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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待之时,幕后师爷忽急急赶来,附耳两句。她避到后堂。那师爷却道出这事非同小可,不定与兰陵王扯上关系。
却原来今日这师爷正好出门,将河边那一幕看得清清楚楚,她虽不认得那小姐是谁人,但跟在她旁边那个男子却认得是兰陵王府的任管家。
这任君行行事稳妥,极具才干,升任管家以来,王府大小事务都打理得井井有条,一丝不苟。他也不似一般大家男儿那般独处深闺,不时出来跟商贾打些交道,两年下来,这兰陵一地那些有头脸的人物便渐识得他便是兰陵王府的得力红人。
这师爷便是有次在锦玉楼见到任君行替娬王采办贵重礼品时识得他的。
以师爷从旁看来,这姿态甚高的任管家对那平凡少女这般恭谨维护,联想起最近王府庶女入门的传闻,登时便猜出那胆大妄为的女子的身份。
杨知府听到师爷这么一说,当即知道此事难了,但她在官场打滚多年,自有她的手段。
恰好此时奉命去拘那原妻主的人回禀说那所居之地已人去屋空,杨知府顺水推舟,说了一番这作恶之人当真恶劣,在他辖地作案真是治理不严一类连骂带歉的话,还道定将这几人缉捕归案,重重处罚,直到众人满意为止。
将几个仆从很有诚意的打发走,便急忙揣了那样重要证物,亲自来拜访兰陵王。
此刻交代完事情经过,杨知府装出一副苦恼模样,说道:“在下官辖地出了这等事情当真丢脸,可现在下官丢脸事小,得罪了前来作客的西南王才真个是后患无穷。下官驽钝,这案子又毫无头绪,苦思无计,只得前来求助娬王,望娬王指点一二。”
娬王听得事情始末,心中已有七成落定这必是笑笑今日偷跑出府闯出的大祸,想到适才她那番造作只是为了瞒下这等大事,顿时心头火起。
此刻听到杨知府假惺惺的这么一说,知道她已猜着,当下压住怒火,且不作声。
只定神再细细打量那只鞋子,只见样式简单,面上一点绣花都无,鞋底纳得松紧不均,手工差强人意。想起常玥素来不擅这些针线活儿,便缝个衣服也是针脚歪歪斜斜,这鞋该当出自他手无疑。
适才她心头大怒,几乎便想当众揪那坏事者出来教训,此刻看到这鞋子,心里突然想起这十几年来女儿一直在常玥身边长大,混迹山林,从未曾锦衣玉食,连这日常之物都是这般粗劣的,自己更是对她未曾有过几分管教。
便是她养就一份野性子,也有几分是自己的责任。
心内一声感叹,怒火已压了下去,心平气和的对杨知府道:“听大人这么一说,竟是怀疑我王府中人与此事有涉啰?”
杨知府一怔,忙道:“不敢不敢,下官只是来请教娬王该当如何处理。且娬王与娥王素来交好,说不定可想到什么好的法子来化解此事。”
娬王淡淡道:“我还能有什么好法子,不过大人既然疑是我府中人所为,娬自当秉公办理。”唤个下人传任君行过来。
杨知府见到娬王这番公事公办的模样,反倒乱了阵脚,忙迭声道:“下官实不敢有半分疑到府上,此番只是急了,急了。那西南王虽未曾露面,但她手下几个仆从实是厉害,在堂上苦苦相逼,下官是被逼得无法可施,方会病急乱投医,请娬王千万包涵。下官实在没有别的意思。”
娬王任她自打嘴巴,也不答话,薄唇微勾,只施施然自己喝茶。
君行被传唤进来,一眼看见几上那只鞋子,立时知道大事不妙。
他强自镇定,向两人行礼,心内却暗打主意。若是娬王问及此事真相,该当以护着小姐声誉为重,其余却顾不得许多了。
不料娬王却道:“君行,杨知府怀疑我府上有人与上午河边一案有涉。依你之见,这鞋子可属我王府中人所有,那人有否可能出府涉案?”
君行一怔,抬头瞧见娬王唇角那似笑非笑的表情,心中一定。朗朗答道:“禀告娬王,以君行看来,这鞋子手工粗劣,样式普通,不定便是我府中人所有。且府中人员众多,若要查出今日是否有人出府,并在外遗失一只鞋子,可需要些时间。”
几句话,如推似搪,不说是也不说不是,看似答得清楚,其实滴水不漏。
娬王点头道:“即是如此,你便拿这鞋子下去,让众人一一试来,若有合适者便细细询问今日到过什么地方干过什么事,可有出府。调查清楚,立即报来。”
君行点头应诺,一脸郑重的捧着那只鞋子去了。
杨知府眼睁睁看着重要证物被拿走,期期艾艾的正要开口,忽听娬王淡笑道:“大人请放心,这管家是我自小调教的,办事能力尚可,必会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请大人安心在此等待。”
杨知府心中苦笑,我怎不知道你这管家的办事能力,不是尚可,而是大可,简直是太可了。
这证物一落入他手里,还不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么。
过片刻君行回来,托盘上包裹皮里的鞋子果然已换了一只,交上来的查问记录虽是详尽却是毫无牵连的。
一句话说来就是,府中根本无人与此案有关。
杨知府这回偷鸡不成蚀把米,只得收了那只没用的证物,苦笑着要告辞。
娬王却道:“此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发生在你的辖地我的封地之中,于我两人面子都有损。幸亏娥王此次没有亲自出面,说来她对这事也不是十分在意。若大人能找出那作恶之人最好,若不能,少不得要费心周全三家脸面。若大人不介意,娬有些许提议,请大人指教。”
招杨知府过来,在她耳边说了几句。
杨知府听得连连点头,脸露喜色,适才不平委屈之色尽褪,脚步轻捷的去了。
送走了杨知府,兰陵娬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唤人取了家法,领着几个仆从径往万碧园而来。
君行心知不妙,也不知小姐收到风声后可有做好准备,但此刻不是怕她露馅,而是怕她掩饰太过,反倒惹怒娬王。思量片刻,鼓起勇气跟上娬王,低声道:“主上,君行有事禀告。”
娬王瞥他一眼,冷冷道:“为人求情的话大可省下。”
君行忙道:“并非替人求情,而是君行自己请罪。”纳头拜倒。
他深知娬王性子精明严谨,这事眼看瞒不过去,只能坦白交待方能求个从宽处理。当即摒退众人,将事情和盘托出。
他说毕事情始末,顿首请罪道:“此事实乃君行疏忽所致,西南王世女家仆恃势凌人,三小姐也是救人心切,于情于理均无所亏,请主上责罚在下一人便可。”
娬王听毕,冷冷的也不置评,只道:“你给我起来。”
想了想,凤眼内精光一闪:“这里头最没事的就是你,你找什么罚!”
说毕脸色微微一白,剑眉挑起,不怒反笑。
唤出众人,依旧拿着那家法去了。
君行见到娬王这般冷厉神色,不禁胆寒,心里只暗暗祷告三小姐千万不要再逞聪明得罪了娬王,不然后果实不堪设想。
兰陵娬领着人兴冲冲的踏入万碧园,一眼瞧见的却是笑笑穿戴整齐上来行礼,身后跪着齐齐整整三个大侍。
笑笑行毕礼,上前道:“母王到此找悦儿,可是有什么事情吗?”
兰陵娬淡淡道:“我担心悦儿的新鞋子不合穿,给你亲自送鞋子来了。”
手一挥,旁边仆从手中托着的那只鞋子便摔在笑笑面前。
笑笑偷眼瞥向君行,瞧见君行眼色,慌忙跪下,开始坦白交代。
只是她之坦白却与君行之坦白却于小节处略有出入,如分外渲染那几个恶仆之行为,特别强调她们连君行都想下手调戏之类。小节之处把静影出府私探妻主之事瞒下,只说他是出府办事被强抢的。
听毕笑笑一五一十的说完事情,兰陵娬冷冷道:“就是这样?确定再没有隐瞒分毫?”
笑笑心里觉得不对,便又偷偷的用眼去瞄君行,不想正被娬王厉电般的眼神迎个正着。她素性散漫的人,天下难得有让她在意害怕的东西,可惜这娬王便是一个。
她也不必说话恐吓,只这么冷冷一眼瞥来,便如匕首般直插人心。
笑笑心里一惊,舌头打结,一时竟是接不上话来。
兰陵娬也不再逼问,盯着她身后跪着的三人,冷冷道:“不是还少了一个吗,静影到哪里去了?”
笑笑忙道:“他今日落水受了惊吓,身体不适,我便让他在房内歇着。”
“很好。”兰陵娬一声冷笑,“把那小贱人给我拖出来!”
两个仆从听令,不一时将静影带出。
另几位仆从已在院中搭好长凳,旁边两人一人手持桦木长条,另一人手持檀木大板,分立两旁。
静影一见这般架势,已知今日难以幸免,用尽全身力气一挣,猛脱出两人胁持,扑到君行膝前,手执住他袍角,头便叩拜下去。
他虽一言不发,君行却知道他的心思,必是想求自己照料他那妻主,但此刻观娬王脸色,正是转着杀人遮丑的心思,他那妻主恐怕也不能幸免,心内不禁踌躇。
只见自己稍一犹豫,那静影脸色雪白,眼圈却已红了,身子抖成一团。他心内一软,便点了点头。
娬王冷冷道:“这贱人不守规矩,狐媚惑主,给我堵起嘴来,狠狠的打!”
众人将静影按倒在长凳上,举起板子便打。
笑笑初时听娬王对今日之事只字不提,见她唤人打板子,还道是她想小惩大戒。不料见到几下板子下去,那静影身上虽不见皮开肉绽,但那脸色都变了,转首瞧见君行眼神幽深,脸有不忍之色,顿感不妙。
她忙上前求饶道:“母王,静影他身体不好,你惩戒几下就好了,再这样打下去可要了他的命了!”
兰陵娬冷冷道:“这小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