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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京和音格尔也是震惊得面面相觑。云荒外的七海在一瞬间齐齐沸腾,沧海横流,倒注天际,遮蔽了日色,云荒大陆在四面扑来的海浪里微微战栗,仿佛一片暴风中的叶子,就要沉入水底。
“这、这是不是魔的召唤?”音格尔喃喃,“黑色的海……怎么会有黑色的海!”
“不,不对!你没看到么?沧流的靖海军团都被那些浪给打沉了,肯定不是云焕干的。”那笙吃惊地盯着那些海浪,仿佛忽然间发现了什么,指着一个扑过来的大浪失声惊呼叫道,“你们看……你们快看!浪头上那个人是谁?是谁?!”
所有人随着这一声惊呼看去,随即都变了脸色。
头顶的日光在一分一分的消失,漆黑的海水从四方汹涌而来,倒灌入云荒。然而,在那一片巨浪里,却有隐隐一袭黑衣迎风而立。蓝发在风中飞舞,俊美的脸庞苍白阴郁,十指垂落的线没入了海中,仿佛牵引着无数狰狞巨兽。
“你们看,那是苏摩啊!那真的是苏摩!”那笙欢喜地叫了起来,拍着手,“他说过要在今天回来的,竟然真的回来了!他做到了!”
黑衣的傀儡师面容苍白,站在浪头上,慢慢的逼近了云荒大陆。
在他身后,巨浪滔天,云垂海立。
那笙的欢呼冻结在海水扑上大地的瞬间。
南方入海口的叶城消失在一个眨眼之间——那些黑色的海浪疯了一样的扑上大陆,倒卷而上,瞬间便吞没了那一座云荒最繁华的城市!
“天啊!”苗人少女站在帕孟高原上,捂住了自己的嘴,全身颤抖。
这是做梦么?这应该是做梦吧?怎么会有这样的事!
——黑色的大海仿佛疯了一样,朝着陆地扑来,淹没了所到之处的一切!“苏摩!苏摩!”她对着远处的海浪上那个黑衣傀儡师大喊,“你疯了么?快把海水停下来啊……你要做什么?”
“他要复仇。音格尔喃喃,看着黑色的潮水吞没大地,”这是多么可怕的憎恨啊……潮水里充满了这种念力,你没感觉到么?”
怒潮摧毁了一切陆地上的东西,仿佛咆哮的猛兽一般席卷了云荒大陆,将一切都化为了齑粉——无论是军队还是百姓,无论是官府还是民宅。而那些黑色的海浪里,只有鲛人的身影还在自如地跃动。
“真可怕,”西京不可思议地喃喃,“他,他怎么得到这种力量的?居然可以同时操纵天地间的七海!”
“不过你看,所有的鲛人奴隶都被解放了……他带着怒涛席卷而来,砸碎了所有的桎锆和锁链。”音格尔叹道,俯视着高原下的一切,“那个海国的预言实现了:海皇必将带领所有的鲛人得到自由,重归碧落海!”
那笙听见他们两人的对话,却忍不住高声叫了起来:“你们别在这里说闲话啊!快想想办法,拦住苏摩啊!”
“不能让他这么胡来!”她急切地握着拳,“会,会死很多人的!”
迎格尔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放心吧,苏摩想得周到——他的族人生活在水里,而空桑和冥灵也不怕水,所有的盟友都不会受到损害。他从海上卷土重来,大概只是要解决那些沧流人罢了。”
“什么沧流人!”那笙叫起来了,“会死很多无辜的人啊!”
“他才不会管那些的,”西京叹了一口气,“你是知道他脾气的。”
“不行啊……”那笙快要哭起来了,拉住西京的手,“大叔,你快想想办法!”
重伤的男子摇了摇头,咳嗽着:“傻丫头,我就算不受伤,也没有阻止他的能力啊……”然而看着露出失望表情的少女,他的唇角忽然微微弯起,伸出手握紧了一柄剑,“不过,就算我受伤了,还是要去阻止他。”
音格尔一怔,吃惊地转过头看着他。
“少主,我其实很想像你这样呆在安全的地方看热闹——毕竟这一切和我族人有关,”西京苦笑起来,摇了摇头,“可是,谁叫我是剑圣一门呢……”他撑起了摇摇欲坠的身子,翻身上马,按了一下胸口囊中的辟水珠,便向着高原下的涛涛海浪里冲去。
“大叔,大叔!”那笙跳了起来,“我跟你一起去!”
音格尔看着他们一先一后地冲下了帕孟高原,苍白的脸上有着复杂的表情,久久地沉默着。
滔天的海浪从四面八方扑云荒,因为东、西、北部各自有群山阻挡,所以淹没的速度不算太快,而南方镜湖的入海口因为一马平川,已经完全被冲毁殆尽。站在高原上看下去,只是一转眼工夫,便已是一片汪洋了。
“少主,真的好险啊,幸亏这里地势高。”莫离快步走过来,擦着冷汗,“你看到了么?洪水已经涨到了流光川了!那些西荒人可惨了——水从空寂之山那边的狷之原冲来,艾弥亚盆地都变成大湖了,只剩半山腰上的空寂大营了。”
两人站在帕孟高原上遥望西北方的空寂之山,隐约看见大营里也是一片忙碌。
“不过这样一来,我们可算是安全了!”莫离却是高兴得很,“洪水一来,高原变成了孤岛,那些沧流人也攻不上来了。”
音格尔只是默不作声看着洪水滔天而来,夹杂着无数的牛羊和百姓。
“还有多少人是可以行动的?忽然,盗宝者之王问出了这样一句话。
“啊?”莫离怔了怔,“禀少主,这几日连场血战,伤亡很大,差不多八成的壮年都负了伤,只有百十人还能动。”
“如此……也只能这样了!”音格尔决然吩咐道,“把所有能动的女眷和老幼都发动起来——带上羊皮筏子和药物,跟我下去救人!”
“少主?”莫离吓了一大跳,看着重伤在身的少年,“我没听错吧?要……要就那些西荒人?他们可一贯对我们不友善啊,如果换了我们死在大漠里,他们可未必会伸出手来帮我们!”
“去!”莫离沉默了片刻,只得屈膝领命。
音格尔看着头顶越来越黑的天空,脸色更加凝重:“多带一些火把——这日光恐怕一会儿就要完全被遮蔽了。”
“我也一起去!”莫离正待里区,铜宫里忽然传来了一个清脆的声音,一个白衣少女急奔而出。
“闪闪?”迎格儿惊喜交加,“你的伤还没完全好呢。”
“不,我没事,只是一点儿轻伤。”闪闪惊慌地看着这忽然间变色的天地,“天啊,云荒要沉了么?音格尔,我们得下去把那些人救上来!”说完,她便挽起袖子奔向帐篷,去拖一个羊皮筏子。便在这时,另一个红衣女子也跳了出来,帮着她一起拖那个笨重的筏子——正是霍图部的女族长叶塞尔。
看到两个女子的举动,帐篷里的其他盗宝者也被惊动了,纷纷赶来相助。
在莫离和闪闪的带领下。大家齐心协力地将哪些筏子推下了坡地,手挽着手地站在洪水中,将那些漂浮在洪水中的牧民一个个地捞了起来。那些杀人越货、挖坟盗薄8的壮汉们从来没有进行过这样大规模的久远行动,此刻却配合得分外默契。
虽然浑身湿透,但每个人的脸上却有着和盗宝时一样的兴奋之色,仿佛每救出一条生命都胜过得到一件宝物。
原来施恩和救助,竟是比掠夺更快乐的事啊。
音格尔站在铜宫前,看着那些忙碌的手下,苍白的脸上有了一丝红晕——他忽然觉得有些庆幸,如果他不下这个救人的决定的话,一定会被闪闪甚至是族人瞧不起的吧?原来,他和这些虎狼一样的彪悍汉子相处了半生,却根本不懂得他们真正的心意。
“九叔,”他对着身侧的那个悄然到来的老人道,“我很惭愧。一直以来,我都是那样自私的人——以为能保护几个所爱的人就已经足够了。我用尽全力去追逐的力量,只是为了那么区区几个人。小时候是为了母亲,后来又多了一个闪闪。但是,为什么总是越来越多是人让我觉得惭愧呢?”
“不少主,你从小就是个善良的孩子,只是后来哪些同胞间的阴谋让你的心变冷了。”白发苍苍的老人怜悯地看着这个命运多舛的孩子,露出了慈祥的笑,“不过,少主,如今的你是真正地长大了,懂得了宽恕和守护。”
沧海横流,七海翻腾,云荒大陆上风起云涌。
在这样呼啸、可怖的风浪里,孱弱的少年肩背挺直,伫立如枪。
十。归来
王者自海上归来,伴随着他的是横扫一切的怒潮。
七海在沸腾,仿佛疯了一样地扑想云荒,想将那片黑暗动荡的大陆彻底地清洗一空。滚滚怒潮化成了巨大的猛兽,从各个方向卷上陆地,毫不留情地横扫着一切。
黑暗里沉默的黑衣傀儡师站在怒潮之上,手牵着巨大的海兽,迎风而立。
滔天的洪水里席卷着无数人畜,滚滚而去。然而这席卷一切的洪水却仿佛是砸碎牢笼的巨锤,所到之出摧枯拉朽。那些被禁锢了数百年的奴隶们得到了自由,纷纷脱离了桎皓投身水中,在黑则的波涛里自由地上下飞跃,发出了喜极而泣的欢呼。
黑色的潮水已经席卷了大半个云荒,从叶城入海口直冲想镜湖。
镜湖也沸腾了,大营里所有的复国军战士倾巢而出,在洪水席卷而来的瞬间想着南方飞奔而去,准备迎接从远方赶回来的王者。炎汐和碧从战场上中途折返,带领着战士们想着浪头上迎去,欣喜若狂。
是的海皇归来了!
在十月十五日这一天,他从遥远的七海上归来和所有人一切并肩战斗了!他们的海皇归来了!
“海皇!海皇啊!”黑色的巨浪里,无数鲛人纷纷围绕着浪尖上的王,在水中下跪行礼,热泪纷纷落下,化为明珠坠入漆黑的水底。
在他们身侧,无数的牲畜和浮尸随波逐流。
一道水箭向着潮头激射而去,所到之处黑色的海水纷纷避让,露出了一条通道。
“苏摩!苏摩!你疯了么?”那笙坐在马前,大声叫喊着,看着那个站在浪尖上的黑衣傀儡师,拼命挥舞着手臂,“快停下啊!让海水退回去,你会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