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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说中的少海主,是碧海王的独生子,用一把“劈浪剑”,行迹诡秘,性子乖戾,出现之时生灵涂炭。
现实中,自小长在东海的他,却一眼也没见过那用“劈浪剑”的少海主。
想到这里,他不由大笑起来,一面笑,一面剧烈咳嗽起来。不知何时,那冷雨寒风,已经将他刺穿打透了。
第297章 水落()
风雨中,阿嗔毫不犹豫向前挥动闪耀的弯刀,那银白的光,倒映漫天飞雨,横向切断迎面而来的剑风。天星公双目闪动阴恻恻的冷笑,口中叫道:“少海主!莫逼老夫!”
“哼!”阿嗔冷哼一声,挺刀便刺,乳燕投林般伶俐迅捷,口中斥道:“你也太高估自己了!”
“哈哈!”天星公大笑,一面向一侧滑去,一面小心挥动手中短剑。
鞠公子向前踉跄两步,迎面扑来冷雨凄风,将麻木两颊抽得生疼。他睁大眼睛,透过细密雨幕,见阿嗔瘦削清秀的身影,电光般穿梭在接天密雨中,与手中刀光交叠错开,如同白宣纸上瞬间晕开的点点浓墨。
一时间,百感交集的他,忽然不知如何是好,下意识喊道:“我的事!不用你管!让开!”
阿嗔浑身一颤,险些被天星公刺中,心神纷乱中坠落在地,弯刀如冰,切断一片雨丝,将纷乱雨水挑飞,纷纷扑向有意收势的天星公。二人均是一个踉跄,前后落地在一丈开外。
天星公微微喘息,冷笑凝视风雨中失方才立定的少海主,瞧出了对方那难以掩饰的失魂落魄。
“让开”二字,如雷贯耳,醍醐灌顶,她瞬间明白过来,自己是鞠公子最恨的人呐,是东海澜霞船的少海主呐!他怎么能不恨自己呢?
于是她木然苦笑,任身体顺着风雨坠地,痴人般停在丈外,手挺弯刀,于风雨中眯眼凝视他。
风太大,雨太急,几乎模糊她本就干涩的视线。鞠公子摇摇欲倒,在风雨中变成了一只断了线的风筝,面向着她,眼中闪着冷光。
她不由浑身一震,风雨如此凛冽,却不能掩盖他眼中的光,那是野兽受伤后才会有的光,吞心噬骨。
她下意识向后退去,第一次感到,原来他们之间的距离如此之远。
大雨敲打着斗笠,不断发出刺耳的“哔啵”之声,天星公岿然不动,任那冷雨寒风穿身而过,在远处端详那心力交瘁的少海主,忽然心口一酸。
他知道,这一夜,只有跨过那倔强少海主的尸体,他的剑锋,才能碰到鞠公子的喉咙。
他忽然很绝望,因为他不可能赢过少海主,这与身手好坏全然无关。
凄风苦雨,将三人早已湿透的衣服吹起,招展如旗,发出“呼啦啦”骇人心神的猛烈颤音,如同阿嗔此刻心中的震颤,也如同鞠公子此刻的惊愕。
他早该料到,却终究没有料到。
他或许能够料到,却终究不愿料到。
人,总是下意识趋利避害,不愿迎向伤害自己的事实,除非那事实自己血淋淋现出身来,极少有人愿意亲手剖开。
那实在过于疼痛。
“除非”阿嗔依然直挺挺面对着天星公,两眼闪着寒光,森然道:“先赢过我手上的刀!”她颤抖着,重新挺直刀锋,指着天星公。
斗笠下,天星公岂止双目惊澜,他的心早已陷入一片无望之中。他不愿带着失败返回东海,却不得不面对失败返回东海的必然结局。
“少海主!”天星公咬牙道,正色喊道。
阿嗔岿然不动,缓缓升高握着弯刀的手,刀锋雪亮,映着她更加苍白的面孔。
鞠公子摇晃两下,颓然苦笑,嘶声喝道:“再不走!我杀了你!”他喊着,却没有挪动脚步,似乎需要片刻的时间,让他思考这前前后后,方能握起玉箫,刺向那女子。
眨眼间,往事浓缩成奇妙一瞬,霎时撞击在他似乎早已千疮百孔的心口上,轰然巨响,一时间不辨虚实。
那极短一瞬之中,不霁楼的酒,不霁楼的月光,平安山庄的夜色,竹海的美酒许多光影交叠一起,光一般闪过眼前,直将他晃得双目泫然。
于是他知道了,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刺出这一下,至少今夜不行。
“你走罢!”他霍然止住正奋力疾奔的脚步,被那冲力猛然一震,在大雨中一个趔趄。
阿嗔没有转头,余光中感到了他那剧烈一颤,第一次绝望体会到命运的不可逆转。
鞠公子站直身体,已觉心力憔悴,简直连手中玉箫都不能挺直了,怆然大笑。
“天星公!”阿嗔双目喷出骇人冷光,最后通牒道:“再不走,休怪我手下无情!”
“少海主!”天星公浑身一颤,深知本分,于是道:“这罪过!”
“我自会回东海解释!用不着你费心!”阿嗔怒道,不容置疑。
天星公双目一闪,忽然一咬牙,收起银剑,转身便走,只瞬间便消失在漫天大雨中。
天地重新淹没在无尽风雨之中,世上似乎只剩他二人。耳畔只剩风雨之声,还有自己的呼吸声,那呼吸,如此粗重,简直如雷轰响,鞠公子仿佛陷入了无混沌之中。
混沌是绝对的白,也是绝对的黑,是一个没有参照物的世界,这里没有方向,也无所谓前后左右。处在这种混沌中,除了停下脚步,什么也做不了。
他于是停下脚步,垂手任玉箫脱手落在地面,被急雨敲打得左右滚动,却是什么也不能做。
这一刻,对他来说便是绝对混沌。
见天星公离开了,阿嗔方才如释重负似的,垂手喘息。冷汗与冷雨混合划过冰冷面颊,她下意识转身走向鞠公子,却在对方慑人的目光中霍然止步。
烟色冷雨轻纱般隔在他们之间,却也不能暗淡鞠公子那双眼睛。那双眼睛令阿嗔感到恐惧,更感到心酸。她下意识后退一步,攥紧了手中湿漉漉的刀把。
“你走罢!”鞠公子涩声道。
一道鸿沟,横陈二人之间,任风雨侵蚀,只岿然不动。
寒风穿过湿透的衣衫,冷彻心扉,“噌”一声弯刀入鞘,阿嗔惨淡一笑,木然转身,一步一步没入那烟蒙蒙的雨雾,直到消失不见。
鞠公子依然伫立在风雨中,瞪着那早已空无一人的方向,咬紧嘴唇。身后,正缓缓出现一个人影,款步而来,将那把伞遮在他的头顶。他只是凄凉一笑,不用回头也知道身后来人是何姑娘。
“你也是为了心珠罢”他早已疲倦到了极致,纵然纷繁,也只需要一瞬间便能全部明白。
何姑娘一怔,握着伞柄的手,无可遏制一颤。
鞠公子继续笑着,笑得简直泪眼模糊,自嘲道:“果然如此啊果然如此”他疲倦嗫嚅,早已心力交瘁。
何姑娘依然为他撑着伞,满目怆然。那悲伤,比鞠公子更深。
在踌躇不前与犹豫不决中,另一半灵魂,也不断在她心中苏醒。她常常想,若那温润如玉的大师兄玄阙,有朝一日醒过来,会怪她所作所为罢。
长久以来,唯一一次,她放下一切,奋然冲向鞠公子,决定孤注一掷。然而,那唯一的一次,命中注定失败似的,在机缘巧合下化作泡影。从此后,再也没有那样的机缘,能成全她最奋不顾身的奋然一击。
到最后,阿嗔那从天而降的阻挠,到底是幸还是不幸,连她自己也说不清了。
“是为了心珠罢。”鞠公子喃喃重复,声音淹没在一片风雨中。
何姑娘依然没有回答,在馀墨不断在体内苏醒的这片刻间,她已经无法准确回答鞠公子的问题,甚至连自己是谁都不能回答。
或许坦然说出一切最好?
或许自我揭露很好?
或许在前往彼岸的路上,往往专注躲避四周危机的我们,终究还是偏离了方向,走上了与初衷截然相反的路。
她忽然很想一吐为快,张口一瞬却怔在原地。鞠公子霍然回身,死一般的眸子,正凝满冰雪,瞬也不瞬瞪着她,满含着血红的霜。
她浑身一颤,向后退了一步,忘记了想要说的话。那目光,像利刃般,毫不留情扎在她的胸口,听得见鲜血迸射的声音。
她已经失去所有勇气,除了后退,也只能后退。
她后退,鞠公子便前进。他每走一步,眉头都皱得更深,似乎每一脚都踩在自己的回忆中,痛彻骨髓。
当你发现,原来回忆是制造出来的,那样的时刻,轰塌的又何止是整个世界?
他无力抬起手来,却发现手中空无一物,原来那玉箫依然在脚下,于风雨中颤抖。
“为什么不动手!”他低吼道,用尽全力咆哮,也只能发出干涩一声。
何姑娘拧眉注视他,噏动嘴唇,终究什么也解释不出口。鞠公子瞪着她,却也不知道还能质问什么。
良久沉默后,何姑娘终于低声道:“最好的时机过去了。”
似乎是说给自己,似乎是说给鞠公子。
鞠公子终究没有听懂,他的回忆中,并没有那样惊魂的时刻,何姑娘似乎想要痛下杀手。记忆力,她总是在危急时刻,救自己于万一。
救人,是为了杀人?
天下没有这样的道理。
后退中,何姑娘终于恢复了理性,坦然道:“没错,为了心珠!”
“哈哈哈!”鞠公子止步,仰头大笑,在最不愿意面对的现实面前,忍俊不禁。
第298章 迢迢一望是彼时()
“澜霞船上还真是人才济济啊”鞠公子长叹一声,缓缓走出何姑娘撑起的那方油纸伞,任浑身被冰冷雨丝抽打,仿佛只有如此这般,才能洗净心中荒芜。
何姑娘惨淡一笑,撑伞追上前去,替他遮雨。
“怎么?”鞠公子霍然转身,凝视她,冷哼道:“还不肯罢休?”
何姑娘牵了牵嘴角,冷淡一笑,皱眉道:“我不是澜霞船上的人。”
“那不重要了。”鞠公子伸手拂开她的伞,兀自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