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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他们之间,只隔了一层薄薄的窗户纸,只是她无论如何也不敢捅破,说不定,他只会诧异地挑挑眉毛:“什么?你喜欢我?”
毕竟,她暂时还不想失业。
过完年回去上班,一切都照旧如常,除了一点,林霁远开始不再叫她乔未若,而是叫她未若,好像是那夜醉了以后的后遗症一般。
第一次听到他叫自己未若的时候,她恍惚了那么两秒,可是看着他的表情,毫无异样,没有一点点的波澜,接下来跟她说的,也不过是最普通的公事而已,她便死了心。公司里叫她未若的人本来就很多。也不多他一个。况且他跟她,本来就应该是关系最亲密的两个人,有什么好奇怪的呢。
上班下班,开会写报告,安排行程订午饭,做饭看片子,未若的生活平静得仿佛一座沉寂着的火山。也罢,火山不喷发自然是有好处的。她把心底里那个角落尘封起来,享受着一个人的寂寞和平淡。
只是,未若不知道,这火山不是死火山,而是座活火山。
一天晚上已经九点多,正窝在沙发上看电视的未若接到电话。
“未若,林总呢?怎么找不到他人?”打电话来的是人力资源部的总监李想,他气急败坏,几近抓狂。
未若赶紧安抚他:“今天星期三,他应该在游泳。怎么了?”
李想那边很吵,掩饰不住的烦躁:“难怪打他手机一直不接。出事了,出大事了,我们前两天刚开除了一个保安,结果他现在想不开,站在15楼的顶上要跳楼啊!”
“怎么会?”未若坐起来,电视遥控器啪的落在地上。
“哎呀这人有点神志不清啊,他非要见林总不可,又找不到林总的人,这一条人命……”李想急得跳脚。
“李总,你别急,先稳住他,我现在就去健身房找林总,你们在公司等我。”
未若来不及多想,挂了电话,随便套了件运动外套就往外走。
她开了车出去,庆幸还好那家健身房离自己家不远。
一路上,她接到个好几个电话。消防队已经到了,也有人上去劝那个要跳楼的保安,但谁也近不了他的身,撕心裂肺地要见林霁远,要跟他算账。
什么跟什么嘛,见林霁远有什么用,他也不会心一软就让你回宏远。未若心里暗自同情那个要跳楼的家伙。
到了健身房,问了接待的小姐,林霁远果然刚到不久,应该还在游泳。她刚想进去,却被人拦住:“小姐,林先生一向是要清场,不让别人进去的,你……”
未若反应过来。他在游泳,若是她这个时候进去了,岂不是什么都看见了?正在有些犹豫的时候,电话又响:“未若,怎么样了?见到林总没有?”李想的嗓子都喊哑了。
“马上。等我一会。”未若镇定下来,挂了电话。
她必须进去,哪怕那是龙潭虎穴,她也非得进去不可,这是她的职责。
何况,这个樊篱已经困着他们太久,也许这是老天给她的暗示,逼着她去冲破。
她转头对拦着她的健身房小姐说:“没关系,我是他的助理,见得多了。”
接着,她便深呼吸,提起脚,迈出了那至关重要的一步。
她轻手轻脚地走进去,健身房附设的游泳馆并不是很大,时间又晚,整个场馆里空无一人,池里也只有一个身影,正背对着她,往反方向那边的终点游去。
顶上有无数盏明亮的日光灯,林霁远四肢拍水时带起的水花都清晰可见,声音清脆,透过耳膜,点点滴滴地传来。
即使已经做了心理建设,看清他的身体时,未若还是忍不住,小小地倒退了一步。
她果然没有猜错,他真的有一条腿,是从膝盖那里,就陡然消失了的。
而且,是右腿。
他那样完美,那样英俊的外表下,原来真的隐藏着这样可怕的事实。难怪他要一直费心掩饰,这样的缺陷放在他的身上,简直是老天最大的讽刺。
未若觉得自己的心仿佛变成一块脆弱的玻璃,被人拿着铁锤,毫不留情地,砸得粉碎粉碎,碎片太多,捡都捡不起来,只剩下满地的齑粉。
她知道自己没有心疼的时间,他已经就快到了那边终点,只要一个转身,就会看见她站在这耀眼的灯光下。
她闭上眼睛,准备迎接即将发作到自己身上的暴风骤雨。
水花溅起的声音渐渐停了下来,周围一片死静。
她只听见自己的心跳,扑通,扑通,几乎要从嗓子里窜出来。她不敢睁开眼睛,只好这么傻傻地站着。
等了很久,她以为时间已经停滞不前的时候,终于听见了他说话的声音:“谁让你进来的?”
奇怪的是,他并没有像想象中那样暴怒,只是那声音好像万年寒冰,冷得足以把这一池温水通通冻结起来。
“林总,有急事……”
她睁开眼睛,刚说了几个字,便听见他几乎是咆哮的声音:“出去!”
她其实猜到,他会这样生气。可听到他这样愤怒地吼自己,她还是颤抖了一下,是害怕,更是难过。
“林总……”她还是试图要把事情说清楚。
“滚出去!”这一次,他是真真正正地再也按捺不住怒火了,隔着长长的泳道,她也能感觉到他周身喷薄而出的怒意,就算看不清,猜也能猜到,他的眼里,已经几乎要喷出火来。
那三个字,那样刺耳,在空空荡荡的天花板下不住回响,让她的全身都失去了力气,可她还有一点理智,还知道自己这样冲进来惹恼他,究竟是为了什么。
于是她转过身去,不再看他,拼命地深呼吸两次,才开口说:“林总,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来打搅你的。只是刚才HR李总监给我打电话,说前两天被开除的一个保安现在在宏远的楼顶,要跳楼。他非要见你不可。人命关天。”
她尽量言简意赅地说完,接着就往门外走,头也不敢回,不敢看他的表情。
她等在出口的地方,知道林霁远很快就会出来。她低头一直在盘算,等下要好好地道歉,毕竟她这样闯进去,看到这些不该看的东西,对他来说,是那样大的伤害。
林霁远出来的时候,头发还是湿着的,软软地搭在额头上,可那寒意逼人的气势,丝毫没有减弱。
他看了未若一眼,便往外走。
未若感觉到他眼神里的愤恨,却不自觉地跟上去。
他走得很快,未若看着他的背影,那一阵阵的心疼,几乎要将她活活溺毙。
到了楼下,他的车已经等在那里。林霁远拉开车门,看也不看她一眼地说:“上车。”
未若哪敢说什么,乖乖地就上去了。
上了车,林霁远便打电话给李想问清楚情况。他说了什么,未若其实根本没听进去,只发现他的声音渐渐恢复了平时的镇定。
他挂了电话,一言不发。
未若低头绞着自己的手指,小心翼翼地说:“对不起林总,我不是故意……”她几乎是下意识的,就开始道歉。
“Shut up。”他简短地说,扭头看了窗外。
未若惴惴不安地抬头,看见他一只手搭在右腿上,眉头紧皱,心底里,又是一阵酸涩。
“你……”这一次,她其实想说,你还好吧,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没想到,他忽然转过头来,用深邃的眸子盯着她,又是那样冷冰冰地说:“乔未若,你不是英文很好吗?我叫你闭嘴,你是听不懂,还是装傻充愣?”他的嘴唇薄薄的,那样好看迷人,可说出来的话,却像杀人与无形的武器般锋利。
未若于是不再说话,低了头,专心应付几乎要从眼眶里涌出来的眼泪。
他叫她闭嘴,那她闭嘴就是。谁让他是老板,她非听他的不可呢?
窗外是初春的寒风,刮起干枯的树枝,车里纵然暖意融融,可未若仍然觉得冷,冷得全身僵硬,无法动弹。
第 14 章
十五楼的天台上已经站了不少人,远处的栏杆边缘,有一个已经疯狂的身影,大声不断尖叫:“林霁远呢?让他给我死出来!”
“我在这里。”林霁远上了天台,便极其冷静地走过去,不顾身后一群人的劝阻。“你们都别过来。”
他走近了,一个人面对着那个几近癫狂的人。未若站在远处,心急如焚,可离得太远,他说什么都听不清,做什么也看不清,她只是紧张得在这寒风里都开始出汗。
林霁远和那个人的距离拉近了,两个人就站在十五楼的边缘。
对面的大楼上还亮着霓虹,不断变换的灯光,赤橙黄绿,显得这个天台的氛围格外诡异。
他们两个人一直在说什么,忽然间,这边的人群里一阵尖叫,林霁远被他一把推开,踉跄着往后退了几步,接着就失去平衡,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未若竟然没有跟着周围的人尖叫,她只觉得全身都疼得厉害。
林霁远就撑起身子,转身坐在地上,还是那样淡定。夜风吹起他的衣角,那一缕黑色在空中翻腾,像一只飞不高的小鸟。他不知道又说了些什么,那个人脱口而出,骂了很多脏话,字字清晰,天台上所有的人都僵在那里。
他骂什么不好,偏偏要骂他是个摔倒了就站不起来的死瘸子。
未若看见身边的李想眼睛一闭,满脸的绝望。
隔着很远很远,未若竟然能看见他似乎翘起嘴角冷笑了一下,她竖直了耳朵,极力想听见他再说什么,却发现自己在轰轰地耳鸣,只能看得见他的嘴唇微动,却一个字也听不见,耳边有人倒是焦心地在念叨着,怎么办怎么办。
他们不再说话,只是僵持,两个黑影投在水泥地上,扭曲暗沉。不知道过了多久,那个人竟然慢慢地蹲在地上,抱头哭起来。
早就等在附近的保安和警察一拥而上,趁机制服了他,拖了他下去。有人走到林霁远的身边,但很快便垂着头回来。
未若一直站在那里,脚下好像