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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王遮山依然捏着刀锋,忽然猛地向前一拽,只将那锋锐的刀锋刺向自己的咽喉。
“啊!”丘羽羽惊呼一声,忽然伸手一抽,“噌”一声,刀锋从王遮山指间滑走,瞬间掠出数道血口。
丘羽羽瞪着他指间纷纷落下的血,秀目圆睁,瞬间丢了刀,瘫倒在地。
飞白刀“咣当”落地,颤了几颤,便恢复了安静。
丘羽羽掩面哭泣,心如刀绞。
王遮山缓缓垂下布满血口的手,心一酸,向前走了几步,停在她面前,缓缓蹲下身去。
“羽羽”他泪落如雨,轻声唤道,伸出手来,却不敢再去碰她。
“送我走罢”丘羽羽双手掩面,哭泣道:“我再也不想看到你们”
王遮山闻此,双眉一轩,无语凝噎。
美梦终归是美梦,哪怕一个细小的裂隙,也能全部坍塌消散。
这是一场梦
他轻叹一声,无声地点了点头。
丘羽羽没有抬头,也没有看到他点头,只继续泣道:“但愿从此后,我再也再也不会见到你”
王遮山心酸地望着她不停震颤的肩膀,忽然别过脸去,恸哭起来。
马小决怔怔立在一侧,只觉心口一酸,遂一挥手,令周围人散去,自己慢慢蹲下身来,王遮山和丘羽羽中间,苦涩道:“丘姑娘明天明天我送你出玉门关”
丘羽羽闻此,忽然停止颤动,却依然以手掩面。
她没有勇气再看一眼王遮山。她害怕,再看一眼,就会原谅他,就会失去勇气。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第183章 流年挽歌()
秋天来得这样快
丘羽羽离开的清晨,嘉兴没有风。
送别的日子,不是应该天空烟灰,刮着凛风,飘着淡雨么?然而,天空却盈满最透彻的湛蓝,流云幻化为层层叠叠的浅淡轻纱,薄到几乎不见
这世界,看起来如此宁静美好。
王遮山独自伫立在小池边,微微合眼,凝神细听大门外传来的各种声响,直到最后,那萧萧马鸣,辚辚碾过粗砾的石板路的车轮声,一切声响,渐行渐远,终于消失在一片熙攘声中,没了影踪。
他只盯着那悠然游荡的红鱼,不觉中清泪奔涌,抓过丘羽羽刀锋的手,藏在那月白的丝绵绷带中,痛彻心扉。
这不是人生第一次受伤
江湖中血雨腥风,受过的刀伤,又何止千万?流过的血,又何止滔天?
却只有这一次,最痛
他慢慢蹲下身躯,慢慢将那只受伤的手送到眼前,凄然一笑
再沉重,再痛楚,都要继续走下去,不是么?
也不知是苍天注定,还是丘羽羽心存恻隐,飞白刀刺入之时,竟离露毓心口不过分寸
最好的刀客,最刻意偏离的分寸,也不过如此
半月后,伤口初愈的露毓终于能下床了,老管家王霜的身体,却早已枯槁殆尽,眼看就要走到生命尽头。
露毓屋内那座檀木梳妆台,是青夫人曾经使用过的,如今也是露毓的梳妆台,依然是朴素简单,竟不似女子的妆台。青夫人离开时,曾留下一只嵌着白玉莲花的银耳环,一直存在红木妆奁中,沉默安宁,仿佛诉说着某种情愫,某种年轻时才有的阵痛。
此刻,露毓静静坐在那妆台前,任青丝纷纷乱垂双肩,衬托着她苍白无血的脸,一样苍白的嘴唇,微微噏动了一下。她绝望地望向镜中的自己,仿佛望见了另外一个“青夫人”。
每一个叫“青夫人”的女子,都有一颗千疮百孔的心
同一时刻,她赫然发现,妆台一角,竟摆着一个信笺,叠得格外精致。
阳光被窗纸滤得柔和淡金,浅浅落在那几乎透明的信笺上。
“救命之恩,杀父之仇,从今后两清。”
眼泪瞬间落下,那是丘羽羽的字迹,娟秀的蝇头小楷。
几个月来,没有王遮山,她二人如同姐妹般,过了一段安宁的岁月。虽然这段宁静,是露毓冒着生命危险换来的,虽然她们暗暗盼着、爱着同一个男人,却依然对彼此莫名地钦羡眷恋。
如果没有江湖,没有命运,她们可以义结金兰
露毓惨淡一笑,重新叠起信笺,缓缓存进妆奁中。
羽羽啊,我的血是冷的,所以流得比别人慢,也死得比别人慢可是你呢?江湖这样险恶,你不会武功,该怎么保护自己?
她望着镜中自己,默默对丘羽羽道。
这大约是几年来嘉兴最晴朗的秋天,整天都是天高云淡,清风徐动。
这样好的秋色,却没有缓和王霜恶化的病症。半月后,老管家王霜终于走到生命的尽头。
出殡那天,却也天空湛蓝,轻云浅淡,青石板路上落满雪白纸钱,一直延伸向城外。那些纸钱,白得触目惊心。那一天,分裂许久的大雪山庄,才再聚一处,彼此放下芥蒂,首次重逢。
王遮山大步走在轰轰烈烈的送葬队伍最前,列孝子之位。
王霜这辈子,跟着屠风扬在风雨江湖中辗转大半个人生,既没成婚,也没儿女,遗愿也不是葬在故乡诸暨,而是埋在瓶山某处,和屠风扬并肩长眠。
那是早年里,他与屠风扬的约定。
送葬那日,董文竹亦率众堂子弟前来吊唁。行礼之时,王遮山望见了他那苍白双鬓,还有微微佝偻的身形,忽觉心口一酸。那一天,董文竹哭得撕心裂肺,涕泪俱下,自言自语间,像是与王霜聊起了屠风扬,喃喃了许多过往恨事,也欣慰地回忆起很多英雄豪迈的年轻岁月。
送葬队伍出门之时,王遮山于那挤挤挨挨的人头中,赫然瞧见卢宁那张青白愤恨的脸,闪动着怨恨的眼睛,正苦涩愤怒地盯着自己,仿佛在他们的未来埋下一个丑恶的伏笔。
王遮山却没有时间多想,眼泪顺着他的脸不断流下。
据说,英雄从不轻易落泪。
他皱着眉,凄然想,为什么自己的眼泪却有如此之多,好像二十几年的人生岁月,大多浸泡在那些苦涩而软弱的眼泪中。
江湖就在脚下,生活却不是他想象得那般豪情壮烈,只充满残酷的沉重,不能反抗的压抑和宿命。
这就是江湖么?
还是人生?
他神思恍惚,前行在那落满耀目天光的石板路上,任雪白纸钱纷纷飘落眼前,如同硕大雪片般模糊视线,只一步一步,往瓶山去走去。
瓶山,有屠风扬和王霜的过往,也是他们愿望中的永恒安息地。
一天,就那样过去了。世界只剩下两种颜色,白的哀痛,青的远天。
半月后,露毓气色略好,便动身前往红雪关外蓝瑛谷,按照屠风扬的遗愿,在王霜去世后,将他的遗骨运回关内,与王霜一同葬在瓶山。
露毓走的那天,却飘起了一阵小雨,大伤初愈的她,伫立在蒙蒙细雨中,被冷雾映得更加苍白。王遮山扶她上马,眉间尽是怅惘。
然而,两个人,一个马上,一个马下,相望间竟说不出一句话来。
时间静止了
片刻后,露毓终于展眉一笑,笑得略显疲倦,只沉静道:“这段时间,不霁楼交给你了。”
王遮山缄默点头,皱眉伫立在第一场秋雨中,看起来是那么落寞凄凉。
露毓望着他,不由心头一颤,鼻子一酸,却只含泪一笑,斥马奔离。
不长的车队,不一会便消失在大道的尽头。远处正是清冷烟雾,浩渺缭绕,吞没了街道两边粉白的墙,也淹没了白墙上的青瓦。
她的背影,永远决绝坚定,她的道别,从来都简短干脆。
王遮山兀自矗立在不霁楼外,遥望街道尽头,忽然热泪盈眶,悲凉地自嘲大笑。
他!堂堂七尺男儿,竟不如一个女子决断,不如一个女子坚硬。
还是这女子本不是血肉之躯?
“三少爷!”他正兀自想着,身后却响起了柳邦华的声音。
“怎么?”他霍然转身,却瞧见柳邦华正是一脸忧虑焦急。
“看罢”柳邦华将一张烫金的请柬交到他手中,面色沉重。
“鉴宝大会?”王遮山瞧了眼封面,愕然瞪着柳邦华。
“嗯”柳邦华叹了口气,沉重道:“朱沅宝算是盯上不霁楼了,非要请你去参加什么鉴宝大会”
“鉴什么宝?”王遮山疑惑道。
“听说这鉴宝大会是个惯例,洛阳城里的盛事,每三年举办一次。说白了就是那些皇亲国戚,显贵世家什么的,扎堆到平安山庄里,交换宝贝,结盟互利什么的”柳邦华解释半天,忽然叹口气道:“其实我也不是特别清楚,都是听说的”
“为什么请我?”王遮山双目圆睁,疑惑道:“我”
“你是不霁楼的老板嘛!”柳邦华忽然神思一动,道:“想当初,孟庆丰孟老板,经营这不霁楼,也算是咱们嘉兴城中的显贵了罢!”
“这么说倒也解释得通,只是”王遮山双眉紧拧,忧虑道:“以前他请孟老板去么?”
“这个就不知道了”柳邦华思量片刻,接道:“莫非是陷进?上次在不霁楼”
“我瞧着也不像什么好事!”王遮山边说边收起请柬,转身往门内走,心中揣测,莫非那日在二楼之时,虽然遮了面罩,穿了夜行衣,还是被朱沅宝认出来了?
他如此揣测,却也没有确切答案。
想知道朱沅宝的真实目的,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深入虎穴。
想到这里,他猛然转身,对随后跟来的柳邦华道:“后天动身,你和我,一起去洛阳!”
柳邦华略微吃惊,却只抱拳道:“好!让小决留下打理不霁楼。”
“嗯。”王遮山点头道,转身往后院走去。
这天夜里,雨下得更大了,“哗啦哗啦”拍打着轻薄窗纸,缝隙透进凉风,将桌上烛火吹得摇曳不定。王遮山坐在桌边,静静凝视那烛火,耳听窗外风呼雨啸,不由打了个冷战。
咚咚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