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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罢那几张字,隽宗淡淡说:“三岁多的孩子,能写成这样,还算不错。”脸上神色果然颇为柔和。
“等过了年就是四岁了,这孩子还是挺聪明的,比我当年强多了,是念书的好苗子。”
笑笑偷偷瞄了瞄隽宗脸色,小心翼翼的说:“只是微臣忙于公务,又是才疏学浅,实在是怕耽搁了他,外头请的夫子又不大放心。”
“太傅才学之高人所皆知,当年半阙木樨赋誉满京华,怎可如此妄自菲薄。”
笑笑一听,都说到这茬了,连忙打蛇随棍上,说道:“这都是大学士乔珏起的头,这词也是他写的,我是顺势接了上去。乔学士才是真正的才高八斗之人,若是他能教犬子诗文,我家先祖的坟头怕也会冒青烟了。”
隽宗心里冷笑,你竟敢要我朝中数一数二的才高之士去给你教儿子,真是打得好一个如意算盘!一面又有疑问:“你家祖坟怎会冒烟?”
“呵,百姓们都说状元难考,若是能考上,定然是家里的祖坟在冒青烟了……若是乔学士能指导我的碧羽,他多半能考上状元。”
隽宗不说话,脸色看着又冷了起来。
笑笑看着不妙,想想说道:“皇上最近凤体欠安,微臣也曾学过两年医理,跟常人按部就班学来的有点区别,如果不嫌弃,让微臣给皇上看看如何?”
隽宗不置可否的伸出手腕。
笑笑把了一下脉,认真看了她脸色和眼睛,道:“皇上这是忧心焦虑之症啊,不思饮食,身体虚弱,内忧外煎,再好的底子也会慢慢耗掉。”
隽宗冷笑道:“是啊,臣子一个比一个大胆,今日欺君,明日不知是否就会弑君,我怎能不忧心呢。”
笑笑一惊,急忙离座跪下,“皇上这话说得重了,微臣自恃学过两年医,口不择言,惊吓了皇上,真是该死!但微臣绝无欺君犯上之意,请皇上明鉴。”
隽宗盯了她一会儿,叹了口气,“你起来吧。”
笑笑爬起,斟酌着道:“不过微臣觉得皇上心怀天下,忧心之事虽多,但其中最要紧的不外两样,可否让微臣猜猜看。”
“哦?你说。”
“一是皇上正值盛年,太女胸有大志,一呼百应,岂无疑惧提防之心。”
隽宗把手往椅子扶手处一搭,瞥了她一眼,垂目掩住眼中的惊异之色。此人平日于官场诸事都是浑浑噩噩,得过且过,此刻竟看得这般通透,又是直言相告,这唱的又是哪一出?
笑笑见皇上不吭声,又说:“第二条我猜是担心二皇女被逐,不在皇上羽翼之下,有人想要害她。”
隽宗沉默了一阵,道:“你可还记得当年朕问过你分家之事,你当时是如何回答?”
笑笑苦笑,她怎会不记得,当年她知道隽宗是借分家产之事暗喻天下,咨询她该把皇位给谁,她顺口而答,表面看去公平,答案却并非不偏不倚。盖因此刻四海太平,需要守成之人正是太女无疑。
只是哪里料到太女却比皇女更有侵略性,一朝得势,敌手永不翻身,连皇帝也几乎被架空了,果真是会咬人的狗不叫。
她心里感慨,答道:“微臣记得。皇上若是为此忧心,微臣觉得,太女心有城府,也是仁德之人,皇上不必为此担忧。”
隽宗冷冷一笑不语。
笑笑鼓起勇气道:“微臣觉得,太女行事手段可见干净利落,皇上过去是担心她怯懦难担大任,现在应是可以放心。而皇女息了争斗之心,自逐五百里之外,也未尝不是一个保全自身的好办法。”
见隽宗还是不说话,大着胆子又道:“莫非皇上对太女还有疑惑?但上次殿前血验,那不是……?”见到隽宗脸色铁青得可怕,连忙闭嘴。
隽宗瞪了她半晌,脸色才缓和过来,道:“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朕问你,你是来跟朕讨人的么?”
乔珏是她私下交给代大理寺卿甄绣收押的,朝中百官都道乔珏被撤官外放了,都不知道昔日的大理寺卿正被收押在大理寺的秘牢内,这审讯自然也是秘密进行的。甄绣递来的审讯结果却是含糊其辞,其中更提到乔氏与当朝太傅颇有瓜葛,言词闪烁,一副不敢得罪朝中重量级人物的样子。但甄绣乃是常悦的好友,这其中的猫腻她岂会不知,一直压下此事,便是等那筹谋之人亲自来跟她谈。今日果然等到。
笑笑自然知道这事不会瞒得过精明的隽宗,便老实回答:“是!乔珏是微臣多年知交,他犯了欺君之罪虽是迫不得已,我不敢为他求情,但想替他受过。”
“欺君之罪,你想怎样受罚?”
“撤官,抄家,流放,只求留臣阖家性命足矣。”
“打得好如意算盘!”隽宗冷冷道:“你可知你在旁人眼中是怎样一个人?”
笑笑心道,还有什么好听的不成。苦笑道:“微臣自知行事糊涂,不识大体,胸无大志,行事不足,败事有余……”
“行事糊涂,不识大体……”隽宗突然冷笑,“朕认识你数年,也曾从容论交,知道你是何等人物。但天下人眼中的常悦并非你所自知。京城太傅风流天下,恃才不羁,机敏果决,只手翻云,难道你没听说过吗?这样一个风流人物,要朕随便捏个罪名废了你,你是想天下人耻笑朕吗?”
“……”
风流天下,恃才不羁,机敏果决,只手翻云……这说的就是我吗?笑笑心里烧开了一锅沸水,咕噜咕噜的直冒泡。
风流天下,该当就是说自己娶了一堆夫君,但人家不都是三夫四侍的么,虽然自己那堆的质素比较高,而且个个都有来头,还跨越国界……是不是就是因为去送了一回亲,结果监守自盗,把要送嫁的人自己娶了回来,还把对方的皇爷也捎带了回来,似乎是有点好色不要命的意思。
恃才不羁,哪里有才了,不就是在那年中秋游园会跟乔珏合写了一首诗么?不羁,不羁莫不是指责我连京城第一才子乔榕的当面求嫁也拒绝了么……可那明明是形势所迫,我真要点头了,丹麒那小子不当场撕了我么!对了,莫不成还有当年因为个小倌杀了西南王世女的事情也被挖了出来……可这又跟才扯上什么关系了!
唯一能沾边的是机敏果决,当初太女要金殿验血的事情当真是吓得自己满额冷汗,可此事如此机密,天下人怎能得知,难道在外流传的竟是我凭一己之力让太女消除皇上多年疑惑,认祖归宗的么!
还有这只手翻云……如果是指自己擅离职守闹得天怒人怨,最后倒霉的却是贤皇女一事……自己明明就是无辜被牵连局中的局外人……
这十六字评语大半与她不靠边,但偏偏大众是如此认为的,而她也无法理直气壮的说出你们眼中看到的人不是我。
人分为社会性和自我性两体,但笑笑的两体之差别竟如此之大,而她又不能否认其中任何一种,一时间她哭笑不得,充分体会到人生的荒唐和无奈。
过了半晌,她才苦笑着道:“微臣不敢,也当不得这十六个字。”说着脑内忽然灵光一现,“皇上如此看重微臣,微臣有个不情之请,请皇上不要降罪我,全我声名,微臣定当以自己之力匡扶朝纲,保护皇上要护之人。”
这话说得很明白,你不撤我的官,不降罪于我,以我今日的身份地位还有跟太女的交情,我会尽力保护你想保护的人,比如说你一直担心的二皇女。
这话出口,她心中暗叹,这泥坑她是又狠狠踩进一脚,但若能就此换得乔珏一族的性命,她觉得牺牲得值!想来隽宗一开始可能打得就是这个主意。
果然隽宗听她这么一说,面色稍霁,过了片刻,缓缓道:“乔珏颇有才能,但他之罪不在瞒骗身份,而是不忠。”
“朕让他暗中行事,他诸多阻挠,不曾忠君。”
笑笑暗道,你不是嫉妒了吧,他忠了我,所以没有忠了你,不过若不是冲这一点,我今日也不敢就这么样站在你面前。
她缓缓道:“但微臣却认为,乔珏这样做法正是忠君的表现。皇上你刚才也对微臣谬赞了,若乔珏听从皇上所言,陷微臣于罪,虽可一时顺了皇上的意,可若微臣倒了,朝野势力定当倾斜,于根本只有动摇之意。且皇上构罪于臣,于千秋史书上那一笔,也是不大好看的。是以乔珏此为,阳奉阴违,正是曲尽忠君之心,实尽臣子之义,他如此作为,称的上是千古铮铮之臣啊。”
这么一说,隽宗也微微动容,良久摇头笑道:“素知你口才了得,原来竟可到此颠倒黑白的化境,果非浪得虚名。”
笑笑厚着脸皮道:“皇上见笑了,微臣句句出自肺腑,绝无虚言!”
隽宗却岔开话题,就天下形势,各方治理方面跟她闲聊起来。
笑笑来之前已防着隽宗问她问题,早有准备,有问有答,倒也应对得头头是道。
眼看日头偏移,太女等人祈福即将结束,笑笑不禁心焦起来,暗道,放不放人你倒是给个话啊!
她知太女未必要置乔珏于死,但总怕她回来后会节外生枝,是以寻个话头又旧事重提。
这时有个宫侍自外面进来,在隽宗耳边低语几句,隽宗也低声吩咐两句,让她去了。
转头却换了颜色,对笑笑冷笑道:“朕听得很明白,你不必一再提醒朕的皇女危在旦夕,须得靠你日后护荫!”
笑笑大惊,立刻又跪倒道:“微臣绝无这等意思!太女宅心仁厚,绝不会做这等事的,臣的意思只是……只是……”额上冒汗,挣扎道:“是维护朝纲安定。”
隽宗冷笑道:“太女仁厚,手段高超,朝纲哪里来不安定?”
笑笑擦汗:“是,是,微臣失言!”
隽宗瞧着她上下打量,噙着冷笑,笑笑被她看得浑身发毛,死命克制着不要打冷战。
隽宗忽然抬高声音道:“赐酒!”
刚才那宫侍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