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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若看着他的眼睛,房间里若隐若现的灯光打在他的脸上,显得眼眸里,好像有不同的色彩在隐隐流动。她从未有过这样的勇气,如此长久地跟他对视,可他只看了她那么一两秒,便移开了眼神。
忽然间,未若觉得他的躲闪,让她的心弦好像从高空急速坠落一般,只好也淡淡地说:“好。林总你也早点休息。晚安。”
“嗯。”林霁远点点头,转身离去,不曾回头。
这一夜,未若没有怎么睡好。在床上辗转反侧的时候,她没有想到,有另外一个人也没睡好。事实上,他已经很久没有正常地睡好觉,总是要在夜很深以后才能入睡,又会在天还没亮的时候就醒过来。剩余的时间,他就这么仰面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发呆,然后早早地起床上班。今天在她的车上,他却一口气睡了两三个钟头,也许是因为她车里淡淡的绿茶味香水,就像她自己身上的那样,又也许是仅仅知道她在身边,就让他平静放松。
第 12 章
如果不是因为接下来的日子太过忙碌,根本很少见到林霁远的人,未若也许会觉得更加惶恐。那股有什么东西不一样的了感觉,已经越来越强烈。她尽量想做到公私分明,可是却觉得难度越来越大,就好像每天已成惯例的早饭,她也觉得越来越难买,买面包怕太凉冰冰,买小笼锅贴一类又怕太油,买肯德基麦当劳又觉得是垃圾食品,准备水果又怕他吃不饱,最后只得买土司,到了公司再用茶水间的微波炉转得微热了,涂好果酱给他,再配上牛奶和水果。她有些模糊地意识到,自己到底是怎么了,却不愿承认,因为他总是那样冷漠疏离,令她觉得自己只是自作多情。
忙到公司年会的那天晚上,未若总算觉得放松了一些。吃完这顿饭,她明天就要回家过年,躲起来一个星期不见到他。也许回来以后她会发现,自己真的只是一时痴迷,只是因为他的英俊,因为他偶尔的和颜悦色,因为他强势的外表下难得一见的孱弱,就被扰乱了心思。
年会对于公司所有人来说,都是个放松惬意还能抽奖的场合,对她却不是。虽然宏远有个专门的部门,叫总经理办公室,专管公司的后勤之类,可真正离总经理办公室近的,只有她一个。
毫无疑问,所有的事情,事无巨细,她都得插上一脚。场地,时间,交通,流程,奖品,甚至该喝什么牌子的红酒,餐卡要用什么颜色,都是她要留心的。又是第一年,唯恐做错事情,只好分外卖力。
这个晚上,她几乎没有坐下来过,更别提吃东西了,连奖品什么时候被瓜分一空,她都毫无头绪。等她终于坐下来,放松一下生疼的双脚时,才觉得胃里空荡荡的,脑子里也空荡荡的。
她的位子,其实就在主桌上,林霁远的身边。只是她坐下来的时候,发现主桌上根本没有人。很多本来安排在这一桌上的总监,大概都已经喝多了被抬回去了,林霁远估计也不例外,他这个晚上,肯定是喝的最多的一个。每个部门都来敬他,他都得喝。每次未若不经意地看到他,他都在仰头往嘴巴里倒酒精,那红色的液体沾染在他的嘴角,有一丝诡异。他甚至来不及吃什么东西,就很快又有另外一拨人过来。
她其实也抽空去给他敬过酒,无非是感谢他的提拔和信任一类,他却盯着她的眼睛,极认真的说:“乔未若,谢谢你。你……帮了我很多。”然后不顾她的劝阻,一口喝完了满满一杯红酒。那个时候,他像是已经不太清醒,说出来的话,虽然已经舌头都打结,却仍然那样理智。
帮了他很多,是啊,仅此而已。
未若对着一桌残羹冷炙,觉得自己傻的荒唐,忙碌了一个月准备的宴席,自己却连一道菜都没尝过。
散场了以后,她交代好一切,打算往外走的时候,已经半夜了。她从洗手间出来,看见陆烨钧正架着已经东倒西歪的林霁远,从对面的洗手间里出来。洗手间的门狭窄,陆烨钧出来的时候很不方便,眼看林霁远的脑袋,歪歪斜斜地,就要撞倒门框上,未若立刻抬手,托住他的头,却还是听见“咚”的一声,自己的手,被夹在门框和一张滚烫的脸之间。
只一瞬间,本来已经闭上眼睛的林霁远忽然清醒了两秒钟,他睁开眼睛,看着未若。
他的眼睛通红,满是水汽,看着未若的眼神,竟有小小的哀怨和伤痛。只那么一眼,他就又闭上了眼睛,很不舒服的样子。
未若蓦地不敢再看,转头问陆烨钧:“林总他怎么样了?”
陆烨钧显然也喝得不少,但是他一向是公司里著名的酒仙,此时身上也只是有一点点酒气而已,神志还很清醒。
“不行了呗。每年都是这样,喝得最多,走得最晚,还得我给他收拾残局。”他摇摇头说,扶着林霁远往外走。
未若刚把手从门框上拿下来,下一秒钟,就忽然被一只滚烫的手抓住了手腕,动弹不得。
她想不到,喝醉了的人,竟然有这么大的力气。本来只是轻轻地砸在门框上,也没什么痛感,现在却觉得腕骨在他的手里,几乎生生要被捏碎。
陆烨钧也发现身边的人,忽然有了动作,像是醒了过来,但又闭着眼睛,只好叫着:“霁远,霁远?”
林霁远毫无反应,身子软绵绵地就要往下倒。
“陆总,先送他上车吧。”未若只好一边试图撑着他,一边慌乱地说,他一直往自己这边倒,她根本扶不住。
陆烨钧显然很有对付他的斗争经验,托住他的腋下,很快就把他拖到了车上,然后靠在车门边喘着粗气:“平时看着挺瘦的,一喝醉,马上就沉的跟沙袋一样。”
未若不知道答什么好,他一直死死捏着她的手腕,她只好跟着他上了车,现在他已经靠在里侧的车门上,皱着眉头蜷成一团,却还是不松手。
她试过,一只手指一只手指地去掰他的手,却丝毫也不能逃脱他的掌控,那修长的五指,就好像铁钳一般,紧紧地收拢。
“小乔你开车了没?”陆烨钧在车门边弯腰问她。
“没有。”
“那先送他回家,然后让他司机再送你。好吗?”
未若无奈地点点头。他肯定是神志不清,才这样发了疯似的捏着自己,她已经感觉到,手腕开始火辣辣的疼。
她还是第一次看见林霁远醉成这样,车子开起来以后,他一直倒在座位上,整个人,像根软绵绵的面条,就随着车子的方向,东晃西晃,不时地会撞到车门上。在一个拐弯的时候,未若终于忍不住,在他要再一次撞上车门的时候,伸出那只自由的手,揽过他的肩膀。
在接下来的路程里,他便没有再换过姿势,靠在未若的肩膀上,一只手仍然死死地掐着她的手腕。他睡着的样子,像头受伤的小兽,紧皱眉头,又好像觉得很冷似的,一直把身体往未若这边蜷缩。未若只能搂着他的肩膀,不时地轻拍两下,安抚着他。他的呼吸有些粗重,那滚烫的热气拍在未若的耳后,她只觉得暧昧无比,却又不能推开他,只好不断地安慰自己。
他醉了,醉了而已。
他在找个柔软的垫子而已。
等他醒来,就会什么都不记得了。不记得这样死死地捏着她不放,不记得这样弱弱地靠在她的肩头,不记得他们的距离,只有十公分不到。
他一向如此,只把自己当个助理,不是么?
未若一直安慰自己,直到下了车,跟陆烨钧扶了他上楼,把他扔在床上时,她还在这样安慰着自己。
“我去拧个毛巾,帮他擦擦脸。”陆烨钧卷着袖子,进了洗手间。
未若的手腕,还是这样被林霁远握着不放。她自己掰不开,只好就这样蹲在他的床边,默默地看着周围。
他的床头,靠着一副拐杖,看到那金属暗暗的光泽时,未若忽然觉得有什么刺痛着自己的眼睛。他平时除了走路慢一点,仔细看会觉得有一点点不太平衡以外,根本看不出来有什么异样,为什么在家里竟要用到这些东西?
未若想到了什么,不由自主地低头去看他,他动了两下,像是终于找到一个合适的姿势一样,侧过身,软软地把脸埋在枕头里睡了,那本来紧握着的手,也松了两分。未若轻轻动了动手腕,想把已经生疼的手抽出来,没想到只是那一瞬间,他的手就立刻收紧,力气甚至比原来更大。未若叹了口气,算了,他要这样,就让他这样吧。
她看着他平静的侧脸,线条完美,面色绯红,可脸上的表情,是那样痛苦无助,像是陷在一个无尽的梦魇之中。她仿佛是被心魔驱使一般,慢慢地伸出手指,触上了他的脸颊。
那肌肤相触的一瞬,林霁远忽然像是醒了过来,微微开启了嘴唇。
“未若……”
明明已经醉的不成样子,他说出来的这两个字却还清晰,未若的手立刻僵在那里,只觉得整个世界在这一瞬间都沉寂下来,消失无踪,留着他和她,还有他刚才说的那两个字,暗哑而又低回的声音,带着磁性。
未若。
他这样叫着她的名字,亲昵柔软。她的心,顿时像被融化了一般,乱乱的,理不出头绪。
“我在这儿,怎么了?”她就跪在那里,收回了手,低头俯近了看着他,小声地问。她多希望这个时候,他是清醒着的,他知道自己这样叫她,也知道自己要对她说什么,随便什么都好。
“未若……”他只是又叫了一声,并不打算说什么的样子,这一声,比刚才那声还要低,已经像是梦呓了,却又带着一点点痛苦挣扎的感觉。
“怎么了?哪儿不舒服?”未若急了,他是不是喝的太多,哪里难受?可是林霁远没有回答她,只是安静地睡了。
陆烨钧走了出来,拿着毛巾,擦了擦林霁远的脸颊,帮他松开领口的纽扣,还想再继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