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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他们准备战斗的动作。领头的老兵对巴塞尔说:“大汗,请您和阿拉莫哈德先行,我们马穆鲁克来阻挡敌人。”
巴塞尔一愣,随即喝道:“不行,谁也不许去!这是命令!”
老兵摇摇头:“大汗,马穆鲁克只有在一种情况下可以违抗命令,那就是赴死之时。”
说罢他一勒骆驼,剩余的十八位骑士也一同转身。一快一慢之间,巴塞尔的距离立刻与他们拉得好远。那老兵抽出弯刀,对着滚滚黄沙仰天长啸,毫无惧意的吼道:“马穆鲁克,冲锋!”
骑士们平端长矛,矛旗上画的白蛇在风中狂舞,好像活了一般。马穆鲁克义无反顾的冲进莽莽风沙中。
黄沙汇聚成的人脸惊愕的盯着这些蝼蚁,他根本理解不了这种愚蠢的行为,这种为了荣誉和崇高的目标舍弃生命的行为。
这种人一辈子也理解不了。
迟疑片刻,他张开大口,吞掉了骑士们。马穆鲁克,这支曾经纵横大漠的部队完成了壮丽的谢幕。他们的背影消失在黄沙中,但这英勇的一幕将在不朽的诗篇和流淌的六弦琴声中永存。
巴塞尔看着马穆鲁克一去不返,心中悲愤交加。他本是个不容易动情的人,但此刻却忍不住热泪盈眶。他抬起头发出一声长长的嚎叫,那声音如泣如诉,就像一匹孤狼对着满月发出的哀嚎。
阿卜杜依在黄沙里操纵着权杖,听见这嚎叫不禁猛然一惊,寒毛不由自主的倒立起来。他本以为自己已经成神,不再会有丝毫情感的羁绊。
但他错了,因为他至少还保留了一样东西——恐惧。
阿卜杜依从这嚎叫声中听到了复仇的决心。巴塞尔无论如何都不会和他共存在这世上,接下来只有你死我活的斗争,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马穆鲁克没有对皇帝造成任何伤害,但至少拖住了他的脚步。正是这一点他们用性命争取到的时间,让巴塞尔和西蒙逃回了伊斯坦堡。
城楼上的士兵发现他们之时,两人已精疲力尽。座下两匹高大的骆驼也是口吐白沫,几乎迈不开腿。而天的尽头阴云四合,寒风骤起,黄沙掀起比山还高的怒涛,那里似乎正在酝酿着一场旷世不遇的大沙暴。
进入城中,两人抢过一些残羹冷炙就便吃,恢复一点体力后,巴塞尔召集所有千夫长和身居要职的夏拉尔人议事。
号角响过五声后,所有人全到了。巴塞尔扫视众人问道:“夏拉尔人,如果你们的兄弟为了诛灭独夫民贼而战死沙场,你们当如何?”
人们炸雷似的回答:“报仇!”
“如果你们的兄弟为了保护妇女儿童、保护孤苦无依的老人,而葬身大漠,你们又当如何?”
“报仇!报仇!”
“那……”说到这,巴塞尔的眼眶湿润了。“那如果……你们的兄弟为救你们的大汗而慷慨赴死,你们更待如何?”
所有夏拉尔人都拔出佩刀,单膝跪下道:“除非敌人的鲜血洒满黄沙,我等誓与他不共戴天!”
巴塞尔霍的站起来道:“很好,这才是我的战士!狼旗、鹰旗的千夫长守东门;虎旗、豹旗守西门;龙旗、蟒旗守南门;熊旗、罴旗守北门。天地二旗和我一同坐镇内城。
西蒙,你从竞技场带来的一千名角斗士由你指挥,负责在后方发动突袭。
咱们的敌人只有一个,就是皇帝阿卜杜依二世。他有一把支配黄沙的权杖,可以让沙子随他心意行动。咱们到时随机应变,目的就是打碎权杖顶端的宝石。
只要宝石一碎,敌人便只是常人一个,只有任咱们宰割的份!
这次战役中,作战勇敢者封妻荫子,赐男爵;杀死阿卜杜依者封侯爵,世袭罔替,永不夺之!”
众人轰的一声领命。
巴塞尔继续说道:“千夫长在日落前把守城计划报告给我听。若是晚了,我就罚他去生火烧柴,不得参与军事。”
十名千夫长相互望了望,匆匆一鞠躬便快步退了下去。离日落已经没有多长时间了。
这时,一名老人站了起来。他脸上布满了如刀刻一般的皱纹,但眼神锋利如刀。这是夏拉尔人的大萨满,今年已经七十多岁了。
他捧起一抔沙,轻轻撒在巴塞尔的额头;又舀来一掬水,掸在巴塞尔下颌。这是夏拉尔人祈祷的仪式,祝福出征的战士能够平安归来。做完这些之后,老人对巴塞尔说:“大汗,我为别人祈福了一辈子,现在已经垂垂老矣;但不愿在一片哭哭啼啼声中死在病榻上,请你赐我个机会,让我能在战场魂归天际!”
巴塞尔默然点了点头。大萨满从卫兵手里接过一支长矛、一面盾牌后昂然而去。
巴塞尔吩咐停当,人们开始在紧张中忙碌起来。士兵抱着必死的决心登上城头,眼中倒映着远处的风沙。
百姓们无论如何也不想让皇帝再回来了。任何人只要接触到哪怕一点点自由的滋味,便再也不愿离开它。但它从来不是免费的,需要鲜血作为代价。
流多少血便有多少自由。
日落之后,黄沙逼近了。它扬起铺天盖地的帘幕遮蔽了月亮和群星。人们点起火把,但猛烈的风几乎要将火把吹灭。
在一片混沌中,阿卜杜依二世来到城下——连同他的十万大军一起。
左右两翼,骑兵高举长矛,骑着骏马,呈雁翅型排开。前面八个方阵都是手持大盾长矛的重型步兵。队伍前腰是两个由刀斧手组成的方队,他们不被甲胄,看起来极其彪悍。队伍后方,炮兵、弓弩手不计其数,隐没在风沙里。
但这些“军队”都是黄沙变的,它们只是沙子做成的傀儡,没有半点思想。这支大军死气沉沉的站在城下,整齐得如同刀裁斧剁,但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阿卜杜依二世坐在他的王座上。下面多出了一个巨大的步辇,由四头沙子变幻成的大象分别将一个角担在肩上。
皇帝得意洋洋的开了口。
第77章 黄沙噬天(十七)()
皇帝的声音不甚大,但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伊弥尔的臣民,看看这无与伦比的力量吧,对抗我无异于螳臂当车!我最后一次向你们展示我的慈悲。只要你们放下武器,开城投降,我保证饶你们不死。你们可能会被判处苦役、流放,但至少会保住性命。想想吧,人生在世,有什么比性命更宝贵呢?”
他举起权杖,遥指巴塞尔和西蒙:“谁若是能将这两个反贼的首级送给朕,朕便赏黄金百两,牛羊千匹!”
他本以为这番说辞会深深打动人们,最起码也能起到扰乱军心的效果。但等待他的只有愤怒的目光,人们几乎不愿多说一句话。只见射手们开弓搭箭,把弓弦绷得如同满月,只等巴塞尔一声令下便要射击。
阿卜杜依二世气恼万分,他恶狠狠的说道:“好奴才,真是不知死活。那就全都去死吧!”
他一挥权杖,沙人迈着整齐的步子走向城墙。箭矢化成一片黑云,铺天盖地的射向他们。沙人虽然身上插满剪枝,但岿然不动,它们本就是流沙所化,弓箭无法对其造成伤害。
只见它们贴着城墙,化作一股流沙,如潮水般涌上城头,又再次化作人形与士兵们白刃相搏。
沙人的动作缓慢而笨拙,但却是不死之身。弯刀、战锤可以将他们击碎,但不一会流沙又会重新凝聚。这样无休止的重复下去,夏拉尔人将必败无疑。
但好在巴塞尔和西蒙早有对策。此时他们走下城楼,洞开城门,率领埋伏在瓮城里的骑兵一同冲杀出去。他们知道只有杀死皇帝或击碎权杖才有胜算,而城楼上守军的目的只是为了分散敌方兵力。
一出城,骑兵就分为八个方位分进合击。皇帝冷冷一笑,两翼的黄沙骑兵策马前去阻截。
但阿卜杜依显然低估了夏拉尔人的骑术。他们从小就生活在马背上,无论贫穷富贵,夏拉尔人最珍贵的财产总是一副马鞍。而那匹陪伴他们踏遍天涯的骏马则是不离不弃的家人。没有灵魂的沙人又怎能拦截住这样的骑手?
只见骑兵们进退若神,巧妙的避开一次又一次的攻击,直取皇帝。阿卜杜依脸上的肌肉抽搐起来,他万没想到敌人竟如此强大。
他将权杖往怀里一收,背后那些弓箭手、炮兵,全都化为流沙,汇聚到他身边。这些沙人不过是徒有其表,攻击的方式也只有最原始的刺击,变成士兵的模样只是为了吓唬人而已。
黄沙在阿卜杜依周围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外壳,好像一只愤怒的海胆,布满尖锐的沙锥。几个夏拉尔骑兵刚冲到近前,就被伸缩不定的沙锥刺下马来。
但骑士们没有半点退却,向外壳侧面的一个点发起猛攻。
有的人被刺破腹部肠穿肚烂,有的则胸膛洞开血流如注,但就是没有一个后退。哪怕是连人带马的一次撞击,他们也要叩开这堡垒的门户。
他们在用生命叩门,天下没有一种堡垒可以防御这样的攻击。
在不断的撞击下,外壳裂开了一道缝隙。月光像冰冷的刀锋,照亮了阿卜杜依的脸。
巴塞尔举着弯刀,从马背上高高跃起,劈向皇帝。
阿卜杜依感到血液几乎快要凝固了,他用最快的速度分解了保护壳,变成一道沙墙挡在身前。
巴塞尔一刀正中沙墙,刀刃距阿卜杜依只有几寸,却再也不能前进半分。
皇帝长出一口气,却用眼角的余光瞥到了背后的一道寒光。那影子像高昂着头颅的毒蛇,对他亮出尖牙。
那是西蒙的剑。
这个奸诈的外国人不知什么时候溜到他背后。阿卜杜依再想用流沙防御,却为时已晚。战士们也都以为西蒙要得手了。
但流沙权杖保护了皇帝。在沙茧中的蜕变后,权杖已和皇帝成为一体,或者说——皇帝成为了权杖的一部分。
这件有魔力的武器不愿失去宿主,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