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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止是吃饭,而是要和菜一起吃得吗?
「酒菜不好?」这已是厨房精心准备的宵夜了。
「那家伙吃素的。」
窗口突然传来一个冷冷的声音把她吓了一跳。
回头一看,一个黑衣男子怀里抱着一只白猫站在门口。她不禁扬起眉,「贵客?」
「阿鸦!」降灵却眼睛一亮,站了起来。
「你走了以后,这东西吃不下饭。」黑衣的「阿鸦」简略地解释他为何会到京城来,提起那只猫放在降灵怀里,「你自己带。」他却不说他自己也担心得几乎食不下咽。降灵如此单纯,就算擅长读心术,他也未必能保护好自己不被歹人利用。
「我很好。」降灵已经先知道他担心,淡淡地说。
阿鸦点了点头,怀疑地打量着微笑的师宴,「她是谁?」
「她是师宴。」降灵说。
从降灵嘴巴里──除非偶然,否则要搞清楚一件事的来龙去脉很难,阿鸦早已领教过降灵前言不搭后语的习惯,闭嘴不再问,但防备的目光没有离开过师宴。
他有一个好心人关心着……师宴嫣然一笑,带上了门出去。
降灵抱着白猫,把脸颊贴在白猫背上。他很喜欢白猫身上的温度,每每无事就这么和猫抱在一起。过了一会儿,他说:「阿鸦骗我。」
阿鸦早就知道会被降灵揭穿,但也不免有些脸红,背过身去不答。
「阿鸦是躲在马车顶上和我一起到京城的。」降灵说。
如果不是和他同乘一车,又怎会同时到达王府?
王爷为降灵预备的马车已是最快,不可能有其他车辆比王爷的马车更快了。降灵虽然要想很久,但一点儿也不笨。
「京城是危险之地,不宜久留。」阿鸦说。
「哦。」降灵随口应了一声。
二师宴的心
「昨夜又发生两起命案,一起在城中,另一起在这里。」平靖王展开京城口,指点着图上一条小巷的东西两头,「这一起命案先发生,另一起间隔一炷香时间。这凶手由东向西走,极其凶残大胆。他行凶的时间是城中夜里繁华之时,差不多行凶完毕尸体就立刻被人发现了。」
「哦。」降灵垂眸看着那地图。平靖王指着城中,他却一直都在看地图的花边。那地图的花边画的是一只只简笔小鸟,他一直都在看那个。
「据发现尸体的路人称,曾经看见一个身着黑衣的男子匆匆从小巷离开。」平靖王指了指降灵背后的阿鸦,「身材和大师的辅助差不多,是个高大的男子。」
「哦。」
「大师可要到现场一查,如果不是邪灵作祟,便可请捕快擒凶,不一定劳驾大师。」平靖王说,「但不知以大师的神通,能不能知道凶手是谁?」
「哦。」降灵站了起来,转身往走外,倒是让平靖王愕然。
阿鸦微微抱拳,「王爷要他往现场一查,他便往现场去了。降灵不善言辞,还请王爷海涵。」说着,他紧随降灵而去。
这祭神坛的两人,倒是配合默契。平靖王微微一笑,刚开始他把阿鸦当成了降灵,毕竟阿鸦身材修长、样貌庄重,颇像传说中的伏魔者,怎知降灵是这般比鬼还漂亮的娃娃?回想起降灵的容貌总是让他不安,那种漂亮让他隐约想起某种东西,但一时又说不出来是什么。
「王爷,请用茶。」门缓缓地被推开,师宴端茶而入。
平靖王点了点头。师宴是两年前来到王府的,说是婢女,府中人却从未把她当婢女看,都希望她能嫁于三公子为妾,但她始终不允,「辛苦你了。」
师宴微微一笑,「王爷言重了。」流目四顾,
「大师出去了?」
「不错。」王爷额首。
「这是什么?」师宴从方才降灵坐过的地方拾起一张纸片,那纸片上弯弯曲曲画了许多血色印子。
平靖王也脱口而出:「咒符!」
为什么降灵身上会有咒符?难道他对王府竟然有歹意不成?平靖王涌起一身冷汗,却听师宴说:「这不是术师的咒符。」
「不是降灵的?」平靖王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这是诅咒符。」师宴缓缓把那张符,凑近她端来的茶水,只见「呼」的一声,那张符骤然起火,随后熄灭于茶水中,「属性火。」
「什么意思?」平靖王惊惧地看着她。
「有人──想要烧死降灵大师。」师宴微微一笑,「不过没有成功。」
她怎么对符咒这么清楚?难道她并非是平凡的温柔女子?平靖王惊疑不定。
师宴微微鞠身作礼,「茶水不能饮了,我再去端一杯过来。」
城中柳姑娘巷。
传说这巷子曾出过一个倾城绝代的美人,叫做柳姑娘,是以就改叫柳姑娘巷。但如今时隔百年,即使是绝代红粉也早已化为白骨,这曾经车水马龙的巷子也是灰暗破落,许多房子将倒未倒,但因巷子处在繁华的两条大街之间,路人还是不少。
衙役和捕快拦住了整条巷子,降灵走入的时候尸体已经移走,但仍留下了不少血迹。
婆罗门花的香气……他站在巷子中心闭上眼睛,微微仰头深呼吸了一日气。空气中依然残留着少许婆罗门花的香气,清冷而残酷的香……
阿鸦在看衙役所做的记录,「降灵,这两人都是死状惨烈,在这种路上不可能有很长时间用刀子去做这种事,我认为是诅咒。」
「失去控制的诅咒师啊。」降灵喃喃地说。
「不,这是个相当残暴的家伙。」阿鸦淡淡地说。
降灵随着残留的香气往巷子西边走去,「他在附近。」
「杀了人竟然还敢回来看看。」阿鸦冷笑。
降灵走了好长一段路,一直到走出西边巷子口,才突然说:「不,他住在这里。」
他指的是西边巷子旁的一座庭院,那院子门庭森严,楼宇重重,竟是间极富贵极有气派的人家,门前横匾上书:「烈山有子」,笔法张扬,煞是气势凌人。
「烈山有子?」阿鸦皱眉。那是什么东西?
他本是祭神坛边一介隐士,练武强身,渔樵为乐,而后有一日在河边捡到了快要饿死的降灵,从而才有了国内第一阴阳师。他疏于读书,这文绉绉的字眼却是不懂的。
「烈山有子?」降灵「哦」了一声。
「你懂?」阿鸦诧异。
「状元……」降灵说,「状元家。」
这家伙的直觉还真是惊人!阿鸦淡淡地一笑,拉着降灵快步从状元府前走过,回王府了。
「烈山有子。」平靖王领首,「烈山有子,意指‘后土有臣’,的确是本朝新科状元的府邸。」他长长地叹了口气,「凶手就躲藏在状元府中,若无证据恐怕很是棘手。大师,你可有把握让那杀人邪灵现形当场?」
「哦。」降灵随口应道。
阿鸦不禁眉头一皱,杀人的是人,不是邪灵,降灵怎么能把他变成邪灵?这家伙说话全然不经考虑,正想开口驳正,降灵突然说:「杀人的是状元。」
平靖王拍案而起,厉声道:「本王和状元郎三载为官,状元品行端正为官清廉,若无证据,既是大师也不能信口开河,诬嘴于人!」他对状元人才品貌都是相当欣赏的,若非皇上指婚,他早有嫁女之意。降灵竟然说他是凶手,无论如何,都难以令人相信。
也不知降灵有没有把平靖王这一番话听进去,一双黑瞳依然如墨那般黑。
「哦。」他又随口应道。
这「哦」一声倒让平靖王怔了一怔,冷静了下来,「无论凶手是谁,还请大师拿出证据,否则本王难以接受。」他拂袖而去。
师宴一旁听着,看着阿鸦皱起眉头、满脸不耐,降灵无所谓的模样,她轻叹了一声:「无论怎样……
我相信大师的直觉……虽然……」她没说下去,鞠身为礼就欲离开。
「师宴。」降灵突然叫了她的名字,「你认识……」
师宴微微一笑,「是的,我认识状元郎。」
「是他弹琴给你听吗?」降灵随口说。
师宴又微笑了,要小小地更正,降灵啊—是敏感的男人,也是残忍的男人,「是啊。」
「那为什么不生气呢?」
她又小小地吃了一惊,顿了气顿才嫣然一笑,
「你不会骗人。」她笑得那么温柔美好,几乎让人看不出什么别的情绪,「我相信。」
降灵疑惑地看着她,大概是他从她心里感受到的和他从她表面上看到的不符,让他很疑感,不知应该相信哪一个。
她走了出去,细心地带上门。会读心的天真的阴阳师,和她这种表里不一的复杂的女人,那真是一点相似的地方都没有,但为何应总是觉得降灵可爱呢?
轻笑了一声,她缓缓地往厨房走去。
杀人的果然是他。
她十八岁那年遇见了他。那年他风度翩翩,有着一双桃花眼一对调情眉。那年她相信风流倜傥指的就是他,相信翩翩浊世佳公子,相信琴棋书画,还相信有一天她会跟他回家。那年他年方十八,有志云游天下,为人子、为人夫、为人父、为人臣,最后为臣三年要罢官回家。那年她相信他的话,以为爱她的人永远不会骗她……那年他为她弹《清商》,后来嘛……
「师宴,帮我看一下这朵花是不是长虫子了。」
花圃里的大婶见了师宴就像见了救星,「这是王爷最喜欢的那个碧芙蓉,要是坏了我可就罪过了。」
「好啊。」她一脸笑意,弯下腰去帮大婶看芙蓉花。
后来嘛……他是回家了,不过带了她姐姐回家。
她曾好久都想不通为什么会这样,后来有一天终于突然明白:因为姐姐是信巫教教主,而她不是。姐姐有掌管西南千万巫师的权刃,而她没有。姐姐聪明,她不聪明。再后来,他高中状元离开姐姐去了京城,娶了公主。姐姐没说什么,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她隔着房门对姐姐说她想通了一个道理,姐姐不理她。
那天她笑脸盈盈地在姐姐房门前说:「喜欢还是不喜欢,没有应该还是不应该,只能怪你好运或者不好运,遇见了好人或者坏人。」
姐姐冷笑了一声。
「别让自己难过,快活点儿吧。」那天她说,「生气一点儿也不好,不会长命百岁。」
房间里的人问:「长命百岁?」
她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