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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云翎抬头，目光恳切：“皇后娘娘请息怒。”
上官皇后定定看着她，忽而冷笑：“什么叫做高攀不上皇上？这理由如何让人相信？！本宫这几日暗中查看，窃以为你是不错的大家闺秀，没想到你这般口是心非。让你入宫你竟这么推脱！你这是在藐视皇上，藐视皇家！”
苏云翎见她震怒，心中反而平静下来。
“是，小女口是心非。”她垂眸看着地上，一动不动：“若是入宫，小女也许可以比现在好上千倍万倍。可是小女不可以入宫。”
“有什么不得已的原因？”上官皇后面上都是冷霜颜色：“你可知道秦国中有多少适龄少女争先恐后都想要入宫伺候皇上？”
“小女知道。”苏云翎咬牙，“可是小女有不可入宫的理由。”
上官皇后见她态度如此坚决，刚才的震怒稍稍收敛了下。她语重心长：“你可是担心你的父亲？虽说孝道为先，但是入宫伺候皇上，为皇家延绵皇嗣也是忠君之举。再说你入宫后，本宫自然会安排苏大人的晚年。”
苏云翎一声不吭。
上官皇后以为这也说服不了她，皱眉：“这也不能让你安心？那本宫再做主，将来封赏你们苏家。这如何？”
苏云翎此时只觉得自己就像是喝了君云澜亲自为她调制的苦药，苦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她跪在地上，一动也不动。
上官皇后渐渐察觉出了异样。她盯着苏云翎：“到底有什么为难之事？你不说，本宫自然不会知道。本宫不知道就不能为你解决。到最后你是甘愿承受一个藐视皇家，藐视本宫的罪名，也不愿意入宫吗？”
为难之事？
苏云翎苦笑。她的为难之事太多太多了。多得她都不知道这一辈子能不能一件件完成。入宫，多好的一条捷径。
只要入宫，她说不定能以先皇后的秘密拉近那颗帝王之心，哪怕不能宠冠六宫，都可以在宫中独树一帜，手握权力做自己想做的一些事。
若是入宫，以君云澜对苏家的同情和上官皇后的大方，她苏家重新崛起不过是早晚的事，她就不必这么辛辛苦苦替二叔苏玉焕出谋划策，争什么皇商，做什么茶生意。
若是入宫，她这一生也许能多活几年，寻找天地异宝，努力增加寿元。然后再一点点地看着君玉亭和庞妃是怎么样倒台。
她所有的为难之事都可以在那高高在上，睿智男人的庇佑下一点点的完成。哪怕她只能活常人的半辈子都已足够了。
可是……
她更深低头，用陌生的语调道：“皇后娘娘恕罪。小女心中已经有了意中人，心思已不纯净，无法安心入宫伺候皇上。”
上官皇后一惊，她还没说什么。
忽然身后传来淡然的声音：“梓潼，你让朕一阵好找。”
苏云翎浑身一震，一颗心僵了。
一瞬间，似乎所有的声响都褪去。唯有耳边那缓缓而来的脚步声这么清晰。
一步一步，像是踏进了她的心底。
“梓潼，你何必为难她呢。让她起来吧。”君云澜淡淡道。
第173章 咫尺之间（）
上官皇后看见君云澜来了，面上掠过尴尬，急忙起身：“皇上怎么来了。”
君云澜扶起她来，含笑：“朕来看看梓潼。”
上官皇后起身，她看了一眼还跪在地上的苏云翎，一时间也不知道要让她起来还是就这样让她跪着。
君云澜坐下来，看了苏云翎一眼，道：“苏小姐起来吧。地上寒凉。”
苏云翎起身时不由踉跄了下，跪太久膝早就酸麻。她低着头，不让人看清面上神色。
君云澜回头问上官皇后：“是什么事让梓潼这么生气？朕记得梓潼不是爱生气的人。”
这一句一出口上官皇后和苏云翎同时一震。
他不知道？
难道他不知道？
两道想法飞快掠过一旁上官皇后和苏云翎的心上。
君云澜端坐在石凳上，说着这话的时候正一下下轻轻拨着茶盏中的茶沫，一副淡然从容的样子。看不喜也看不出怒来。
亭中一下子尴尬起来。
苏云翎偷眼看了一眼上官皇后，而后者脸上浮起犹豫。半天，上官皇后笑了笑：“皇上说得是，臣妾急了点，臣妾只是想为皇上……”
“启禀皇上，刚才皇后娘娘问小女为何会被乌兹国的抓去。小女说这一切因我在宫中擅闯才让坏人有了可乘之机。皇后娘娘恨乌兹国的嚣张，又恨小女不守宫规以致差点酿成大祸，所以才生气。”苏云翎口齿清楚地道。
她说完回头对上官皇后低头道：“皇后娘娘教训的是，小女知错了。以后必谨言慎行。”
君云澜看了她一眼，眼中若有所思：“当真是如此？”
“是，千真万确。皇上明鉴。小女屡受波折一切都是因为自己缘故。”苏云翎低头道。
君云澜点了点头：“这不怪你。”
上官皇后脸色变了变，终是勉强道：“既然如此，知道错了就好。不过苏小姐这次也受惊了，等伤好了就回去好生在府中修养吧。”
“是！多谢皇上，皇后娘娘！”苏云翎跪下再拜起身离去。
亭中寂静，上官皇后看着一地的精致点心，只觉得心口烦闷不已。忽然一只温热的手抚在她的手背上。
她抬头看去对上了君云澜漆黑的眼眸。她张了张口，半晌才苦笑：“是臣妾错了吗？”
君云澜答非所问：“梓潼，你何必这么辛苦？”
上官皇后苦笑：“是臣妾错了。”
君云澜微微一叹，握住她的手：“朕不需要梓潼做这么多。你在，明儿在就好了。”
上官皇后依偎在他的怀中，身边的男人十几年如一日，温柔似水，从容不迫。可是为什么她这么急，这么慌，是因为自己时日无多吗？还是因为……
她忽然在他怀中幽幽道：“皇上，秋选当真不选了吗？”
“不选。”头顶传来的声音淡然坚定。
“为什么？是因为臣妾的病吗？”上官皇后急忙道：“臣妾的病好多了，绝不会因为秋选而再劳累病倒。”
上次她为了今年得秋选劳心劳力，虽然百般隐瞒病情，但是一日早晨起来洗漱时因为病体难支晕倒了。君云澜正在上朝，闻讯后匆匆来了中宫，这才发现她一直在生病。
君云澜那一次破天荒怒叱太医，对她说在她病好之前不可进行秋选事宜。上官皇后大惊跪求不可。君云澜见她看重此事，便退一步道秋选秀女进宫一事除非她病好，不然不可再提。
所以上官皇后这些日子一直在安心养病。
如今旧事重提，没想到君云澜却依旧不肯举行秋选。这岂不是让她愁坏了？
上官皇后看着君云澜，眼中都是不赞同：“皇上怎么能如此轻率？后宫不盛，秦国就不盛啊！”
君云澜摇头：“不，梓潼，你不明白。”他拉开她的手，眸色深邃：“朕自有主张，梓潼你安心养病就好，其余的不要操心。”
他不欲在与她争执，转身便要离去。
“皇上让臣妾怎么安心养病？”身后传来上官皇后的声音，颤颤的，“皇上从不对臣妾说自己的打算，臣妾就不会明白。十几年来臣妾相信皇上，听从皇上的安排。因为皇上不但是臣妾的天，更是臣妾的一切。臣妾这十几年来跟从皇上，却从不问为什么。如今臣妾唯一想做的一件事，皇上为什么要阻止臣妾？”
君云澜顿住脚步，良久，他回头，目光平静：“梓潼要朕娶别的女人？这样梓潼你才能安心？”
“是！”上官皇后眼中都是泪水，只是倔强不肯落下，“京中适龄秀女不计其数，哪怕走了一个不识抬举的苏云翎，还有千千万万的秀女。难道皇上都不肯去看一眼？难道皇上心中还是有那么一个人，无可替代？”
“这才是让臣妾一直不能安心的原因。”她惨然一笑：“因为不知道皇上的心到底在哪儿，所以才不安。明明无数个夜晚，皇上就在臣妾的身边，可是却觉得不真实。”
四周的一切声响似乎都褪去了。
君云澜一双眸定定看着她，眼底有什么翻涌而过。
良久他答非所问：“梓潼，你想太多了。朕始终在你身边，只是如今才知道，你一直看不到朕而已。”
他说完转身离去。宫人们纷纷簇拥着
上官皇后微微恍惚，这似乎是他们之间第一次争执。十几年了，他和她相敬如宾，从未红脸。想想都觉得不真实。可是日子就是这么过来了。
他爱她敬她，十几年如一日。她却一****渐渐惶惶不安。
他给予的一切，变成了她身上的枷锁，成了她的心魔。她努力做好一切，却日渐疲惫。因为她觉得她不配。
她配不上这样优秀的男子。他完美无缺得像是神，而她却缺乏爱他的胆量。她曾想，也许每个女子碰上如他一样的男子，也是像她一样不知所措底气不足。
直到有十年前，她迎接他归来，同行一个明媚少女笑嘻嘻地一拍他的肩头：“阿澜，你好福气哦！上官姐姐好美！”
她轻轻一拍，脸上的笑意灿烂如艳阳什么光彩都遮不住。记得她当时大惊失色，可是身边的他却不以为意，拉着自己介绍：“菁菁，快叫大嫂。”
“咯咯……”那张扬悦耳的笑声一直传到了今日。
回忆张扬扑来，上官皇后踉跄了下。身边有宫女适时扶住。
她茫然看着远去的背影，喃喃道：“真的错了吗……”
苏云翎快步地走。她也不知道要走到哪儿，只觉得皇宫太大，脚下的路却只有一条，怎么走都走不出。
忽然她脚下一绊，顿时醒悟了过来。她抬头看了看四周，自己到了中宫的一处偏僻的花园里。
苏云翎捡了个干净的地方坐着，长舒了一口气。刚才她急中生智将尴尬的场面圆了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