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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头看见烟岚死死的盯着自己,血肉模糊的唇轻抖着,随着自己的沉默,眼神里那点火苗儿一点点的微弱下去的神气,那一套男女平等的理论便说不出口来。
喉咙里咕咚一声,吞了口口水,只得点了点头。
烟岚眼里那点火苗顿时“啪”的一下炸得那个叫闪亮,红晕满脸,一脸都是难以置信的狂喜。
笑笑只觉得头疼,她不想依附别人,也受不了别人这样的依附,尤其想要依附她的人还是个男子。她承认,自己还是很保守的,就是受不了男子娇滴滴的反要女子呵护的样子。
不幸掉到这个女尊世界,风气使然,她虽然看不惯,但还是勉强接受,毕竟那是人家自己选择的活法,只是这种活法要扯到自己身上,非要跟自己拉上关系,那可是敬谢不敏了。
是以,来这里都十一年了,除了她爹,她唯一看上眼,记在心,能接受的也就一个任君行。
至于其他男子,她能收到羽翼下的都尽量鼓励他们发展自己的本性,鼓励人性大解放,至于假如有日她放他们走了,是否会被这世界视为异类,那却没考虑到那么长远了。
现在莫名其妙又捡了个麻烦回来,而且还是这个社会奴化的典型产物。笑笑揉额角,开始对人家进行思想启蒙。
“烟岚啊,其实人活着呢只能靠自己,不要想着去依靠别人。而且无论别人怎么看低你的身份,你只要自己看得起自己就好了。人贵自立,只有自己先看得起自己,人家才会尊重你。”
烟岚渐渐脸色发白:“小姐可是打算让烟岚从此自生自灭?”
确实是有这个打算啦。笑笑被人一言道破,尴尬的干笑了两声,继续说道:“你现在被欺负了,身上还带着伤,也不必急在一时。而且你长得好看,又懂琴棋书画,往后大有发展空间,外面天高海阔,只要有真材实料,不愁……喂喂,你别吓我,别晕哪!”
启蒙失败!
卷一:起 不堪惆怅不堪陈1
作者有话要说:今晚还有一小节……偶特意分开的==b
这一大章会虐,
怕虐的大人们请等三天再来,
从第二卷进入……
抱歉,鞠躬~笑笑在君行帮助下,带着烟岚悄悄回到万碧园,将他交给沉璧照料,同时心虚的瞄瞄三侍的表情。
春和盯了烟岚娇艳的脸好一会儿,才转头瞪了她一眼。
笑笑急忙抬头看屋梁。她发觉自己越来越怕春和了,他已经不是那个被她聘来时会脸红有点自卑的少年。虽然他现在长得帅了自信了,也替他高兴,可是……她偶尔也觉得人不会长大该多好。
景明眼睛睁得大大的瞧着烟岚,眼圈一点点红了,眨巴眨巴眼睛,看过来,脸开始皱了起来,张大嘴……笑笑竖起一根指头,严肃的说:“我最讨厌男人哭!”
“呃?”景明的表情明显被吓了回去,但是随即更扩大开来,涨红了脸指着烟岚叫道:“那么,他,他,他怎么可以哭!”
晕过去的烟岚苍白的脸上犹带泪痕,看上去像朵刚被雨打过的海棠。
笑笑叹了口气:“他又不是我的人,他哭不哭就不是我能管得了的。”
一句不是我的人,景明的神色怔忡,看看小姐又看看那个男人,一时也决定不了是不是还要哭下去。
沉璧脸上一如往日的平静,只是脸色更苍白了些,显得眼神更深更黑,神情却有种空洞感。他淡淡道:“小姐,还有你们两位,先回避吧,我来给他上药。”
笑笑觉得自己一定是好久没有认真注意沉璧的脸了,他好像突然憔悴了下去。别人都在长大,可是,他却像在小回去似的。
她出房门前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他一眼,那么瘦,她相信如果抱他一下,那件蓝布的衣服下面一定可以摸到一根根的肋骨。
他刚被她要过来的时候好像曾经胖了些的,是什么时候开始瘦回去的呢?
如果可以,她真希望能认真监督他吃东西休息,看着他胖起来,但是现在,她知道再也没有机会了。
笑笑一进房间就撑不住了,一张脸都垮了下来。她靠在关上的门上发了半天呆,才慢慢走到桌子旁。
她跟君行约好晚上出逃,现在还得好好处理些事情。
她把自己关在房里写信。
写给娬王的,略略交代了事情经过,然后大力检讨女儿不孝。她真是觉得这次连累了她,还辜负了她对她成相入将的期望,她真真是对不起她。言辞诚恳,字字锥心,她平生第一次写字写得想哭,娬王是她在这个世界最对不起的人。
写给甄绣、萧琳两个朋友的,也不是很轻松。参加科举的事情,自己要提前缺席了,预祝她们金榜提名,叱咤风云。心头突然晃过一个宛如春风的笑颜,略走了神,加上一句:“若是有日乔状元问起,就说笑笑去青崖放鹿了,朝堂之约,来日方长。”
写给三侍的,春和跟景明两人下笔很快。
笑笑觉得春和能力已经足够自立,不必操心,当日他也说过自己不需要的时候他自会离开的话,是以就寥寥数语,一笔带过。
景明像是个小弟弟,很是依赖自己,她既要哄他,又不能留给他太多的希望,婉转又婉转,希望他能看懂。
最后轮到沉璧,她提起笔来,半天没能下笔。墨水从笔尖滴下,脏了一张纸。
她搁了笔,开了房门,想出去走走,却看见院子里有个人正朝这边缓缓走来。
他走得很慢,因为他的脚不是很灵便,可是那缓缓的姿势却如风行水上,带着一种飘渺感。他缓缓的穿过庭院,院子里光秃秃的树杈,天空黯淡的云朵,静止的青石桌,好像水彩一样,在他身后显出深深浅浅的层次。
他忽然发觉有人在看他,站定了,平静的看过来,眉宇间挥之不去的忧悒,天地间有风拂过。
笑笑听到自己在叹气,“沉璧,你进来好么?我有些事情想问你。”
她把写好晾干的信一张张折好,将落了墨点子的那张废纸揉成一团。
沉璧进了房,静静站着,微俯下头,笑笑看见他眼脸下大片的阴影,还有瘦得尖尖的下巴。
她犹豫了半天,终于嗫嚅着问:“我……想知道昨晚……有没有发生什么事?”
她想起赵姜被灌了酒以后的反应,想起自己昨晚失去神智之前的反应,那酒有九成是春药,要解只有……她脑里浮现了所有关于酒后乱性的印象,搅得脑子乱成一团。
可是……如果真的是那样,她为什么不会痛?
她也知道这样很混蛋,就算放在现代,一个男的问一个女的,问他昨晚喝醉酒有没有怎么样,她也还是觉得很混蛋。
可是,她现在已经没有时间去慢慢的观察,慢慢的了解,她知道这样很混蛋,但是,还是得去问。
她看着眼前人低垂的眼睑,苍白的脸色,他久久不语,俯首站立的姿势竟然越看越不真切。好久以前就觉得他像株水仙花,临波照影,脉脉不语的少年,而他现在却像开在雾里,就站在自己面前,却还是看不清摸不透。
笑笑不知道自己究竟希望他回答有还是没有。
不知为什么,心,在看到他这样的神情和姿态以后,一切都乱了。
她发现自己很需要一个答案,然后决定怎样抉择。
等了好久,她才终于听到他的回答。有一瞬间,她还几乎以为是自己产生了幻觉。
沉璧静静的反问道:“小姐希望会发生什么事呢?”
他说这话时,抬起眼眸,迎上了小姐的视线。他的眼神如一泓深潭,沉静无波。
笑笑感染到他的镇静,大大的松了口气,笑道:“没有发生事啊,我,我就怕麻烦了你。”
沉璧淡淡的说:“侍奉小姐是应该的,不麻烦。”
笑笑想说些什么,可是又觉得太冒失。沉璧沉璧,那时把他要来就是想好好的保护他,可是她却不能贯彻始终,要留下他,她忽然觉得是那样的不放心。
想了半天,她说:“沉璧,我园里这几个人,我最放心的是你。春和还好,景明太小太莽撞,总是得有个人看着。你比他们都沉稳,如果有一天我看顾不了你们,你替我照顾他们,好吗?”
或许,交给他一些责任会让他觉得好过一点吧?
沉璧蓦然抬起头来,审视着面前的小姐,他的眼神惊讶而疏离,似乎在看着一个陌生人。
笑笑知道他明白了,那么聪颖的他,她那点心思根本瞒不过。
可是就算会伤了他,她还是得忍下心来。她现在是要去逃亡,是要亡命天涯,她什么身份都没有了,自身难保,她已护不了他,更不必拖累了他。
她狠了狠心:“你们的卖身契我早就烧了,也会跟母王说好,给你们作出妥善安排。虽然把他们两个托付给你,不过你也不要太累着自己了,遇到合适又会疼你的人,就跟了她吧。你能过得安稳幸福,我就会觉得快乐了。”
沉璧呆呆的看着她,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发现小姐身上有一种令人害怕的力量,或许就在她弯身捡起紫金簪,第二次交到他手里那时开始,这种奇怪的力量就在影响着他,令他不能再清明如水。
这种力量就像月亮影响着潮汐,在心深处影响着他,想让他感动他就感动,想让他担忧他就担忧,想让他喜乐他就喜乐,甚至于,想让他心死他也……
他突然觉得一股热流猛的涌出喉咙,连忙用袖子捂住嘴,别转头,猛烈的咳嗽起来。
一声声,他觉得自己的身体都支离破碎了,跟着这咳嗽倾了一袖。
笑笑见到他咳得厉害,整个身子躬着一耸一耸的,肩膀的骨头全凸了出来,瘦棱棱的,不知怎地,就想把他抱在怀里,拍拍他的背脊给他顺顺气。可是手伸到一半,却又缩了回去。
惴惴的想,长痛不如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