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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娘犹在絮絮叨叨的说着,直到他们在树下站定,老板娘指着这枝繁叶茂,无比精神的小树,也与有荣焉说道:“您看看,是不是长的特别好,同日种下的几棵树中,这是长的最好的一棵了呢……”
傅竟行沉默望着这小树,当日种下的时候,还不过她的手腕粗细,连叶子都没几片,可如今,已然郁郁葱葱,快要成材了。
“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傅竟行抬起手,摸了摸有些粗砺的树干,夜风吹过小树的梢头,树叶沙沙的响,他心里那些酸,渐渐变的柔软,却一直沉沉的,挥之不去。
老板娘离开了,傅竟行就那样站在树下,一直站了很久。
刚才老板娘说,今年兴许就可以吃上酸甜可口的橘子了,既然这树是他亲手栽下的,那么长出来橘子,他当然要尝一口。
那就再留它一年,等到明年,他就让周山亲手来把着树给砍了,然后就送给农场做一个小小的羊舍,一片叶子他都不会留下。
他抬起头来,回忆着当年他亲手挂上那小小木牌的场景,如今过去两年多了,小树长的这样高,那木牌,他仰着头找了好久,都不曾找到。
他想到老板娘说她当日来过,一个人待了很长一段时间,那么,那刻着他们名字的木牌,是因为风霜雨雪腐烂了遗失了,还是,被她拿走了?
想到这个可能,傅竟行忽然心头一阵震荡,可转瞬,这悸动,却又一点一点的湮灭无踪。
她那样冷漠狠心的女人,也会记挂着这小小的木牌吗?
就算是她拿走了,那又如何,于他来说,却更像是羞辱一样。
她把他放在最轻最无关紧要的位置,然后又高高在上的施舍了一点留恋和不舍,算什么呢,到最后,还不是走的无影无踪。
傅竟行低低笑了一声,转身离开。
一直走到灯影重重的亮出,他方才停下脚步,又回身看了那小树一眼。
枝叶在夜风里舞动,柔软的枝条像是一只柔软的手,就那样攥住了他的心脏。
他低头,已经沾了泥土的皮鞋踩在铺着碎石子的小路上,指间夹着的烟,忽明忽灭的一点星火,他掸了掸烟蒂,一截烟灰倏然的落下来,消失无踪。
他转身大步走进浓黑的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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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着淡淡薄雾的清晨,掌珠抱着嘉树,梵音在身侧快步的跟着,已经养的圆润了一些的小脸上,却满满的都是焦灼神色。
嘉树昨日不知是不是吃坏了肚子,半夜里闹腾起来,又是吐又是拉肚子,天还未亮时,嘉树已经绵绵的没有力气,缩在妈妈的怀里不哭也不闹,却全然没有往日的活泼劲头了。
掌珠心如刀绞,不待外面天色发白,就匆匆抱了嘉树去医院。
梵音照看嘉树这么久,几乎将嘉树视作了自己孩子一般,况嘉树又生的这样可爱,性子又讨人喜欢,平日里别说磕磕碰碰,就是哭几声,梵音都舍不得。
她已经不知哭了几场,鼻头红红的,眼睛也肿了起来,嘉树被送进去检查的时候,掌珠还强撑着安慰了她几句。
这家小小的私人诊所,医生是中国人,嘉树打生下来就常在这里看病,那位年少有为的郑医生,可以说是看着嘉树长大的。
挂了点滴,嘉树喝了一点奶粉就睡着了,昨夜闹腾那么久,小孩子怎么会受得了,嘉树睡的香甜,掌珠和梵音悬着的心,这才一点一点的落了下来。
到中午的时候,嘉树挂完点滴要回家,郑医生忽然叫住了梵音,那戴着眼镜,文质彬彬的年轻人有点害羞的样子,耳朵都红了,掌珠怎么会不明白?
她忍不住的对梵音笑了笑,“我在外面等你。”
梵音的脸也热烫了起来,可不过一瞬,她似又想到了什么,渐渐脸色变成了一片惨白。
郑医生约了她吃饭,晚上六点钟。
梵音咬着嘴唇迟疑了一会儿,还是摇了摇头,转身就向外走。
208 在屹然墓前,你不要说谎。()
208 在屹然墓前,你不要说谎。
郑医生约了她吃饭,晚上六点钟。
梵音咬着嘴唇迟疑了一会儿,还是摇了摇头,转身就向外走。
郑暄追了几步,可梵音已经快步跑出了诊所,他怔怔站在原地,日光灯从头顶笼罩下来,他面上的红色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却是那温润眼底溢出的淡淡哀绪。
掌珠察觉出了梵音的异样,可梵音不愿意与她说,她定然也不会贸然的去问的,日子如流水一般缓缓向前,她们在加州的生活,繁忙,平淡,却又有着小小的幸福。
但宛城,在度过了这几年的平静之后,却有了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暗涌。
屹然生辰那一日,傅竟行与江露云一前一后回了北京。
徐家的人没有一日忘记过这个日子,早已来祭拜过,墓碑前,堆满了祭品和鲜花,傅竟行去的时候,与徐家的人打了照面,他们彼此只是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当年相处比亲人还要亲的那些人,纵然这么多年不曾说过一个字的怨恨之语,但却再回不去从前的亲密无间。
傅竟行望着两位老人花白的头发,早已佝偻的脊背,那日复一日被铭刻在心底的疼与悔恨又逐渐的溢满胸腔。
他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完全卸下这沉重的担子,压在他心上十年了,却没有一日可以忘却。
徐家如今只有这老迈的双亲和一个刚刚成人的小女儿。
那一年屹然离开时,他的妹妹徐瑾然才刚刚八岁,他在屹然的葬礼上见过她一面,可如今,徐瑾然已经长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
方才碰面时,他看到徐瑾然那一刻,差一点呼吸都顿住了,她简直与屹然生的一模一样,若扮作男孩子,宛然就是屹然再世。
屹然生的清秀,读书时常被人打趣像个女孩儿,因此格外忌讳这一点,出国念书之后,又是健身又是美黑的,倒是清秀味儿淡去了很多,男子汉气息重了一些。
徐瑾然这一次,没有像八岁那一年一样,哭成泪人儿扑到他身边对他又踢又咬,她站在母亲的身旁,宛然已经是懂事的大人模样。
这个家,她是父母唯一的寄托了,她又怎么能不懂事。
傅竟行看着他们三人下山,他方才转身拿了祭品和鲜花去屹然墓前。
徐瑾然却回头看了一眼,目光落在他颀长俊秀的背影上,呼吸也不由得滞了一滞。
那就是,傅竟行吗?
她隐隐约约的记得,十年前她见过他一次,可记忆里那个影像,几乎已经模糊了,这一次再见到他……徐瑾然莫名的觉得心跳的飞快。
他和她记忆里,想象中的那个人,那个影子,完全不一样了……
徐瑾然抿了抿嘴唇,又回头看了一眼,可夕阳西沉,暮色如金,他的身影,已然完全看不到了。
江露云到的稍晚一些,她祭拜了屹然之后,没有离开,却也没有和傅竟行说话。
时间分分秒秒的流逝,直到天色完全黑了下来。
“在屹然的墓前你不要说谎,徐烟做的那些事,是不是得了你的吩咐。”
傅竟行的声音随着山风幽幽传来,那冷到极致没有温度的声音,让江露云忍不住的打了一个冷颤,似乎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每一个毛孔里都是沁凉的寒意。
她努力让自己站的挺直,可双手已经握成了拳,轻轻颤栗不停。
她一直怀着侥幸,毕竟有傅城帮她掩盖,她不认为傅竟行会怀疑到她,恨只恨,那徐烟的胃口实在太大了一些。
如果当初她不是执意要女二号,大约事情也引不起傅竟行的注意。
江露云没有忘记,就是因为徐烟演了女二号,她不得已威胁导演和制片人,傅竟行才让傅城去的杭州。
这两年,她被那个徐烟拿这些**做要挟,没少谋利往上爬,她早已恨之入骨。
既然他说出来了,那她也干脆不再隐瞒,隐瞒也没什么用处,傅竟行的性子,这么多年了,她还不了解吗?
“在屹然面前我不说谎,对,是我,我当日听说你把gy的广告合约给了聂三小姐,我实在嫉妒咽不下这口气,就让徐烟把事情捅到了聂嫣蓉那里……”
“所以,聂嫣蓉之所以去杭州,也是徐烟通知的她?”
傅竟行缓缓转过身来,浓深的夜色里,他的眼瞳却比那最深的夜色还要深。
“江露云,你看着屹然的脸回答我。”
傅竟行错开一步,墓碑上屹然笑的阳光灿烂,宛若再生。
可江露云只看了一眼,就别过了脸去,她声音哽咽了,却更显得凄楚:“如果屹然还活着,我会变成这样吗?我只是想要找一个肩膀依靠一下,我只是不明白,你当年明明喜欢我的,为什么现在不可以?我没想过害人,我只是想让她们姐妹去斗,让你厌烦,让你看到我的好……竟行,我知道你现在厌我恨我,我做什么说什么都是错的,就算呼吸也是有罪的,我无话可说,毕竟,那些事真的都是我做的,我不求你原谅,你大约也根本不在意这些,毕竟,我在你心里算什么呢?朋友?兄弟的未婚妻?”
江露云哀哀的笑了一笑:“你想怎样就怎样吧,赶我离开星耀也好,让我名声扫地也罢,我都无怨无悔,任你处置,我不会说一个不字。”
“好,那我让你放弃现在拥有的一切,定居国外,再不要回来,你愿意还是不愿意?”
江露云看着他,眼泪缓缓掉下来,嘴角却溢出了笑:“只要是你的决定,我没什么不愿意的。”
209 靡乱不堪()
209 靡乱不堪
江露云看着他,眼泪缓缓掉下来,嘴角却溢出了笑:“只要是你的决定,我没什么不愿意的。”
她说完这一句,不再多说话,转身走到屹然墓前跪坐下来,她伸手环抱住屹然的墓碑,将脸轻轻贴在了屹然的照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