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被我无情弃置的一切?”
陈昊天看着他,“我不知道,释怀。也许是因为我这一生太过平静无波。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只要想做,任何事,都不会太晚。”
有人敲响了门。
进来的,是周释雅。
她说,“大哥,我,有话对你说。”
陈昊天要开门出去。周释怀说,“昊天,请你,就留在这里。”
周释雅说,“大哥,我要离开一断时间。”
“为什么?”
“我,明天会与泽宇去办离婚手续,在北京,有一位医生,新近回国,是治疗脑损伤的权威,我决定带妞妞过去。也许会住上一阵子。”
周释怀点点头。“这样,也好。等你回来的时候,你,还回财物处吧。在北京,万事自己小心,我会请那边的朋友关照你。”
周释雅也点点头。慢慢地走近周释怀,又叫一声大哥。
“有件事,我在心里藏了很多年,临走前,我想对你说大哥。”她把头转向窗外,字字艰难。
“你知道吗?当年,把约定的地点告诉爸的,不是安然,”她停下来,“是我,是——我。”
周释怀手中的笔叭地断裂,黑色的墨水染了满手。
“那天你逃出家门,我看到了。我。。。跟在你后面,看到你去找了安然,听到你们说,什么时间在什么地方碰头。我。。。告诉了父亲。大哥,当时,我只是,不想你走,不想你被人当成变态。我不知道,我没有想到,后果。。。会那么严重。”
“父亲赶早一步带走了安然,把他关在老屋的地下室,就在当年你的卧室的下面。在你被关在房里的时候,他就被关在你的下面。他们封闭了那间地下室,狠狠地打他,父亲还叫人给他注射毒品,他。。。后来病了很久。父亲伪造了收条给你看,你。。。自杀之后,我。。。很怕,很想告诉你真相。但是。。。越是怕。。。越是。。。说不出口,爸看出来了,就把我送到苏北二姨家,等我回来的时候,你已经被送回了加拿大。我听父亲的手下说,父亲在你走后,把安然放了,可是对他说,永远不准他回到N城来,否则,要。。。弄死他的妻儿。哥,”她再叫,仿佛被罪恶感压塌了腰背,“你知道吗?前两天,我上了大桥。。。是墨瞳。。。救了我。。。我没想到。。。他是那样的一个孩子。。。哥。。。我是。。。有罪的人,这么多年来,我第一次觉得,我是一个罪孽深重的人。哥,无论你怎样惩治我,把我赶出周氏,或是,赶出周家,都是。。。我应得的,我的报应。哥。。。只是。。。墨瞳。。。”
尘封的真相被霍然揭开。原来所有的因都缘于那个死去的人,而所有的果,都被加于最无辜的人。
周释怀只觉得心头一片惨淡,这许多年,支撑着他的所谓信念在一瞬间轰然倒塌,他不过似一个拙劣的编剧,完全不知事实的情形下,自己给自己导演了一出悲剧,且在其中,扮演了一个不光彩的复仇者,一次,两次,错失了心头的挚爱,把别人推入绝境,让自己陷入无望。
“哥,”周释雅又喊,“哥。。。”
周释怀转向她,“小雅,你说得不错,你是有错的,但是,更大的罪人,是我,是我小雅。但愿老天爷还能给我一次纠正的机会。”
下一秒钟,他冲出门去。
他发动汽车,飞速地驶出去。
性能极好的车在高速公路上无声地飞驰。
周释怀在心里说,其实,我还是错了,能够给我这一个纠正的机会的,不是老天,应该是你,墨瞳,应该是你!
58
山村少年七七,捧着一大碗还冒着热气的山芋,在黄昏的时候敲响了老师家的门。
墨瞳开门走了出来,“是七七啊。” 他把孩子拉进屋。
七七说,“我们家新蒸好的山芋(红薯)哦,我妈叫我端一碗把你切, 安老师,你闻一闻,很香的。”
墨瞳笑着说,“我闻到了。替我谢谢你妈妈。七七,来,你跟着我说,‘给你吃’。”
“给你切。”孩子重复。
“给你吃。吃。chi。”
“吃。”
墨瞳直起身,摸摸男孩的头发,“这回对了。记得,要说普通话。”
“为什么?一定要说普通话吗?”
“一定要说的。我们国家这么大,有那么多的方言,如果大家各自说自己的家乡话,彼此就无法交流了。”墨瞳的眼里是浅浅的笑意,在暗暗的屋里闪动如水面的波光。“比如说,将来你娶了媳妇儿,你说你的,她说她的,彼此都听不懂对方的话,那不是糟糕了么?”
七七吸吸鼻涕“我是不要娶媳妇的。女的都麻烦。”他拉拉墨瞳的衣角,“哎哎,安老师,我告诉你哦,我们班上,还有二班,好多女生都想嫁给你哦。我们男生都跟她们讲,安老师要仙女才配得上呢。”
墨瞳笑,“我哪里有那么好。七七,快回去吧。妈妈等你吃饭呢吧。老师送你好不好?”
七七跳出门去,“不要不要,安老师快吃饭。”
墨瞳到这里教书一个多月了。
这个县一共有五个教学村,五个村小,墨瞳选了最远最穷的一个。一个多月来,墨瞳赢得了全村老少的喜欢,这个沉静和善的男孩子,让人忍不住地疼爱。同学们更是乐意亲近他,爱上他的课。每逢他上课的时候,教室门口还挤着许多老人家与小媳妇,大家安安静静地,听他清朗标准的普通话。墨瞳几乎包揽了所有的课程。他甚至带着孩子们在空地上练习队列。看着小孩子们把土踢得扬起来,砰砰砰的脚步,象是大地的心跳声,让他止不住地微笑起来。
他似乎忘记了过往,忘记了自己的病,也忘记了在那一场爱怨纠缠里一起沉浮的人。
墨瞳刚刚吃完饭,七七又跳了进来。
“安。。。安老师,有个人要找你。乖乖呀,他开了好漂亮的一辆车啊。”
进来的,是周释怀。
风尘扑扑的周释怀。
墨瞳的世界在一刹那间浮上的旧日的画面。
这一段以来渐渐地退去,退成背影的旧日。
墨瞳静静地看着他。
周释怀也看着墨瞳。
这个孩子,消瘦依旧,眉眼依旧,衣着依旧,身上的那一份柔与韧,丝丝缠绕相扣,在静立之中,悄悄绽放,动人之极。
周释怀微微闭目,走上前去。
“墨瞳。我来了。我来,向你坦白我的罪。”
墨瞳微微后退一步。
“你知道吗?墨瞳,安老师,从未做过那件事,他,从未做过。一切,不过是我由的轻信、愚蠢与固执造成。”
墨瞳终于点头,“我明白。我一直都相信父亲不会那么做。我们,有许多年不见,但是,他是我父亲,我一直,都信他。因为我深爱他。”
我也信过你,因为我也,深爱过你。
一次,又一次。
信任自己所爱的人,爱自己信任的人,这原本是世上最善意最圆满的一个循环。
只是,现在的我们,都已不在这个循环里。
你不能,我不想。
“墨瞳,”周释怀的声音里满是苦涩与悔意。
“时至今日,我如何开口求得你的宽囿,只是,请你,墨瞳,请你,允许我,得到一个纠正的机会。”
屋里的灯泡突然闪了一下,接着暗下去,只余一点点微红。
墨瞳拖过一张椅子,就要站上去,周释怀上前,拉住墨瞳的胳膊,“让我来。”
男孩轻轻挣出来,凉凉的手指划过周释怀的心手。周释怀听他淡淡地说,
“还是我来吧,这个灯泡质量不好,你不知道窍门儿,还真弄不亮它。”
他站上椅子,小心地旋动灯泡,转至某一个角度时,灯重亮起来。淡黄的灯光,水似地洒上他的面容,温润洁净。
周释怀这会儿才闻到屋内隐隐的中药味儿。
他问:“墨瞳,你不舒服吗?怎么吃中药?”
墨瞳不经意地说,“一点小感冒,这里的老中医给的方子。”
其实,这些日子,墨瞳的身体透支得厉害,他去看了当地的一个很有名的老中医,老中医按祖传的方子给他配了药,也,替他守了秘。
“周先生,”墨瞳说,“你开了那么长时间的车,还没请你坐。”
周释怀在桌边坐下,“墨瞳,”突然觉得沉重得无法成言,“你,有权力,恨我。”
墨瞳站在一片光影里,微笑着,“周先生,你一切都比我强。学识,事业,金钱,地位。只有一样,我比你强。我,不会被怨恨打倒。不,周先生,我不恨你。过去的一切,都已经过去了。在我心里,它们已经烟消云散。我懂得一件事:记住别人的好,可以让自己活得自在。但是,我要往前走,我。。。不会再回头了。”
墨瞳转过身,“这么晚了,这一带的路不好开。你在这里住一晚吧。我去学生家借宿一晚。”
在他走出门的刹那,周释怀抓住了他的胳膊。
“墨瞳。。。”
墨瞳没有回头,在周释怀看不到的阴影里,他的眼角眉间依旧有隐约断续的痛楚。
“周释怀,其实,你,跟我,都错认了爱的意义。你错认爱为怨恨,而我,错认它为依从。我们俩个,都是不懂爱的人,我们在一起,不会再有幸福。”
他转过身来,“到这里来之后,我才发现,我个人的那些爱恨情愁,是多么地微不足道。你知道吗?这里的许多人,这一辈子,没有穿过象样的衣服,孩子们在废弃的庙中上课,桌椅是缺腿的,他们从没有过一本童话书,更没有见过电脑。与他们相比,我觉得自己以往是生活中天堂中而不自觉。有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