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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烟就好似蛋壳一样,在大锅和老巫师外笼罩了一层,而自己现在所处的地方,就是蛋清之中。外边的战斗声很激烈,所以真江应该没有处于下风,不过我也该加快动作了。
老巫师仍旧在制造法术面罩,负责保护他们的士兵们大概有二十多名,环绕在他们四周,视线齐齐投向激烈的战斗声响传来的地方,也就是正前方的半空。那里白烟弥漫,用肉眼根本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其他的士兵已然冲进白烟中,朝真江发起猛攻。他们的法术似乎拿这些白烟没辙,不得不贸然冲出去,虽然意识到有人浑水摸鱼,在烟雾中制造的骚乱,但就是抓不到罪魁祸首,目标再一次转到真江身上。
在阴影披风的掩饰下,我成功抵达圣母玛丽亚雕像的下方,这一带有着大片的阴影,让我的活动更加方便了。我紧贴在圣母像的脚背后,思索该如何突破二十多名士兵的封锁线,从老巫师手中抢走几张面罩。大锅彼此之间的间隔只有五六步远,不过,一旦战端开启,料想会遭遇猛烈的反击,要抵达另一处大锅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而且,我也不觉得那些老巫师真的都是没有半点战斗力的瞎子和聋子,单凭自己一个人,要从其中一人的手中虎口夺食或许已经是极限了。
首先,目标距离自己越近越好;其次,架子上已经成形的面罩越多越好;此外,担任护卫的士兵们也并非稻草人一样原地站立不动,观察他们巡逻的路线,在注意力暂时和目标偏离的刹那发动进攻。如果有可能的话,制造一些诱饵混淆他们的耳目。
这些想法好似闪电一样迅速在脑海中成形,虽然还想继续观察一会,静待更好的机会,但是时间每一分每一秒的流逝都令人心焦不已。拖延时间对我和真江没有任何好处,尽管一开始打了敌人一个措手不及,但这里毕竟是他们的地盘,而我们并没有任何增援。
我想象自己是阴影的一部分,握着匕首的手掌渗出细细的汗水。随着白烟变得稀薄,已经那个可以依稀看到敌人反击的轨迹编制成一张巨网,飞在半空的女骑士不断在网眼之前穿插,但随着这张网的缩紧,行动正变得单调起来。我们之前创造出来的优势,正一点点被蚕食。
曾经陷入混乱漩涡中的那些巫师们,也正在重新组织反攻。
不能再等下去了我猛然转身,然而一声暴喝让我刚刚趟出阴影的脚尖又收了回来。
“你在做什么莎”声音是从圣母像另一边的后门处传来的,一个巨大的身影迈着沉重的脚步从那里走出来。每当脚落在地面上,就发出一种坚实的铿锵声,令人感到如山一般的压力。
和真江此时的形态类似的骑士出现在我的眼中,中世纪骑士式的全身甲,脸藏在面甲里,根本看不清楚,仿佛从古战场走出来一般,散发金属光泽的铠甲显得有些黯淡,又像是因为不可磨灭的伤痕和血肉干涸凝结的颜色掩盖了金属的光鲜,全身笼罩着几乎形成实质的威严和煞气。这个家伙几乎有三米高,似乎随意一挥手就能击垮一座小山的力量感,让人只是看到就觉得不可匹敌。
我不由得稍微移动身体,觉得这人的感知十分敏锐,如果笔直注视就会被发觉,所以仅仅用眼角的散光进行窥视。
“你们在做什么?”骑士充满愤怒的目光从激战的半空落下来,扫视着乱糟糟的大厅,如漆似胶的战况因为他的声音变得松散,有一部分人停止攻击,另一部分也迟疑着是不是应该继续战斗。士兵们已经退了回来,重整阵形,无声眺望着半空的飞翼骑士。
琐碎的窃窃私语从突然减弱的战斗声中依稀传出来。
“是肯那个肯也来了。”
“法术礼装,是肯大人来了。”
“怎么办?”
“停手吧,能对付莎大人的只有肯大人。”
“可恶,那个疯女人,她可杀了不少人,这下子谁也不能包庇她了,就算肯也不行”
“那是之后的事情,先弄清楚这两个家伙到底想做什么。”
“我可不想趟这浑水,我要离开了。”
有人带头退出,不一会,就有更多并非担任警戒任务的参战法师从正门一拥而出。残破的大厅中留下的人泾渭分明地分出四堆:胆子大一些,打着看热闹或其它念头停留在正门的巫师们;停留在半空的飞翼骑士;正对飞翼骑士,结成防御阵形的士兵;以及士兵身后,包括老巫师、护卫队、我和那位“肯大人”在内的内圈人士。
这位肯大人的身份显然不同寻常,从类似的固化法术具现形态,以及巫师的窃窃私语来判断,他和女酒保“莎”的关系也异常密切。当从骑士肯的背后同样长出一对羽翼的时候,我更确信了这一点。
骑士肯的羽翼用力一振,立刻形成猛烈的气流,将已经变得稀薄的白烟一吹而散。他的双脚在羽翼的拍打声中离开地面,有些沉重地上升到半空,和真江相聚十多米对峙起来。
“你想做什么?莎,不是跟我约定好,不乱惹事的吗?”中世纪骑士的面甲下传来低沉的声音,戴在那个金属罐头中的家伙似乎已经上了年纪,用年长者的训斥语气向女骑士质问。
真江没有回答,也没有任何动作,宛如铠甲中无人存在,悬浮在空中的只是一尊雕像。
“我知道了。”肯发出近乎叹息的声音,我不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但我想他误会了,因为伫立在他面前的并非原来的女酒保,而是一个更加可怕的生物。
空气的流动突然剧烈起来,形成一股股疾风,席卷灰雾从建筑的豁口处钻进来,仿佛拥有自我意志般,在肯的身边凝聚成一把骑士长枪。风声呼啸,衣裳拍打,在浩荡的声势中,只是一个呼吸,长枪便从虚影变成实质。
之后,疾风骤然停歇,枪身在落下之前,被中世纪骑士一把抓在手中,直指前方的女骑士。
“我不想都对自己的徒弟用暴力。现在回去,呆在家里等候发落,我还可以有点微不足道的权利为你求情。如果拒绝的话”他将长枪缓缓缩回腰间,就好似有一根看不见的弹簧,逐渐积蓄着压力,没有说完的话语意味分明。
真江仍旧没有说话,在随着风卷不断从天顶的豁口灌入的雨雾中,昆虫甲壳形态的铠甲外层逐渐瓦解,原先增厚的装甲汇入右臂,如同繁殖一般,长出一个方塔形状的盾牌。
我清楚看到对面那些看热闹的人,脸上满是惊讶和呆滞,在那一瞬间,整个世界陷入生命死亡一般的寂静中,只剩下电闪雷鸣和飞沙走石的声响。下一刻,人群中猛地发出嘈杂的议论。
我已经没心思再去关注他们到底在议论些什么了,抢夺面罩的最佳时机近在眼前。我向后退开一步,在阴影中找出通向选定目标的道路,蹲下来,做出起跑的姿势。
只有我才能听到的某种声音,在耳边轻轻报数:
一、二
如同起跑枪声响起,半空中两名骑士振翅对冲,地上的影子眨眼间重合,发出的撞击声巧妙地落在“三”的位置。前后相差不到一秒,地面传来的反作用力牵动大腿肌肉,自己好似化成一根离弦之箭,朝前方的架子射出。
快,还要更快,在其他人重新注意到这边之前,将猎物捕获。五步、四步、三歩,射出匕首,丝线沿着螺旋的轨迹套向老巫师。
和我预想的一样,看似聋哑的老巫师在匕首近身的一刻展现出惊人的反应神经,大概同样没有预料到我就埋伏在身后的关系,所以并没有来得急施展法术,虽然躲开了匕首,却被丝线身体和脖子。两侧的护卫兵已经察觉到危险的临近,在我的眼中,以一种十分迟缓的动作转过身体。
正在发生的一切,让我一瞬间错以为自己进入了速掠形成的高速通道。
我的身体已经从架子旁掠过,顺手扯下吊在其上的面罩,和被丝线捆住的老巫师擦身而过。我的眼角余光中清楚烙印着对方面罩下,那双惊诧的瞳孔。之后,丝线猛然绷紧,阻力产生又消失,在老巫师发动法术之前,将那惊诧之色永远留在扩散的瞳孔中。
最近的士兵已经和我的视线对上了,手中的枪械刚抬起来,就被我的匕首插入枪口中。通过使魔感应,我能清晰感觉到沿着膛线旋转的子弹撞中匕尖时的撞击感,威力被堵塞在狭窄的枪管中,仿佛随时会摧毁坚硬的外壳。与此同时,丝线好似毒蛇一样,顺着枪身盘旋而上,将士兵的手臂、肩膀、颈脖和头颅陆续困起。
我压低身体,突然改变方向,在传入膝盖的巨大压力中,另一位士兵射来的子弹从腰边擦过,从丝线传来的感觉让我清楚知道,那名被缠住的士兵已经四分五裂。
前方的空气变得无比紧密,肺部的空气一旦呼出去,就再也吸不进来,视野中的地面和人们变得倾斜。啪啪啪,积水被踩得脆脆作响,迎合着猛烈的雷音和风雨。我绕着弧线奔驰,在丝线的牵扯下,匕首也以弧线的诡异飞射。枪口的方向,子弹出膛时的空气波动,让弹道变得无比清晰,我左躲右闪,在千钧一发之际躲开三发子弹。
我似乎能够看见他藏在面罩下的五官开始扭曲,在子弹一颗颗出膛的同时,瞳孔也开始放大,深深倒映着一个疾驰的黑袍残影。
我抖动手指,匕首从右边划着弧线掠过士兵的发梢,他向左偏开头,又一个鱼跃躲开波动着的丝线,却再也躲不过从身后回旋而来的匕首,被切开颈部的动脉。当我从他的身前掠过的时候,丝线悄无声息地缠住他的双脚,将他带倒的同时,另一层丝线也在匕首的带动下,从头顶开始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