你放心,我不过是把它放在了一个极其安全隐秘的地方。”
“但愿你所说的每一个字是真话。”灵越苦笑,这狡猾的姑娘,真话假话张口就来,一不小心就会着她的道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