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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尉管辖着七十五万人。如果这里面有一半人是二十岁以下,那么重建权力中心就会变得很容易,因为不仅要废止旧体制,还要使人们彻底忘记它。
政府对十来项产品征税,还以非常时期的商铺为基础发行了股票,其基本依据为食物的价值。
政府警卫由退伍军人担当,很快扼止了滥用政治权利,因为举报系统运作得非常灵活。
大多数工作都是针对土地进行的。除了要清理某些废墟,改进国家形象方面之外,很少进行大规模工程。
年轻人在如饥似渴地学习。尽管大多数图书都被战火所焚毁,但要提供最基础的文明所需的工作环境还是绰绰有余的,因为出版资料很多。
使中尉苦恼的头等大事就是错综复杂的工业。起初,人们谈到要开办一所制衣厂,可这就牵扯到要建个铸造厂,由此就先得搞个冶炼厂,人们最终放弃了这个想法。困难不在于缺少亚麻,而在没有铁、煤等矿山资源,人们不得不罢手。有几台手工机械做出了几架手工织布机,它很有效,尽管它是由床架、步枪和履带的零件做成的。很快就有三个区的人找到了织布、织地毯的工作。由于政府收取十一项税,所以反过来,织工、裁缝也都能吃饱、穿暖,人人都很快活。建筑用石并不匮乏。可是,很久以前,燃烧弹肆虐过的森林地带除了矮幼树之外,什么都没有。所以,年轻人都对石头最为敏感。与苏格兰国王签署了协议。在苏格兰,不准拥有火药和煤,只允许饲养动物。因此,在海路上开始了一项颇为有趣的贸易。英格兰又再次感受到了泰晤士河的便利。各式各样的船只林林总总,都是按着旧书上有关帆樯索具的描述装备的,只是动力都是破损、缺油的引擎。这些船只在河道中往返航行。
一个国家的幸福直接有赖于那个国家的商业。在这里,每个人心中所要成就的事业比他过去的心愿要多七倍,人们都把使一个毁灭了的国家再度复苏作为伟大目标,所以说人人都很幸福。无论发布什么样的政策,人们都没有心理压力。
中尉每天花四个钟头倾听意见。他头戴工作帽、胳膊肘支在桌子上,这桌子给捶了多次了,下巴用手托着,专心地听着。他似乎没有觉察到,他正与英格兰一半以上皇帝的做法背道而驰。他会听一个年轻的农夫不得要领的讲述,听他讲述诺福克所发生的一切,可却一点没有提及农艺,他喜欢听这个。中尉详尽询查完各种问题之后,才轻松地一一予以解决。然后,农夫愉快地离开,对政府感到相当满意,因为曾经有那么个豪爽的、活生生的家伙统治过这儿。
有一次,—个妇女朝中尉走过来,说她受到了所在区军士长法庭的生硬对待:军士长没能强迫她丈夫娶她最好的朋友,尽管家里面一个人要干的活儿太多,但如果算上她的好友又没有那么大的必要。
中尉又倾听了丈夫的抗辩,说他连一个媳妇都有些招架不了,两个还怎么得了。
中尉最后笑着说:“西德尼,我很抱歉地说,现在木已成舟,你应该跟第二个妻子成婚。记录下来,毛基。”
毛基会咧嘴一笑,把这一切都记在一本簿子上。
而那农夫呢,既然事已致此,如果中尉觉得合适,他也就能欢天喜地地过日子了。
中尉在这儿度过的第一个初冬,就派鲍尔杰和威则尔渡过海峡,携带着书面邀请函,邀请所有战场指挥官迅速返乡,指挥权不变。
鲍尔杰和威则尔花了三个月时间做这项工作。他们以闪电般的速度传递消息,让每个指挥官负责他那一方的具体事宜。
到第二年春天,英国远征军大部分都撤了回来。当然,还有一些在欧洲建立了自己的势力范围,他们不想放弃这些地方,可这毕竟是少数。几乎所有的官兵都希望回到家乡,他们把中尉奉为救星,因为是他了结了他们的心愿。英国远征军回师时还带回了许多民族的人,有从阿尔汉格尔斯克来的,有来自叙利亚、西班牙、波兰、爱托尼亚、土尔其的。他们总共有近七干名士兵、一百九十四名军官。
挑选过程极为严格,进行了将近三年,但却做得非常彻底。对军事一无所知的人不再留用,不适于指挥的军官不再担任指挥官。
部队从欧洲大陆撤离本身也许可以说是损失最大,因为他们不太擅长建设,他们只受过有关破坏的教育。尽管他们几乎所有人都被国家警察所同化,除了极少数的人做为荣誉卫士留在军官身边。
士兵们看到无所作为时,都有些不快。然而,他们很快来了建设的灵感。他们懂得必须要做什么之后,就尽力把它做好。有鉴于中尉在总司令部所做的一切,以及对英共的态度,他们担心自己也受牵连,所以极力要取悦于他。当他们渐渐了解他之后,变得更是如此。他们毫不留情地镇压了落后边远地区产生的土匪,他们积极地加快着商业进程,他们对小偷毫无怜悯之情。给军官们提供了大片的土地,和由他们管理的大片的地区——因为军官的数目并不很多。他们没有滥用权利,因为没有理由这么做,全国上下找不出十个要废黜中尉的人。所以,以技能和领导艺术为基础建立了贵族统治的国家政体。这与法西斯有天壤之别,因为武力和金钱没有结合在一起。除了食物货币外不存在什么别的金钱,为挣钱而挣钱是一个真正的土兵所难于理解的。除此之外,对广大百姓不需进行间接、玩弄手段的统治。领袖们与广大人民同行,他们更多地是为别人服务,而不是接受服务的对象。最早的
古代贵族政体就是这样建立的。土地上的害虫引发的农业问题也自行得以解决。某些植物,正像剩下来的那少部分人一样,不再受害虫的影响,后来人们只种植这种作物。中尉来此的三四年前就出现了这种情况,而现在有望彻底清除作物害虫。由此,人们都有了足够的粮食、温暖和工作。全国上下安居乐业、充满了生机,大家都忘掉了伤痕和仇恨。因为有哪个具有健全身心的人还会热衷于谈论起义、煽动叛乱?
赫茄石的尸体随着潮汐被抛入大海。欧洲大陆还在舔食它的伤口,只想静静地独处。
当韩里把活下来的苏格兰士兵带回家,这些士兵传颂起中尉的生平事迹时,苏格兰国王很快送来了贡礼。
很多年过去了,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运行着。
然而有一天,政府派驻布林克塔群岛的人报告说发现海面上来了一艘船。
中尉正倾听来自上悉尔福德的一个上尉的汇报,他听得太专心了,结果没马上听明白威则尔所说的话。
威则尔也顾不上说话连贯与否了,一再重复着,还打了个立正以引起大家的注意。“长官,有艘船,是马达驱动的。约二十分钟前,它已离开悉尔尼斯进入河口了,还在那里抛了锚。”
“什么?”中尉说。
“一艘船,长官,是艘大船。和河里那些船的残骸大小差不多,甚至还要大些。它是由引擎驱动的,和我们原来用在坦克上的一样。”
中尉用手一挥让上尉退下,问道:“有有关舰上旗帜的报告吗?”
“是的,长官,”威则尔回答说,既然长官注意到了他的谈话,他就不太生气了,“它有几条横杠,红白相间的,而且旗脚上方有块地方还有一束白星。”
中尉若有所思地看着窗外说:“我怎么记不得有过这种旗了,有关这方面的书籍我们也没有。威则尔,到军营那儿去看看,那儿的部队是否听说了此事。”
“是的,长官。你认为这事很糟,对吗?”
“我怎么能知道呢?快去吧。”
中尉坐在桌旁凝视着,对桌上等待他签署的文件视而不见。他有种恐惧的预感,这种感觉如同他们猛攻柏林城外的要塞时一样。那次战斗中,六干名士兵只有不到五百人生还,军官里只有他和上校活了下来。他战栗了。这样的感觉好奇怪,突然使他记得他是个容易紧张的人。他把笔拿起来,又放下。这个季节不该冷的,外面还洒满八月中的骄阳呢。
威则尔回来说:“老西伯知道怎么回事儿,长官。他说战争刚开始时,他在波尔多的一艘美国战舰上曾见过这种旗。他说那时他还是个孩子,但据他讲因为那旗很美,他不自觉地就把它记住了。”
“那是什么国家呢?”
“美利坚,长官。我自己从未听过这名字。”
“美利坚?”中尉站起身,在屋里又转了一圈说:“他指的是美利坚合众国。我想起来了,我曾在拉格比研究过罗伯特·伊·李的战术,当时,他正与那个国家交战。美利坚合众国——就是那个研制出原子弹的国家……”
他坐在桌子旁,让威则尔退下,然后,独自呆在那古老,郁闷的王室里,他要极力想清楚这件事情,奇怪的是怎么也理不出个头绪来,他脑海里净是些理不清的矛盾。他伸手拿出一副牌,亮出一手,可他没真正在玩。他身心的每一部分似乎都在告诉他应该马上行动。他是个战士,作为一名战士,他首先想到的是应该击退侵略者。而现在,他已经成为一名政治家,他懂得这艘船有可能只想与他们建立某种贸易关系,就像是他们与苏格兰所建立的那种关系一样。
有鉴于他自己在泰晤士河上的取胜经历,他十分清楚这里的防卫是多么薄弱。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修理那些大炮,还有那几百发重炮弹。除非他传下命令,否则无论什么船都无法沿泰晤士河而上。为什么他心中的战斗精神牢牢地占了上风?
威则尔进来说:“长官,又传来消息。这是我刚从瓦平中继塔收到的。那艘大船在悉尔尼斯,正有一小股人在登陆,登陆艇开得很快,也是马达驱动的。消息说和飞机速度一样快,长官。”
“随时通知我,”中尉说。
他坐在原来的地方,没碰毛基送下午茶时给他送来的食物。
威则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